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門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師父不會去參與徒弟的戰爭,毒醫與聖醫之間只能有一個贏者坐上門主的位置繼續收兩個弟子,所以這兩個弟子生來就註定了要爭鬥一生的,一個用毒,一個爲醫,害人與醫人之間這兩個人就從來沒有間斷過,只是後來經歷了六月雪之後就都消停了下來,十年前,六月雪是無解的,只是不知十年之後,是不是也無解。
白止有些頹然,她坐在椅子裡,垂眸盯著自己的手:“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你是聖醫,爲何卻解不開邪醫門主下的毒?”
他默了一會,擡起頭看了她一眼,沒告訴她。師門早有規定,醫術不互醫,也就是說,毒邪子毒殺的人,他不會負責醫。他也曾暗地裡去查過六月雪的毒,可是,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叔叔,要不然…我去吧,我去找毒邪子,我去求求他?!卑字姑偷恼玖似饋?,一把抄起手邊的劍就要衝出去,華夙的小徒弟站在門口攔著她。
“你不能去找那個壞人!難道你不管無極門主了嗎,要是沒有你,那他就死定了,他連春天都熬不過,別說是以後了?!毙砘镅赞o犀利,堵得白止眼眶發紅。
她緊握著手中的劍聲音有些哽咽:“阿職,我欠她的…不僅僅是一條命?!边€有很多很多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她不能食言,更不能將她一個人拋在這裡,冷眼旁觀。
小阿職搖了搖頭,死堵門口:“反正你不能去,她不是有人在忙活了嗎?我聽說三王爺可厲害了,怎麼可能連一個毒辣邪子也搞不定?萬一你摻和進去,那毒邪子因爲你之前犯的錯怒火攻心,那不是徹底完蛋了!”她瞪著顧空梨,眨巴著眼睛,燈光明亮的石室裡,白止手裡的劍哐噹一聲掉落在地上,她抹了一把臉,蹲在地上,聲音哽咽。
“那我能做什麼?我以爲她可以活得很好了,可偏偏命運又將這一切都毀了!”
“其實也沒有呀,師父說,她肚子裡有小寶寶哦,你要想開一些嘛,萬一你所想的事情成真了呢?對吧?”她將白止扶了起來,扯出盈盈笑意在白止面前晃。
白止睨著顧空梨那張豔華的臉,一時沒回過神來:”你方纔,說什麼寶寶?她有孩子了?幾個月了?孩子如何?”
“孩子平安無恙。只是…若要將毒引給這孩子,須以赤火丹爲引,將毒引給這孩子,然後再服下打胎藥,將毒素連同這兩個孩子一同排出體外?!彼樟耸种械你y針,視線落在顧空梨還有些平坦的肚子上,眸子裡凝著沉沉的光,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白止盯著顧空梨的肚子,緩緩的將手伸了出去,想摸一摸,又有些怕,怕弄傷了那兩個孩子,只得將手生生收了回來:“如此重要的事!你們不能擅自作主!”
華夙轉身去寫藥單子,他自然知道不能自作主張,只是如今的情況緊急,也不知道她在這溫玉牀上還能撐多久。
此時的蘇恆醒已經一路衝
去了毒邪子的蠍山了,蠍山與聖醫閣之間只隔了一條斷崖,斷崖下面是一個無底深淵,沒有人知道那深淵有多深,只是掉下去的人就再也沒有上來過,甚至有些人試著下去找,再之後就再也沒有上來了,所以那崖也叫斷命崖,無人敢靠近。
蘇恆醒扯了一根藤蔓,闖進了蠍山,蠍山山勢略低些,一躍入這山林裡蘇恆醒都覺得背後有些發寒。
穀雨站在蘇恆醒的身後,手中的寒冰劍緊緊握著,劍眉緊擰,目光凌厲的瞧著這些在樹上吐著信子緩緩爬行的毒蛇,毒蛇瞪著他們,那嘴裡的毒液一副即將噴射而出的模樣,烏黑的蛇從樹上緩探下來,蘇恆醒神色沉冷的朝裡走。
穀雨扣著蘇恆醒的手臂,面無表情的臉上是難得的嚴肅:“王爺,此去太過危險,還是讓屬下代替王爺去吧,如今初入蠍山就已經是滿山的毒物了,若是到了那毒府…”
“本王的妻,本王自己救!”蘇恆醒拂開穀雨的手,又補充了一句:“你不要跟著了,在此等著!”
