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跟吳聃帶著靈狐小冪坐車去了子牙河邊。
到那之后,也才晚上七點多。但這時候子牙河邊兒垂釣的人已經(jīng)各自回家了。
我跟吳聃吃了點東西,打算等著夜幕降臨后,潛入水底看看。大約九點多鐘,我跟吳聃又返回子牙河邊兒。這時我才仔細地放眼望去,看看這河到底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以至于讓羅真這么沉迷于在此垂釣。
但這子牙河邊的風(fēng)景著實一般,唯有一處紀念館。走近一看,原來是平津戰(zhàn)役的紀念館。
白天的時候還有幾個外地游人,晚上這里便清靜了許多。
夜風(fēng)徐來,河水映著冷月的光芒,泛起粼粼的冷光。我看著那相互追逐而過的波紋,突然覺得有點眼暈。
吳聃將潛水服遞給我,說道:“穿上,下水,帶好槍神和手電筒,有危險向我示警?!?
鑒于在陳家的事情,我對吳聃沒啥信心。我心想我在水下示警,你能管我么?
想到這里,我將瑞士軍刀一并帶在身上。
準備好之后,吳聃先是一個猛子扎了下去。我見他下水,也趕緊跟著跳入水中。等視線逐漸適應(yīng)了水下的光線,我這才觀看四周。向下潛了幾米,才發(fā)現(xiàn)這子牙河倒也不淺,而且河水還蠻清澈,隨著我的下潛,我瞧見水底延伸而來的糾纏的水草。
忽然地,我好像看到那水草叢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現(xiàn)。
我趕緊去尋那水下亮閃閃的東西??吹剿輩采幱幸粋€方方正正的小匣子,那反光正是從那匣子上發(fā)出。我分開水草潛下水底一看,水草叢中有一方匣子露了出來。
我撥開糾纏在那匣子上的水草,打開手電,將那長匣子從頭到尾照了一遍,見這東西竟然像是漆器,上面還雕刻著花鳥和云雷紋。
漆器?我心中暗自驚訝。我雖然不懂古董鑒定,但是看這上面的花鳥紋飾,怎么也得是漢代的東西。如果說是仿造的,那也仿造得太逼真了吧。
但這匣子確實光鮮如新,又讓我有些疑惑。而且漆器泡在水底竟然絲毫未損?
想到這里,我趕緊去尋吳聃的行蹤,卻沒見他。我打開手電,沖著水里連按三下,發(fā)了個信號出去。如果吳聃看到,應(yīng)該會趕過來。
于是我潛到水底,將那木匣子打了開來。
打開之后,我詫異萬分。為了了解漆瑟,我特意去聽了馬未都談收藏這個節(jié)目。據(jù)說,漆瑟非常漂亮,但是必須要保存在特殊的溶液里,用一個玻璃容器密封起來。要買漆瑟的話,必須把整個容器都買下來。而且還不能打開,一打開的話,漆瑟就完了。
但是眼前這個木匣子里的漆瑟卻并未保存在特殊的溶液里,雖然有些古舊,看上去卻完好。
這漆瑟外形古樸,與我想象中的精美截然不同。簡單,古樸,大氣。聽說漆瑟原本有二十五根弦,但我一看,這漆瑟上的琴弦所剩無幾。
我心跳突然加快,心想難道這就是那架殺人古琴?
可是這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水底,而且如此完好?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見那長匣子后好像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動。好奇之下,我過去一瞧,只見水底的水草像是觸手一樣紛亂地糾纏住黑乎乎圓滾滾的一個物件。
我伸手將那物件抓在手里,舉到眼前一看,頓時魂飛魄散!
這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一顆人的頭顱,而且是一顆男人的頭顱!
我手一哆嗦,那顆頭便從我手里滾了下去,重新落向糾纏的水草叢里。但在那頭顱下落的過程中,我似乎瞧見它的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這一眼嚇得我夠嗆。直愣愣地盯著那人頭消失在水草叢中,這才恍然驚覺:剛才那個不會就是羅真丟失的頭顱吧?
