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在忙著找工作,張老夫人卻已經(jīng)帶著天賜回到了安寧鎮(zhèn),船在海上左右搖晃著,天賜和張老夫人坐在船頭上,突然天賜喊著到了到了,張老夫人正在整理衣服,一聽孫兒這么說,抬頭一看,果真到了,祖孫二人都高興的不得了。
待船靠岸后,祖孫二人急不可耐地下了船,看著熟悉的鎮(zhèn)子,張老夫人感慨真是世事變幻無常,前些日子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張老夫人,今日自己就和孫兒淪落為乞丐似的人兒了。不過現(xiàn)在沒事了,等到找到自己的二兒子,一切就會好起來。
今天逢集,街上攤子一個接著一個,小販們都在叫賣著自己的商品,提阿尼看著賣清湯面的攤子,半天都挪不開自己的視線。
“天賜,餓了嗎?”張老夫人打算再掏些糕點出來,沒想到就剩了一塊了。“來,天賜,吃,還有糕點呢。”
天賜聞言立馬拿過奶奶手中的糕點,正待要咬時,突然想起自己的奶奶還沒吃,就讓給奶奶,張老夫人連說自己不餓,天賜明白一路上奶奶都是忍著餓讓自己吃的,自己不能太自私不孝,于是怎么都不肯吃,祖孫二人一時爭執(zhí)不下。
“天賜,聽話。”張老夫人帶著天賜坐在街邊的石階上,拿著糕點讓天賜吃。
“奶奶,這一路上您都讓著我吃,您自己卻忍著餓,要是讓爹和娘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的,奶奶,您吃吧。”
“也罷,我們一人一半吧,啊。”
天賜本來就餓得慌,現(xiàn)在奶奶這么說,他也就同意了。祖孫二人吃著僅剩的糕點,吃完之后就去尋找張宇,可惜張宇比他們早到上海,他們住的地方又是不一樣的,所以沒有碰著,現(xiàn)在他們又在安寧鎮(zhèn)找張宇,那里能找得到呢?祖孫二人先在一個寺廟里安了身,就立即去尋找張宇了,可惜尋了三四天都無果,平時尋到哪里就上哪里討些吃的,有些好人家給了些銅子,張老夫人以前花錢,幾個銅子壓根不放在眼里,現(xiàn)在卻跟寶貝似的收藏著。
“奶奶,怎么辦,怎么都找不到爹。”天賜很喪氣,怎么回事,爹到哪里去了了。
“唉,我們跑了幾天了,能跑的地方都跑到了,就是找不到你爹,你說你爹不會已經(jīng)離開安寧鎮(zhèn)了吧。”
天賜不知道,就沒有再說話,他們坐的還是幾天前的那個石階,天賜依舊不時盯著賣清湯面的攤子,每次攤主一看他他就趕緊轉(zhuǎn)回頭去,悄悄地用手摸著肚子。張老夫人知道孫子餓了,就想著把銅子拿出來買飯給他吃,天賜不讓,錢花光了他們怎么找爹呢。
“唉,都是我沒用,是我連累了你。你娘那么好的一個人,我卻因為迷信趕走了她,留下一個假面的媳婦,才呆了幾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就露出了真面目,如今,如今連春蘭都沒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天賜此時也不看那些食攤了,一個勁的安慰著張老夫人。
“唉,你們喝粥嗎?”一個年輕男子端著一碗粥走過來問著。
張老夫人正在傷心自責(zé)著,突然有人過來獻食,張老夫人不知是好是壞,就謝絕了。
“老太太您放心,我就是那邊面攤上的,不是什么壞人。”
“謝謝,可是,可是我們沒有錢。”張老夫人又是感到難為情又是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孫兒。
“不要錢的。”
“可是,謝謝,我們還是不能接受,您也是做生意的,哪能做賠本買賣呢。”
“老太太,您顧慮我們倒是好,可是您就不顧慮自己的孫兒了嗎?您的孫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能挨餓呢。”
“這……”張老夫人想要掏些東西抵當,最后發(fā)現(xiàn)只有那幾個銅子了。
“老太太,別客氣,實在有愧,剛剛在面攤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都是一個鎮(zhèn)子上的,也就是一家人,您就別客氣了,只要喝完粥待會兒把碗送回去就行了。”看張老夫人接受了,小販也就回去繼續(xù)做生意了。
“奶奶,喝粥。”天賜抿著嘴唇遞給張老夫人。
張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孫兒是個孝敬孩子,就抿了幾口粥,然后就勸著天賜把粥喝下了,天賜把碗送了回去,自然又是千恩萬謝,那小販知道他們在尋人,也是個善良的主,就也掏了幾十個銅子給天賜。張老夫人和天賜感激不盡,在面攤前高聲道了幾聲謝后,就回到寄身的寺廟里去了。
廟里老和尚向他們問了好后就下山去化緣去了,這個廟本來也是個香火旺盛的地方,可自從日本人來后,先是派人來搗亂,說這里裝神弄鬼,然后又堂而皇之的搶了寺廟,和尚們都是苦不堪言,有的受不了苦的直接離開了,本來幾十個人的寺廟,現(xiàn)在就剩下一個老主持和幾個小和尚了。
張老夫人還是不死心,還想繼續(xù)找,老和尚化緣回來后,聽張老夫人所言,覺得張宇應(yīng)該不在安寧鎮(zhèn)了,畢竟張家以前也是個大戶人家,認識張宇的自然不在少數(shù),若是還在,人多口雜,一定是有些消息的。可如今張老夫人根本就找不到,一點消息也沒有,想必是離開了吧。
“這可怎么辦啊,一點頭緒都沒有。”
“奶奶。”天賜想安慰張老夫人,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老和尚見他們這樣,把化緣的齋飯給了他們些,吃完飯后,老和尚說現(xiàn)在安寧鎮(zhèn)已經(jīng)不是個安寧的地方了,過幾日他們就要搬遷到他的師兄的廟里去了,以后這個廟就荒廢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命,老和尚勸張老夫人還是先離開安寧鎮(zhèn)這個日本人張狂的地方,然后再想辦法安頓好,若是人還在,什么時候找都行,說到底都是緣分還沒到。張老夫人平素也是吃齋念佛的,這廟里雖然境況大變,可是和尚們依然堅持做課業(yè),張老夫人也聽了些,再加上這些天的遭遇,她也有些看開了,當下就決定先帶著孫兒找個能安生的工作活著。第二天一大早,張老夫人帶著天賜打算離開,臨行前想要捐些香火錢,老和尚勸住了她,張老夫人也不勉強了,就帶著天賜離開了。
“奶奶,我們?nèi)ツ睦锇 !?
“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你爹恐怕已經(jīng)不在安寧鎮(zhèn)了,我們就先不要再找了,老主持說這里已經(jīng)不適合我們呆著了,我們還是聽他的話先離開的好。”
“離開,去哪里啊。”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啊,奶奶不像你爺爺和你爹,去過許多地方,奶奶這大半輩子就是在安寧鎮(zhèn)度過的啊。”張老夫人這么說,心中感到一陣凄涼。
“那我們還去上海吧。”這幾天聽那些人說的最多的就是上海了,天賜也不知道情況,想著之前秀秀說的有困難就去文華齋找她,天賜就這么說出來了。
張老夫人當時是急匆匆逃難才隨大流跟去的,現(xiàn)在想想上海是自己第二個熟悉的地方了,就決定聽孫子的話再去上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