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仙君,月老來訪。”玄儉在門外通報。
滄黎只得松開了蔣仲谷,心中輕微納悶。
他與月老來往甚少,最多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的交情,他連月老洞府大門朝哪邊開都不清楚,如今的到訪實在也猜不出緣由來。
滄黎一個人信步踱到正殿,見著一把白胡子的月老拱手笑呵呵道:“月老可是稀客,今日怎想起到我這里來串門?啊……難不成是想為我也連一門姻緣嗎?”
月老一手托著姻緣簿,一手拄著杖,連連搖頭,皺眉道:“仙君怎還有心情說笑?”
“哦?”滄黎坐定了又道:“什么事也不急這一時三刻,月老不如先嘗嘗我這里的茶,這可是今年新出的嫩芽,聽說月老一向最愛品茶……”
話還未說完,月老就把姻緣簿放在桌上,指著簿上泛著紅光的一個名字打斷了他:“老頭子今天來是有正事,仙君就別客氣了,事關重大,仙君還是看看吧!”
滄黎見他吹胡子瞪眼,一副急得不行的神色,只得收起心情去看月老的姻緣簿。
“呵!”滄黎搭眼看了一下。
月老看他神色驚問:“仙君認得此人?”
滄黎笑著搖頭:“不認得,只是與我一位朋友同姓而已。”
那姻緣簿上的名字姓蔣,單名一個荀字。
月老松了口氣,語氣也緩了下來:“不認識就好!仙君若是遇見這個人一定要記得退避三舍,千萬莫要結交!”
“這是何故?”滄黎奇道。
月老瞇起眼睛點了點那名字:“仙君有所不知,這人前世與仙君有些瓜葛,是仙君的一劫吶!”
“什么劫?”
“這……天機不可泄露了,老頭子只能提醒這么多了,不過既然仙君還不認得這人,想來是能躲得過的。”
等送走了月老,滄黎再回到臥房,發現蔣仲谷卻并不在,問過仙奴才知道他自己去書房了。
滄黎書房中的古籍種類繁多,連上古時的都有,著實讓蔣仲谷驚嘆了好一會兒。隨手拿起來的書上都記載著不少術法、箴言。
蔣仲谷讀起來便放不下,對那些從未聽說過的新術法如癡如醉,連滄黎什么時候站在了身后也不知道。
這也怪不得他。
他自小聽師傅教誨,便以降妖伏魔、渡化生靈為志向,潛心修習法術,一心想用自己所學幫人幫己,但師傅教給他的法術卻只有那么多,終究在很多時候都覺得力不從心。如今見識到的,根本就是另一番天地,當然是求知若渴。
滄黎站在他背后,越過他的肩頭,看他讀的原是一本法器列傳。
這上面記載著的寶貝幾乎涵蓋了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世上所有的法寶,除了詳細記述有使用的法門,還附贈了幾個已經在凡間失傳的古老法術。
“你想學這上面的法術?”滄黎兩手摟住了蔣仲谷的肩膀,下巴墊在他肩上問。
“嗯,這個很有用,我和師傅從前遇見過一只兔子精,身上不知帶著什么法寶,普通的法術根本沒有作用,要是那時候知道這個咒,估計那兔子精就不會逃走了……”
“哦……”滄黎瞇起眼睛,整個人都掛在蔣仲谷身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心不在焉的應對著。
“也不知道他后來做沒做什么為非作歹的事……”
“哦……”滄黎仍舊掛在蔣仲谷的肩膀上晃悠,心想小道士單薄的小身板居然沒有被自己壓垮,看來承受能力還不錯呢!
“說起來,那只小兔還挺漂亮的呢!”
“哦……嗯?”滄黎猛的睜開眼睛,一挑眉:“有本君這般俊逸?”
“啊?”蔣仲谷呵呵笑道:“那小兔子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俊逸就沒有了,不過,嬌俏你想不想比一比?”
滄黎大樂,直起身子拉住他的手當前往外走,邊走邊道:“沒出息,見個漂亮點的就嬌俏了?本君就帶你見個當真國色天香的!”
天宮中若說國色天香,那自然要數嫦娥。
就連玉帝,也時常要想點法子往嫦娥的廣寒宮中跑呢。
廣寒宮離彤華宮還挺遠,路上無聊,滄黎就將剛才蔣仲谷在看的那浮華咒仔仔細細的教給了他,還稍微考較了一下。
當然,要將一個法術運用自如,沒有個把月的時間是不行的!不過反正有自己在,他只要能做出個像點樣的架勢以防萬一也就足夠了。
與彤華宮那滿眼火紅的招搖顏色相比,廣寒宮就跟它的名字一樣,放眼望去只有銀白兩色,那傳說中的月中桂樹開出來的花也是潔白勝雪,飄然落下時隱約的帶起一絲幽幽的淡香。
宮門口沒有人守衛,只有幾只白兔蹲在一片白花中,見了兩人似受了驚的四散跳開。
滄黎也不在意,直接就帶著蔣仲谷進了門。
蔣仲谷正擔心被責怪私闖,就見面前一個小女孩乘著桂樹枝過來,看著竟是十分面熟。
“仙君今日怎么這么有興致?就不怕讓靈雀仙子知道了也非要仙君去她那里轉轉?”
