12月14日。(未完待續)
云箐被嘯言那么沖了話, 一時之間愣在原地,只眼見汽車絕塵而去,長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有等那北風從遠處吹過來, 即使梧桐樹早已掉光了葉子, 可風依然使得枝干搖曳發出很大的響聲。大約1秒鐘后, 這風便往她臉上吹去。
“絲~~~~~~~~~~~~~~”突然之間, 冷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云箐方才回過神來,而車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幸而她從自家窗口張望到兩人好像要出門的樣子時, 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跟了去,所以挑了一件很厚的大衣披在身上。即使這樣, 在大冬天的站在街頭, 這凜冽的寒風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她一陣哆嗦, 可更令她心不安的是,剛才嘯言……剛才嘯言整個人的神態、情緒完全變了!就好像是從未見過的另一個人一樣……
和嘯言爭執間, 她還像往常那般半是撒嬌,半是耍賴的拉了下他的手:“嘯言,什么事情呢,帶我去吧!”
“你在家里呆著,我馬上就回來。”
云箐一愣——他這聲音可真夠冷的。她想了下, 繼續道:“嘯言,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所以……”
孰料話還未完, 就被嘯言不耐煩的打斷:“好了, 有什么等我回來再說好嗎?這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嘯言!”云箐也生氣了, “什么事情呀?是最近論文抄襲那檔子事嗎?我們一起去查清楚吧!”
友道探出頭:“嘯言,我看你不用去了……陪陪云箐吧。”
嘯言本來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哥哥帶自己一道, 眼看著就要成行,卻被云箐的意外沖出而將打斷,一想到這件事□□關當年的一條人命,簡直非同小可,不由更著急了,他甩開云箐的手:“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你的精力留著處理你自己的事情!”
“嘯言……”
嘯言的心很痛,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依然對云箐百般呵護,輕言細語,即使被人罵沒骨氣也無所謂,兩人世界里,只要對方理解自己,這就足夠了,而他的世界里,從來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要是一開始他就介意這些有的沒的,恐怕他的神經早已崩斷了~~~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原來當年事件另有隱情,一旦揭露出來是個無法收拾的可怕后果,恐怕會有無數人牽扯進去……這簡直不能去想象……這里面的黑幕究竟有多深了!
當前嘯言自己都無法預料下一步會出什么狀況,又有什么法子能夠拆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當對于每一個明天所發生的事情心里開始沒底的時候,于是最好的法子便是——這一切,先讓自己承受,而不牽累他人,只有這樣,也許才不致讓心愛的人進入可能的危險境遇……
所以,他又一次硬下心腸,板起臉孔:“放手,否則我要遲到了。”
這平淡無奇的話語卻讓云箐倉皇后退三步,手自然就放開了,這不是嘯言~~不是他!云箐在心里念叨著,一點都不像嘯言了!嘯言不會對自己這般冰冷排外,嘯言更不會像剛才那般毫無道理的兇自己!
就這三兩秒功夫,嘯言已進入車內,友道發動汽車開走了。動作干凈利索,都未回頭看上云箐一眼。
云箐的滿腔怒火在一個小時后終于爆發了,云騰辦事回來卻見妹妹倚在樹干邊,撅著嘴,皺著眉,沒有戴手套的手凍得紅紅的,緊緊握著,眼睛像要噴出火來,筆直瞧著主干道。
“箐箐,快點回家了,外面太冷了!”
“不要你管!”她大聲道,然后歇斯底里起來,“都說是自己的事情,不要別人來管,我的事情也是這樣,任何人都不要來管我!”
云騰感覺出一絲異樣,正待開導,不經意抬頭卻看到大概正要出門的父母,也許就是為了拉云箐進屋吧,是以見到云騰在外面,他們倒也不急著出門了,只是使了個眼色。云騰微微點點頭,伸手去拉云箐,卻被她掙脫開。
“你管你進去好了,我愛什么時候進去就什么時候進去,你管不著!”
“尚云箐,你是吃了火藥還是怎么的了?”云騰一怒,拉著她的領頭就要進去。
這時,云騰的心仿佛聽見了露水掉落的聲音。
他的手背被一顆滾燙的淚珠弄濕了。他停住了拉扯的行為,心里突然十分歉疚。其實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壓力大,那是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充當和事老;父母壓力大,那是不想眼瞧著女兒嫁給曾經鬧過不愉快的花家。可他差點忘了,這其中壓力最大的該是云箐啊!
其實最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云箐一氣之下又辭職了這件事情呢?就在昨天,那傳聞已經到了自己的公司——說是這年頭本來就不好找工作,好不容易放出的名額卻還要被權貴的女兒占了去,還說什么農家子女出來讀大學不容易,看似到了公平受教育的時代,事實上橫亙在兩個階層之間的機會是如此的懸殊,是以新的讀書無用論又冒了出來云云。
云騰心一軟:“箐箐,你是等嘯言嗎?”
云箐點點頭。
云騰抬頭看了眼在門口的父母,想了下:“那好,如果覺得冷了,就回家,爸媽那里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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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箐在門口呆了幾個小時了,一輛輛的黑色奧迪從遠處駛來,她總一陣激動,急急張望番。待到開到近處,看那車牌,每每便是沮喪。深冬季節,稍微掛一陣風,都是拔涼拔涼的,更何況這上海的冬天,整個空氣里面又充斥了很多水汽,感覺就好似不斷有冷水向自己潑來般。
又一輛黑色奧迪一拐彎,駛上了衡山路,到了跟前,云箐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這是友道的車!
