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
云騰本來開開心心,在酒店看到了妹妹變成了標準的白領女性形象,心想,看來這丫頭長大了,誰知道,云箐告訴他的消息卻令他大吃一驚!是,她是成了稱職的女秘書,可卻是——花嘯言的女秘書!!
恰巧嘯言下來,輪椅的一個轉輪卡在了縫隙里,云箐忙上前解了圍,云騰本還高興著的臉立馬轉陰,他板著臉,勉強壓低嗓音道:
“嘯言,你好啊!”
嘯言瞧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心里澄澈,作為心理學專家,他豈會不知這是發怒前的征兆?
云箐兀自不覺,向云騰吐了吐舌頭:
“哥哥~~~~人家工作還像樣吧~~~~~”
云騰一步上前,道:
“云箐,家里的公司空出了一個職位,你大學也已畢業,是時候回去鍛煉一下了!”
“哥哥,我已經找到工作了!瞧我做得還不錯吧!”
“云箐~~~這是驢唇不對馬嘴的工作……跟我回去,從事經濟專業……”
“哥哥!”云箐也有些著急,“我實習期都還沒過呢!對吧~~嘯言?”
嘯言的手不覺緊握住轉輪,語氣卻再平常不過:
“實習期跳槽也是常有的事情。”
“嘯言!!”云箐驚訝地看著越發冷淡的嘯言,一臉的不敢相信。
正在發呆間,云騰的火氣已經到了臨界點,他將云箐猛拉過來,語氣也格外生硬:
“云箐!跟我回去!!”
云箐望望云騰,又望望嘯言,露出受傷神色:哥哥為何激烈反對?嘯言又為何不加阻攔?再不像往常那般據理力爭?!
閃念間,她甩開云騰的手:
“哥哥,你為什么要這樣!!!”
大堂里的人都回過頭來。
云騰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小聲說:
“還不快跟我回去,這樣很好看嗎?!”
“我就不我就不……”云箐發起小孩脾氣,和她的衣服太不配了!
“云箐。”嘯言不響的聲音,卻足以使云箐安靜下來。
“云箐。”
云箐看著他。
“實習期內賓主自由選擇,所以……”嘯言不含任何感情道:“你被解雇了。”
“你……”云箐怎么也沒料到會是這個結局!
“給我個理由……”她幾乎要哭了。
嘯言淡淡道:
“哥大的考察團這幾天還住這里,你卻不分場合大吵大鬧,團長——”他回頭示意,“團長就在那里,會留下什么印象?陪同的復大的工作人員也在,他們會懷疑我們的專業操守。”
云箐抬頭一看,果然是,大堂里,十幾個歐美人士以及幾個相熟的復大教授都詫異地看著她!
“對不起……”
“我可以原諒你~~~但這工作……”
云騰火氣“蹭”竄上來,拉著妹妹就往外跑,直出了香格里拉才停下來,外面的熱氣一下子撲面而來。
云箐突然像是靈魂附身般,悠悠道:
“哥哥,你不懂嗎?嘯言這是故意在趕我走!”
云騰一驚,妹妹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成熟?他都不敢發怒了!如果云箐繼續這樣說話,遲早有一天,云騰的思路會被她帶過去!
正想著,云箐經典的清脆的語速極快的聲音傳來——她又恢復成小孩子了:
“嘯言看到你就來氣,見你站在那里就不爽,都是你不好!!害我也被趕出來!!”
“云箐~~~你知道些什么?”云騰沉聲問,的確,那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花家的人一看到尚家的人就來氣,就不爽,就劍拔弩張!
云箐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太陽光直射下來,幾乎睜不開眼,她瞇著眼睛一步步靠近云騰,森然道:
“你覺得,我該知道些什么?是什么你認為我本來不知道的現在卻知道了?”
云騰怔了怔,隨即大聲道:
“云箐,不要扯開話題,現在就跟我回去,堂堂千金大小姐,哪能做別人的私人保姆?”
“是私人助手!!”云箐糾正道。
“不管是什么,總之就這樣了,就連花嘯言都親口解雇你了,你還賴在這里干什么?!”
云箐馬上就掉淚了:
“干嘛啦!!!人家好不容易學懂持之以恒這個道理,怎能說放棄就放棄?!嗚嗚嗚……”
哥哥最拿妹妹的哭沒辦法了!云騰拍拍她:
“云箐~~~聽哥哥的話沒錯的~~~~回家,公司里哪個崗位都能培養你的‘持之以恒’的……”
……
后來,這場解雇風波不了了之。事情是這樣的:云箐被哥哥帶回西區的別墅后,空前想念飯店里那個帶給她第一個好眠的枕頭,在翻來覆去一夜后,第二天又溜回香格里拉,在嘯言的房間,她低聲下氣求他留下她:
“好不好?”
