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阿九見三個人都不想我們進去,便悻悻然地走到一旁去。阿九悄然道:“炎哥哥,今晚我們再來看。”
于是我偷偷給吳聃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在蚌埠人家,讓他晚上來接應我們。吳聃在電話里笑道:“你小子行啊,打腫臉充胖子,還找我來給你善后。”
我一聽這形容,頓覺晦氣,但是來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而且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這次總不會是楊問的陷阱了。那老家伙不至于神通廣大到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的地步。
跟他打過招呼自我介紹過后,我直接問出事那晚的情況。
我見兩人說起這種蹊蹺事情的時候,語氣卻稀松平常,也不由有些納悶。
其中一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你應該是蚌埠人吧?是本地人的話,就該聽說過這里的傳聞。”
心中卻暗想:大白天的鬼怪靈力弱,打不過就跑唄。
阿九搖頭道:“陽光光線太強,看不出什么。但是這座小樓有些死氣,就好像,就好像殯儀館那種感覺。”
羅劍說道:“奇怪的地方也就在這里。我確實去走廊上看過,但是空無一人。我當時還納悶,明明聽到有聲音。不過如果是出殯的話,也許是在樓下吧。可是我從窗戶向外看,也沒看到什么。后來一陣紅光綠光什么的閃過,一股花香襲來,我就覺得嘔吐感上來,抱著馬桶吐了半天。”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緊,心想你能不能別老說這話題。這貨就是個鬧鬼提示機,聽了她的話我總覺得后背發涼。
阿九這話剛說完,我果然聽到一陣歌聲響起,好像是民國時代那種唱片機發出的聲音。而那曲調,卻有點熟悉:“夜上海,夜上海,如夢初醒……”
我一聽,心想這姑娘膽子不小嘿。我回頭看了看小樓對面的那座別墅風格酒店客房,三樓和二樓的幾個房間,正是昨晚那幾個領導住的地方。
門被封死進不去,我只好去推了推那一樓的窗戶。沒想到這一推,竟然給它推開了。糊住窗戶的報紙呼啦啦地響起來,嚇了我一跳。
我心中暗嘆:這姑娘萌妹子的外表,但是膽兒夠肥的啊。
我跟阿九走到小樓門口,卻突然被人喊住:“哎哎,你們兩個想干什么去?!”
那酒店員工說道:“告訴你也沒什么,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傳說我們酒店鬧鬼,而且死過人。”
山坡后那倆人穿著酒店制服,看樣子是蚌埠人家酒店的工作人員,兩人正拿著掃帚打掃滿地的紙錢。我見狀,走上前問道:“兩位,這不是你們酒店的地界么,怎么有這么多冥錢?”
阿九半晌沒說話,我正想去看她怎么回事,卻聽她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炎哥哥,你聽,好像有人在哭,而且在唱歌。”
昨晚是幾個領導住在這對面的樓里,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想到這里,我在屋里搜索半晌,竟然在鞋柜里找到一個紙質包裹,上面寫著一個人名,和出生年月。旁邊是一堆灰燼,看來有另一個包裹是被燒過的。
我點頭道:“看他講的那么不正常,八成也是遇到什么東西了。可他們住的地方周圍沒什么啊。”
羅劍是個四十多歲,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找到他的時候,護士正給他換點滴瓶。看這位作家的臉色煞白,估計晚上被嚇得不輕。
我好奇地問道:“什么傳聞?”
我一把拉起她,說道:“不用怕,我帶你進去瞧瞧,我會保護你的,阿九。”
酒店的名字叫“蚌埠人家”,模仿的鄉間別墅的模樣,總體樓層不過三層,稀稀落落分列了好幾排,鋪展在一片綠地清泉中。
酒店員工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說起這件事,那可是很稀奇。領導們住的地方就在那被封的小樓的對面。但是,今天早上我們發現那小樓的樓門被人打開了。這都二十年沒開過的門了。”
我一聽這話,頭皮頓時發麻。周圍死寂一片,她這低聲一嗓子,還他媽在我脖子邊兒吹氣兒,這不嚇死個活人嗎。
我失笑道:“有這么夸張么?青天白日的這鬼也不敢出來啊。”
沒想到阿九興致高漲,拉著我就向那小樓走。今天夜里月黑風高,平原地區風呼呼地吹,風刮過來幾張紙錢,白乎乎飄蕩蕩地飛在空中,跟鬼片現場似的。
我見三個人動作倒是利落,很快便把那門板給封好。我跟阿九爬窗戶上看,沒看出對面小樓有什么問題。但是,那山坡就在這座小樓的左邊,剛才我倆是饒了一個大圈走過去的。如果從山坡過去,只需要幾步的路程。漫山遍野的紙錢,黑洞洞的小樓,說不出的詭異。
我苦笑道:“師父,您就我一個徒弟,忍心我獨自犯險嗎?”