她隨著車小奔了會,也隨即停了下來。友道下了車,將門狠狠一甩,鎖上門,正撥開手上的滑蓋手機,卻見云箐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友道看著她,嘴巴動了動,臉上的表情很是復雜。一切都是因為尚家……如果嘯言愛的女人不是姓尚的話,可能他的后半輩子也不會這么坎坷……可這些與云箐完全沒有關系的啊!
云箐拖步上前,剛才已經發現嘯言不在車內了。她一陣失望,卻又不想太過表露,只是輕輕喚了聲:“友道哥。”
友道朝她點點頭,臉上像是火燒般,被小道消息以及各路狗仔折騰的夠嗆的他也開始變得謹慎,他四下望望,好像很平靜,但誰也不能保證會冒出個什么人來~~~他跺了跺腳,叮囑云箐:“天冷,快回家吧,小心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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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的幫助下,嘯言攔到一輛出租車,警察好心要將他扶進車內,嘯言晚婉言謝絕:“沒事,讓我自己來好了。”
警察十分熱情,不過顯然他還不知道,有些事情能讓嘯言這樣的人力所能及的做的,最好旁人還是不要插手。他看著嘯言將自己弄進車內,便快速的收起了輪椅,放在了車的后備箱,人又繞到了車前駕駛員旁邊:“一會兒下車,師傅你要多幫一下。“
期間,友道來過一個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去。那個女記者也來過一個電話,神秘兮兮地說找到了些東西,他詢問之下,卻與吳定當年的所作所為無關,似乎是和自己的論文事件有關。他意興闌珊,應酬了幾句,便收了線。
他多想是電視劇里那呼風喚雨的黑社會老大,幾句話就把白道管不著的事情調查清楚,有仇報仇……他納悶,怎么現實生活中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是有該多好!突然一個冷戰打起——什么時候,自己竟然這樣消極處事了?竟然將解決的希望寄托在了無法實現的人或者事情上面!
前所未有第一次——他開始恨自己在臨到難關時的懦弱、退縮、不安與惶恐了。
不只不覺間,出租車已經穩穩停在花家別墅門口,司機回過身:“先生,您到了。”
司機下了車,從后備箱里取出了輪椅,還沒展開,卻早已被姑娘家的搶去,那位小姑娘唇紅齒白,對著笑了下:“我來就可以了。”
嘯言扶著車門的手下意識的輕顫了下,無聲嘆了口氣,拉開車門。
輪椅已經放在地面上,云箐看著他,他看了看云箐,用手撐住座椅,往外移出,云箐忍不住將手遮擋在車門頂上。
兩人一直沒有說話。
云箐的輪椅擺放的角度不太好,使得嘯言很難估準距離……這姿勢就有些變形,云箐伸手攙扶,卻被嘯言的低吼彈了回去:“讓我自己來,可以嗎?!”
“嘯言……”
嘯言不理會,即便這動作再難看,也用力的近乎于爬的出來,終于坐好,又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般,往自己家里去。
“嘯言,你去哪里了?怎么沒和友道哥一起回家?”
“我有點事情……”
“我也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嘯言停住:“我今天,有點累了,明天再說好嗎?”
云箐就這么眼看著他從身邊過去。
“嘯言……”云箐眼睛都直了,嘯言的頸部有紅紅的印記,“你的頭頸,上面……怎么了??”
嘯言怔了下,那是吳定留下的……他不理會云箐,繼續向前。
云箐沖了上來:“嘯言,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這么怪怪的?”
……
“花嘯言!我們之間難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從昨天開始,你就變得好怪!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你說出來啊!”
嘯言淡淡道:“小心,這些,被記者看到亂寫。”
云箐氣昏了:“我才不管什么記者不記者的,你!為什么突然變了個人??你說啊!”
云箐軟了下來,在他耳邊道:“我跟你回去,剛才我錯了……不該這樣大吼大叫,我們回去好好談一下好嗎?”
嘯言瞧見云箐委委屈屈,心抽了下,可仍然硬著心腸:“我們都冷靜下,當前,不適合吵架。”
云箐徹底發怒了,她像老虎般的大聲喊著,惹得路人側目:“花嘯言,你這樣溫吞算什么?!!我最討厭這樣的性格了!!我知道你是存心要氣走我,好,如你意了!!”
她哭著跑到了自家門口,突然之間又十分后悔。真是大錯特錯了,明明知道不對的事情,為什么偏還要去做?在這大馬路上的沖動言行無異于自投媒體的羅網!她想要邁開腳步去道歉,這時,母親出來了:“云箐,吹了一下午的風,也該回去,歇歇了。”
“媽~~~~~”云箐哭出來,緊緊抱住尚母。
嘯言剛進入大門,手中的力道便撤了去,他這樣對待云箐?連他自己都鄙視自己~~他要轉回身去,這時一只大手放在他的肩膀,他抬頭看去,友道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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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5日。
這日,女記者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進來。到后來友道厭煩至極:“你有完沒完?”
“我想再訪問一下花嘯言先生……”
“滾,沒門!”友道收了線。
嘯言聽著這一聲聲的鈴聲,多想去接起它……還有自己的手機,也多想撥個電話給霍開源……要問清楚多年前的那樁懸案,可是他昏昏沉沉,全身似乎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