說一句,掉一滴淚。
“好不好?讓我至少完成我的第一個實習期……好不好?”
又掉了一滴眼淚。
“求求你,我真的不想半途而廢!!”
嘯言的心就像被放在火爐上烤一般!云箐這樣可憐兮兮相求自己,實在狠不下心來,對她說出一個不字!
這丫頭于是當作他同意了,立馬破涕為笑,哼著小曲,到一邊整理資料了。
只能用一個詞形容她:哭笑無常!
“云箐……你非要讓我越陷越深嗎?”嘯言心想著,卻也沒有對策,只得由她去。并且安慰自己,此番讓她留下,是為了培養她養成不半途而廢的好習慣!待得7月底,和她結算了獎金,豈非是再名正言順使她自動離開的最好理由不過了?!!
這其中,又一次發生了兩人的大哥的“斗毆”事件。
友道鼻青、云騰眼腫。
友道長臂抬起,云騰也不示弱,突然間,云騰看到了友道的一滴淚,云騰不再用力,友道一拳揮過去,云騰閉起眼睛……友道憑空打在了云騰身后的墻上。
“我弟弟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云騰于是看著這個大男人像嬰兒般的哭泣,這恐怕是壓抑了很久吧!
“他后半輩子大半的幸福都破滅了!他年輕時候的所有夢想都破滅了!有時候看著他,艱難——艱難從床上坐上輪椅,我的心就——”云騰看著友道泣不成聲,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若能使他恢復到過去,就算把我打殘了,我也……”他哽咽著,幾乎說不出連貫的句子。
云騰深吸口氣,勾住友道的肩,拉他去酒吧。
那一夜,兩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友道最后喃喃道:
“若不是那件事,我們也許會成為哥們…………”
云騰拍拍他的肩膀,友道似乎清醒些:
“對不起,我不該打你,你做的是對的,云箐要是和嘯言一直這么下去,對兩人,都……你父母恐怕……”
“對不起,我也不對,我不該這樣說嘯言……我太沖動了……”
做別人家的兄長,永遠是這樣累身、累心啊!!
云箐依舊在做她的助理,云騰總是不放心地來探班,加之友道且住在酒店,兩人一碰見,嘯言很容易就能猜到,一個鼻青、一個眼腫這代表了什么。
嘯言有些心疼,自己這些破事,竟要勞動哥哥拔出老拳,哥哥一顆護犢之心再明顯不過!
然而一收回這些思緒,看到云箐時,卻是甜與苦交織,她仍坐在地上數一個個標簽,那是從美國運來的心理學實驗器具的行李標簽,現在的她像個攆不走的小強一樣,雖然似懂未懂地心里有些知道,嘯言為何會下逐客令,可是卻偏嬉皮笑臉留下來。見她專注的模樣,嘯言恨不得這就過去,緊緊抱住,再不松手;可是心頭的苦澀卻時不時的冒出,他捫心自問,這輩子是否還能成為云箐永遠的依靠?別是弄反了!到將來吃、喝、拉、撒全部要云箐幫忙!
美國似乎有一家醫院向裴慧發出了邀請函,裴慧就這樣離開了。直到此時,嘯言仍未曾醒悟,裴慧的離開,乃是因為她覺得,她再無希望在嘯言和云箐軋一腳!只不過,永遠不要指望裴慧對云箐有什么好感,她交給嘯言一封信。
“這是評價。嘯言,保重!”
評價?什么評價?嘯言想了好久,才記起,還要為云箐做實習評定,裴慧也是“評定老師”之一!
只一張紙,只一個詞:
“NO.”
裴慧倒也干脆,直抒胸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嘯言不禁有些憎恨自己,為什么那個決定這么難下?!
“嘯言?”
嘯言定了定神,快速將信封折好放在旁邊。
“我都數好了也!都正確呢!我請你吃飯!YEAH!人家辦事效率越來越高了!”
“你還有錢?”
云箐嬉笑著點頭。
兩人乘電梯下到餐廳,五星級酒店的餐廳,最便宜的套餐也要138元每位,云箐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個價錢,有些失望。嘯言于是劃過輪椅:
“看來還是我請你吧!”
嘯言心中一緊,呀!思路又被云箐帶過去了!明明應該拒絕的!!
他低頭不語,云箐卻已經大大咧咧坐下來,招招手:
“請拿菜單給我!”
嘯言有些癢癢:
“你這丫頭,接口得這樣迅速,怕我不請你嗎?”
云箐燦爛地笑了,那樣天真無邪,一時嘯言有些瞧癡。
罷了……不去多想,好好吃飯!
云箐喝了些酒,雙頰通紅,酒醉紅唇,越發嬌艷,她幾次要開口,卻有些羞澀,終于鼓足勇氣:
“嘯言~~~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嗎?”