我回頭一看,見三個建筑工一樣的工人走了過來。我笑道:“聽說傳聞中的鬼樓門被打開了,就好奇來看看。”
馬九低聲道:“咱們進去看看吧。”
那人擺手道:“算了算了,萬一二位在這兒出事。老板已經去找人再把那小樓給封死。你們可別去冒這個險了。”
那人指著酒店說道:“你看看唄,有什么人氣?”
我笑道:“聽二位這語氣好像是見怪不怪了?”
我擦!!我聽了這話極其無語。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走到小樓跟前,抬頭望著那被報紙糊住的窗戶,心中一陣惡寒。
回想沒用,不如去看看。于是我帶上馬九,干脆打車去蚌埠人家親自探訪下。蚌埠人家酒店建造在市郊,從市中心到田園風光,馬九倒是看得開心。
我正想進門去,馬九卻突然拉住我,指著遠方一處山坡說道:“炎哥哥,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出了警局,阿九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問我有什么案子,是不是可以幫上忙。我心想帶著一個小姑娘不是很方便,但想起阿九有幽冥眼,如果有什么不對也許能提前給看出來呢。這可是移動型便攜掃描儀,帶著也沒啥。
另一人笑道:“別說,雖然客人并不多,但是每年旅游度假的人倒也來住的不少。還有些喜歡靈異探險的,更是喜歡我們這酒店。而且鬧鬼什么的,其實也只在一個處小樓里,有人還說看見過一個紅衣女鬼呢。那樓已經被封了,其他地方住起來倒是還好,沒什么問題。”
沒想到這一搜還真給搜出來不少相關資料。第一則是發布在蚌埠吧里的一個帖子:“住在蚌埠人家,晚上遇鬼。”
馬九望著我,柔聲道:“有炎哥哥在,我不怕。”
后來酒店就三緘其口,對這案子只字不提,然后就把樓給封了。沒想到,這件事之后,這酒店生意卻也還可以,沒真的蕭條下去,因為很多獵奇探險的人來住這個地方,看小樓。所幸那樓被封之后,也沒出過什么事。
正常人見到這種不正常的見鬼的事情,怎么也應該吃驚的吧?這倆倒好,好像見鬼是稀松平常的事兒。
前幾年剛建成的時候,這酒店確實是火過一陣子,但后來出過人命案,很多人便不敢去住了。之后可能住客也不多,但生意蕭條之后,這酒店的各種負面報道倒也沒了。
我問道:“那你們這酒店干嘛還營業?”
我靠,這夠毒的,看來是針對這幾個領導而來的。之所以沒丟掉“罪證”,可能是來不及,或者不怕警察追問。畢竟警方不會相信是鬼殺人,也就不會認為那紙幣包袱有啥實際作用。
羅劍回憶道:“當時我們在酒店里開完會后,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大概是半夜時分,我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聽聲音很像是出殯的樣子,而且是越來越響,好像逐漸在向我住的地方靠近。而且我還聽到走廊里有很多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有人還在走廊里喊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喊,很多遍,是一群男人的聲音,大概喊了十五分鐘就消失了。”
我趕緊去找了其他人的住處,果然都有這東西。看來是有人故意引鬼過來。
“看來,這樓門是被人故意打開的,為了放鬼出來?”我沉吟道:“可是為什么是昨晚呢?”
我跟馬九轉到那酒店后的山坡去,見那漫山遍野都是白帆和白旗,地上灑滿紙錢,還有很多的蠟燭和香,都像是不久之前才燒完的。
“晚上去看看吧。”阿九說道:“如果有問題,我是可以看到的。”
我有點猶豫,但是這時候退縮,那就是在妹子面前變慫逼。開始人家妹子還說有我不怕呢,我要臨陣逃脫,那豈不是很沒風度。
“能帶我們去看看么?”我問道。
這個作者寫道:“來蚌埠上學,姐姐和姨媽來找我玩,我就定了蚌埠人家的一個雙人間,因為看網上價格便宜。去看房覺得還不錯,挺大,就是光線不大好,有點灰暗。我想反正是晚上回來睡個覺,光線暗點有燈光就行。結果,怪事就出現在晚上。那晚我陪著姐姐和姨媽回來,但是回學校的班車沒了,就打算跟她們湊合一晚上。等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窗戶有動靜。醒來一看,見原本關著的窗戶開了,窗簾呼啦啦的響。我怕姐姐她們著涼,就去關窗戶。結果,在我拉開窗簾的一瞬間,差點嚇死!一個長發女人的臉正貼在玻璃上看著我,眼睛血紅,冷冷地盯著我。當時嚇得我大喊一聲,把姨媽她們都給吵起來了。但是等我們開了燈后,卻見那很長發女人的臉不見了。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了!!”