“姑娘說笑了,你家仙子在嗎?”
“既然是仙君來了,怎么能不在?”說完笑盈盈的將兩人迎了進去。
等到蔣仲谷在廣寒宮中坐定了,才猛然想起,這小姑娘居然和那兔精一模一樣,只是比那小姑娘更加精靈。
嫦娥一從里面出來,就讓蔣仲谷覺得滿室生光,那般顏貌比畫里的人兒還漂亮,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竟然讓蔣仲谷跟著戰戰兢兢起來,生怕唐突了眼前美人。
嫦娥淡淡微笑著看了一眼蔣仲谷,回頭輕聲問那小姑娘:“就是他嗎?”
“是!”那女孩歪頭看著小道士笑著答。
滄黎自然明白她們之間說的什么,滿屋子的人里,只有蔣仲谷是一頭霧水。
先前滄黎就聽度厄提起,廣寒宮里的玉兔不知為了什么竟然私自下凡,王母娘娘聽了人密報就立即命天兵天將去捉,就在即將擒住的時候卻不知哪里冒出來個小道士,對著玉兔又是施法又是念咒就是不肯走,而就因為有他這凡人在,天兵天將恐傷及無辜不敢冒然下手,就讓嫦娥得了時機將玉兔救回廣寒宮中。
王母娘娘甚至還因此氣得折斷了幾只上好的玉釵。
兩下一對,蔣仲谷幾年前遇見的那只兔精當然就是廣寒宮中的玉兔,那讓蔣仲谷的術法不起作用的法寶就是月桂的樹枝。
而這樣的人情,滄黎又怎么可能白白浪費?說不好哪一日小道士就有能用得到嫦娥的時候呢。
“多謝道長當日相救之恩,嫦娥在此謝過。”嫦娥說著便向蔣仲谷微微欠身。
“我也多謝!”玉兔笑嘻嘻的一福。
“啊?”蔣仲谷被仙子道謝驚得立即站了起來,慌忙的擺著雙手:“沒有,小道哪有本事救仙子?”
滄黎才不管那些禮節,拉著蔣仲谷就坐回身邊,毫不客氣地對嫦娥道:“仙子既然念恩,他日本君這位小道友若是有事相求還希望仙子援手。”
嫦娥一笑,讓玉兔奉茶,自是應允 。
滄黎原本帶著蔣仲谷來此就是為了替他討這人情來的,事情眼下既然已經了了,便隨意說了幾句客套話后告辭了,免得待得久了,要招人非議、嫉妒。
到了這時候,蔣仲谷當然已經明白了滄黎的用心,回去的路上就一直用感激加崇拜的眼神看著身邊這無所不能卻對他格外好的男人,那眼神含情脈脈的,歡喜又幸福,弄得滄黎自己都覺得好像圣人一般,禁不住要沾沾自喜一番。
這種被人愛慕、仰視的感覺居然還不錯。
尤其是看到小道士微紅著臉、滿眼迷戀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要一直的讓他這樣下去。
這倒也不難。只要將書房里那些上古的典籍借給這小道士,就能輕易的收獲到他想看到的小眼神。以至于自己到底是借給了蔣仲谷什么書都不知道。
這日一早,蔣仲谷還未醒,玄儉就在門外輕聲敲了門。滄黎微微皺眉,心隨著那敲門聲莫名的有些煩躁。
玄儉是個謹慎的性子,往日不見自己和蔣仲谷開門出來是絕不會擅自打擾的,能讓他這時候來敲門的事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滄黎站在地上瞬間穿戴好,回頭看時,床上的蔣仲谷還自睡得香甜。
這幾日他都有些貪睡,每日對著自己早課的時間都往后推了半個時辰。玄儉的敲門聲只讓他在睡夢里皺了一下眉頭,而后便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滄黎隨手撩起小道士垂在額前的碎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在那上面輕輕的印了個吻,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
“怎么了?”
“仙君……”玄儉擔憂的看著滄黎低聲道:“袁公將仙君告到了玉帝那里,說……說仙君泄露天機……玉帝剛派了人來,說讓仙君往凌霄殿去一趟。”
袁公……天機…… 滄黎立刻了然的點點頭,呵的一聲冷笑。
天書是天庭里不允許被凡人所觸及的秘密之一,大部分天書都是儲藏在天書閣里有專門的仙童看守,即便是天界的神仙想要借看,也得乖乖的接受仙童盤問。
袁公便是天書閣的守閣神仙,為人古板小氣,常常因為天書的事去玉帝那里告狀。
他所說的泄露天機也不過就是天書被別人看了一眼。
滄黎是火神祝融之后,仙位雖說算不上很高,但因為是上古大神的后人,在這天界里連玉帝也都要給他幾分薄面,稱一聲仙君。也正是因為是上古大神后人,自然也就有些私藏。
彤華宮中有幾本火神留下來的天書,上面記錄的修煉之法讓不少神仙艷羨,也包括袁公。
只不過這天書有一處不好,便是元始天尊當初在叫人將世間萬物萬法編寫成天書之時就在上面設了界法,但凡被仙族之外的族類觸碰閱讀,守閣的神仙就會知道。
也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