嘯言暗松口氣:
“那是當然,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云箐眼睛發亮:
“最好——最好的朋友,是一對一的那樣的最好的朋友!是一男對一女的那樣的最好的朋友!是嗎?”
云箐充滿了期盼,嘯言深情看著她,多想回答一聲:“是!”
孰料云箐寶寶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因為臉燒得不成體統了。
她取過冰鎮的酒瓶放在自己臉上,有些醉意:
“不行了不行了,偶醉了~~~~~那~~~~什么~~~~~我做那樣的最好的朋友合格嗎~~~~別忘了回答我~~~~~好累啊……”
云箐寶寶醉倒了,事后酒店服務生再三道歉,因為他取錯了他們點的酒,上了伏特加。
嘯言靜靜望著枕在桌上的云箐的臉出神,他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悠悠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出了一道這樣的題目給他!他又嘆了口氣,撥通了云騰的手機。
云騰來接時,云箐嘴巴微張,臉上還蕩漾著滿足的笑容,不過,唯一不雅的是,口水流了一桌……
云騰沒有忙著接走云箐,而是坐了下來,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推心置腹地問嘯言:
“嘯言,我們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嘯言望著云箐幾秒鐘,抬起頭,慢慢說:
“云箐該有更美好的將來,況且,”他頓了頓,“她也的確不是我這個專業——學校已經在幫我物色正式的助手了!”
“我不僅是問助手什么的問題——”
“除此之外,她是我的好朋友……”他艱澀說下去,“云騰哥,我們幾個,你知道的,還有如風,舒敏,打小一塊長大,可說是兩小無猜的……所以現在,我待云箐——我待云箐,就像我待如風、待舒敏一樣的態度!”
云騰感到,嘯言不愧是個好男兒,為了心上人的幸福,強壓心頭的情愛,只是為了那個她,過得比自己更好!如果有可能,云騰也希望嘯言能夠過上幸福生活,但云箐…………還是別摻和進來了!想及此,他拍拍嘯言的肩膀,扛起云箐回住處。
云箐是從云里摔進了——青草地底的。
自從嘯言對云騰說那番帶有宣誓意味的話語之后,他終于清楚,自己和云箐的所謂姻緣就是鏡花水月自己夢中的臆想而已,當他不再抱有癡想,他卻也放開了,就想著,對待云箐,就是對待好朋友!就是像對待如風、對待舒敏般對待云箐!因此,解雇風波后那種低氣壓很明顯消失了,云箐喜歡得很,歡喜過了頭,絲毫沒有發現,嘯言這悠然,卻隱含了淡淡憂傷!!
于是云箐自信過了頭,到月底,揭曉實習評定的那一刻,復大辦公室的李秘書恰巧也在;云箐這樣性格的女孩子,很容易和別人打成一片,加之近來和復大聯系甚多,很快就和李秘書成了好朋友。這天評定,李秘書恰巧站在旁邊,云箐卻已迫不及待:
“快點宣布呀?人家合格了沒有??”邊說邊還朝李秘書眨眼。
李秘書笑著:
“花院長還真有趣,云箐,你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嘛~~~都是自己人,還挺像真的似的……”
嘯言輕道:
“今天還沒結束,晚上我自會告訴你。”
云箐猴急:
“快點快點呀!今天接下來又沒什么公事安排咯,影響不了成績了吧!”
嘯言看了她很久,眼光突然繞到她身后,原來友道和云騰到了。
兩人是什么來頭,立馬感覺出氣氛的不一樣。
就連李秘書都瞧出來了:
“我想,我去問問校長有什么事情……”
云箐一把拉住她:
“就一會會嘛!”
嘯言看了一眼云騰,從西裝內袋取出信封,交給云箐,這是裴慧的打分。
一個大大的“NO”映入她的眼瞼,她有些不悅,卻很快調整過來——友道走過來,拍拍云箐:
“我嘛,就勉強給你打YES了~~~~同志仍需努力呀!”
得到友道哥認可了,云箐笑開了。
嘯言清了清嗓子:
“我的評定是——不合格。”
不合格、不合格——不合格!!
云箐笑著的臉立馬僵住了,她沒有想到,嘯言竟是打出這樣的分數!!
云箐微顫道:
“什、什么,你再說一遍?”
……
云箐瞧了瞧身邊同樣尷尬不已的李秘書,轉身飛奔離去。
嘯言是這樣說的:
“我對你的回答是,不合格!”
云箐懂了!這是對她羞澀提出那一問的回答!!
這樣羞辱也就夠了,誰知嘯言竟還不要命地補充一句:
“雖然做我助手還不夠格,但是我們仍然是好朋友……”
云箐恨極,哭著奔出香格里拉。
嘯言心如刀割,雙拳緊握,指甲在手掌心扣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