“鬧鬼?”我好笑道:“那你們酒店的生意豈不是會一落千丈?”
說著,掛了電話。
我看了看時間,這是去年發的帖子。也許這人是住在那被封掉的小樓里來著。關于小樓死人這一說,好像是去年夏天,鬧鬼傳聞很兇的時候,有個女的跟男人偷情,住在那樓上,結果第二天,男人死了,女的瘋了。死因說是心肌梗塞,大概是驚嚇過度所致。
問了半天,羅劍也就記得這么點事情。我跟馬九出了醫院門之后,馬九突然對我說道:“炎哥哥,那人身上一團黑氣,像是沖撞了什么鬼怪之類的東西。”
到蚌埠人家后下了車,果然見眼前出現一座田園風格的度假酒店。只是這酒店看上去并不景氣,雖然竹制大門很氣派很復古,但看上去很有些陳舊了。
如今這姑娘卻說有我在就不怕,頓時點燃了我心中封存已久的熱血豪情。
我將阿九也扶了下來。阿九說道:“炎哥哥,這屋子好像沒什么問題。”
我回想了下這幾位領導住的地方,是在市郊的一處類似度假村的酒店,不過是做成了比較田園的樣子,就像趙本山電視劇里“龍泉山莊”那意思。
我瞧著這座孤零零的小樓,突然生出幾許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問阿九道:“你看這小樓有什么問題沒有?”
我跟阿九走近這座樓才發現,這樓的窗戶竟然都被報紙給糊上了,樓門看來也被門板釘死過。但是現在那門板被卸下,丟在一旁,小樓的樓門打開著。
我嘆道:“晚上來救我啊師父,記得。”
我一聽這話,對那小樓更起了興趣,于是帶著阿九從別處轉了過去。這整個度假村的占地面積很廣,那座小樓在度假村最北邊,靠著一條小河。
我問道:“那這期間你去走廊上看過么?”
我帶著阿九過去,給酒店經理看了警員證,找了一處客房休息,順便觀察對面那幾個建筑工人的行動。
其中一個老一些的農民工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命了?沒聽說這樓里死過人?別進去了,我們幾個也是看人給的錢多,又是白天干活,這才來的。不然我們也不想來。”
我有點愕然,第一次有人不把我當廢柴看。想起之前我身邊有吳聃有趙羽,出什么事都有他們在前頂著。我不覺得自己有多少能耐保護別人,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強大的力量跟對手,或者鬼怪抗衡。
我舉目望去,見在酒店的幾處客房后有一個山坡,漫山遍野的飄落著白色的東西。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只看到有兩個人似乎在山坡后面。
“看來這地方也沒什么特別的哈,要不我們走吧?”我故作輕松地說道。
我怕隊長見了罵我,也沒帶別人一起,直接回家接了阿九,跟吳聃說了說案情,便去了隊長說的醫院。
其中一個說道:“誰知道呢,離我們這最近的村子出殯的話,也不會經過這里。”
我無語道:“這也行?不過領導開會怎么會選這地方?”
我問阿九,跟我進去你會不會害怕?阿九搖頭道:“不,有炎哥哥在,我不覺得害怕。”
我只好先一步爬了進去。窗戶不高,我跳到屋里之后,趕緊打開手電。只見這房間跟前面那樓的房間布置的差不多,一張床,一只穿衣鏡。只是那鏡子竟然對著窗戶,我跳下之后,看到鏡子里我的影子一閃而過,嚇得出了一頭冷汗,心想這布置夠奇葩,鏡子對著床,這他媽能睡安穩么。
那建筑工嘆道:“年輕人別不信,這些東西很邪乎。快走吧,我們還得趁著有太陽干活呢。”
我們倆在房間休息到晚上,睡了會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我向窗外一看,那門已經被封死了,心想這門板又被釘上了,這可怎么進去。
我一聽心中就慌了,問道:“什么樣的鬼?”
馬九說道:“這得進去才知道。現在看不到。”我一聽,頭皮發麻,說道:“阿九啊,我要帶著你去的話,你出事了怎么辦?咱們還是別去了。”
吳聃哈哈笑道:“忍心。”
阿九停下腳步,對我說道:“炎哥哥,那樓里果然有鬼。”
到了醫院找到這位癥狀最輕的作協領導,聽說是蚌埠市作協的會長,叫羅劍,還是什么著名作家。當然我這種不喜歡的是沒聽說過的。
這原本是一甜美的女聲唱出來的歌,但是,在這漆黑死寂一片的鬼地,那歌聲突然變得猶如夜梟的啼叫,帶著一種凄厲的恐怖感。
“這小樓有什么故事么?”我自語道,于是掏出手機,從網上搜索“蚌埠人家鬧鬼事件”。
另一個嘆道:“況且我聽說這附近根本沒有任何村落有人家出殯,也沒有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