“王爺!屬下自幼便追隨王爺,這條命絕不是爲王爺做後盾的!王爺曾說過,屬下是一把利劍,是利劍就該衝在戰場的最前方,而不是後方!”穀雨盯著腳下緩緩爬行而過的毒蠍子,臉色寒冽。
“穀雨,本王的命是阿梨,本王的利劍本就是用來護她的,你只需替本王護好她就成了。”蘇恆醒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匆匆消失在穀雨的視線裡。
穀雨再去追已經來不及了,他站在毒物之中,望著這死寂的山林,囁嚅著脣角,咬了咬牙,緊握著手中的劍走進了森林裡面。
毒蛇在他的眼前纏繞,黑色的霧氣在森林裡繚繞著,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瞧著穀雨,穀雨一把寒冰劍殺氣烈烈,每走一步那強大的氣場都逼得這羣毒物緩緩後退。
當初他跟在蘇恆醒的身旁,曾經力戰羣英,在戰爭結束之後卻又隱於蘇恆醒的幕後做一個無聲無息的侍衛,傳言那位力戰羣英扭轉了西鳳與北晉戰爭的英雄面戴銀色面具,一把長劍殺破四方,只是後來戰爭結束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了。
蘇恆醒找毒府輕而易舉。
此時的毒府門口爬滿了毒蛇與毒蠍子一類的毒物,那扇古銅色的大門大開著,院中生著一個火堆,火堆上架了一個鍋,不知在煮著些什麼,青煙繚繞的,味道刺鼻得很,除此之外這毒府再無旁物,連個人影也沒有。
蘇恆醒站在門口,背脊筆直,他一拂衣袍大步走了進去,那些毒物就在蘇恆醒的腳邊,吐著血紅的信子,虎視眈眈的瞪著他。
那正廳裡擺著一個牌位,見上書愛徒顧嫣然之位。
牌位前奉有一個香爐,爐中三柱香正散發著嫋嫋煙霧,月光散落在這空蕩的屋子裡,素白色的紗簾隨風揚起,那詭異的弧度在蘇恆醒的眼前一點點的掃過,烏黑的毒蛇從外頭爬了進來,發出絲絲的聲音,一點點的纏繞上了蘇恆醒的腳
環,蘇恆醒微微彎腰,捏起那條蛇的蛇頭,凌厲的眸子瞇了瞇:“出來?!?
於黑暗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拂開素白色的簾布,搖搖晃晃的朝著蘇恆醒走了過來,沒搭理他,徑直上了三柱香,他伸出手輕撫那新刻的牌位,聲音彷彿是從嗓子裡擠出來一般,咯咯的笑著:“這就是三王爺的求人之態啊,嘖嘖,可實在不討人喜歡呢?!?
“六月雪的解藥,在哪裡?!碧K恆醒那紫金色的衣袍映在月光下,彷彿會發光。他的態度像極了這裡的主人,毒邪子也沒計較,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出他那雙形如枯槁的手,以及那空洞得灰白的眼。
“想知道解藥,很簡單?!彼┛┑挠中α似饋?,站在牌位前,目光陰冷的瞧著蘇恆醒。
“說?!?
他將一張紙遞給蘇恆醒,笑得滿眼的詭異:“呵呵,三王爺,想來,這是一場有趣的遊戲,你說是不是?”
蘇恆醒打開紙條,見上書六個字。
下跪、眼瞎、白髮。
六月雪方見白髮。這是比以命抵命更加殘酷的方法。
蘇恆醒緊握著手中紙條,臉色陰沉和如同天邊彙集而來的烏雲,月光很快被烏雲所掩蓋,這毒邪子摸出火柴,劃拉一聲,那微弱的火苗在他的眼中竄起,他吃吃的笑了:“看來,那三王妃在王爺的眼中也不過如此。”
“你怎知她是本王的愛妃?!碧K恆醒瞇著眸子,瞧著這張面容枯槁的臉,他顫抖的輕輕撫弄著自己的臉,吃吃的笑了:“呵呵,這…可是關乎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不過,如今既然這個秘密已經沉入了水底,那不妨就一直沉著了,三王爺可要想好了,若是沒有解藥,可就只能撐六個月呢,興許那肚子裡兩個小娃娃不到八個月就會早產,嘖嘖,你與三王妃男俊女美,想必生的娃娃也是人中一絕,唉,可惜啊,可惜。”
蘇恆醒在他那嘲諷的話語裡想起了顧空梨,那個時候她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沙啞著嗓音求他救救孩子們,那是印象中她第一次求人,那般的無助與恐懼。
後來再細細想一想,其實顧空梨的心裡裝的著的,都是他們的孩子啊。而他,卻還在因爲她的一句話而質疑。
“給本王的王妃下毒,你以爲你還有資本與本王談條件?”蘇恆醒居高臨下的睨著他,眼底散發著說不出來的寒意。
毒邪子也不惱,他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十年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就連曾經他師父所研製的六月雪都被他偷用,他又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那三王爺不妨試一試,是我等得起,還是三王妃等得起?!彼颤N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令蘇恆醒詫異的是,顧嫣然,竟然是毒邪子的徒弟!如今這一條命的恩怨彙集在一起,想來毒邪子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所以蘇恆醒只能另謀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