正想到這里,我突然覺得身體向下一沉,好像有什么東西抓住了我的腳。我回頭一看,見幾株水草糾纏住了我的腿腳。我心中煩躁,摸出瑞士軍刀,抓住纏住我腿腳的那些水草便是一頓狠割。但讓我著急的是,那水草割斷后,又有其他的糾纏了上來,好像這些水草瞬間有了生命一般。
我心中惱怒,只好拿刀繼續(xù)去跟這些水草奮斗。但這時候,我卻驚覺那些水草突然變成了一只只人手!
我嚇了一跳,手上的刀差點兒滑落水中。定睛一看,抓住我腿腳的確實是人手!
靠,剛下水就遇到水鬼?
我無計可施,用手去掰,卻覺得那鬼手一片冰寒,摸過去好像摸到一條濕滑的水蛇,從頭麻到腳。
而這時候,那鬼手徑直地將我拖向水底的水草叢中。我見那些糾纏飄蕩的水草向我襲來,不由心中一陣恐懼,趕緊從腰間摸出戰(zhàn)神,沖著鬼手開了一槍。一槍過后,確實腿上的力道小了些,我趕緊借機向上游了幾下,但沒游出多遠,便覺得身體又開始下沉?;仡^一看,我的腿腳上竟然又被水草給纏上了。我心中極其郁悶,而戰(zhàn)神在水下又發(fā)揮不出什么威力來,子彈穿過水流有氣無力。我不由有些束手無策。這時,我突然覺得上身一緊,這才驚覺原來身上也被水草纏繞住。
而沒等我拿刀去割那水草,就見纏住我上身的那些水草,也瞬間變成了人手!
就在我十分著急無法脫身的時候,突然見眼前水流一動,三道箭支一樣的東西破水而來,“噗噗”幾聲刺中糾纏著我的那些鬼手。
沒想到,那鬼手瞬間全部消失,我覺得身體一松,趕緊拼命向水面上游去。耳邊水聲一響,我將頭伸出水面,摘下潛水面罩。
此時,夜幕深沉,天空一輪冷月,四下寂靜無聲。我回頭環(huán)視子牙河,卻沒有瞧見吳聃和靈狐小冪。我心下一沉:難道吳聃在水底遇到什么不測?但剛才那三支箭又是怎么回事?
吳聃沒有帶什么弓箭之類的兵器,不可能是他救的我。而小冪就更別提了。要是一只狐貍都能拉弓搭箭,那射雕英雄傳的主角就該換人了。
正當我疑惑之際,突然身邊水花一響,有人浮了上來。我本以為是吳聃,但回頭一看,卻看到一穿著潛水服的陌生人。雖然潛水服捂得人嚴嚴實實,但那人明顯身段苗條,絕對不是吳聃那胖子。
“你誰???”我不由問道。深更半夜來潛水,總不至于是愛好吧?
但那黑衣人卻沒理我,一個翻身游出了十幾米,速度上岸后匆匆跑掉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剛才那人一個漂亮的水中翻轉(zhuǎn),我敢說絕對不亞于奧運會游泳冠軍。我擦,這么厲害的游泳高手卻在半夜三更到這個小河邊潛水,夠奇怪啊。
但等那人影消失后,我才驀然反應(yīng)過來:我靠,剛才水下射箭救我的,難道就是這個黑衣人?
可這素不相識的,他干嗎好心救我?
正想到這里,我聽身后水聲一響?;仡^一看,這次真是吳聃和小冪從水下冒了出來。吳聃手中抓著一只匣子,正是我在水下看到的那個。而靈狐小冪背上馱著一顆黑乎乎的東西,我想多半是我看到的羅真的頭顱,不由心中一陣發(fā)寒。
“你去哪兒了?靠我剛才差點兒就死了,跟你發(fā)信號你怎么不理我?”我怒道。
吳聃眨了眨眼:“你給我發(fā)信號?我怎么沒看見?我還奇怪你去哪兒了呢。”
“剛才有個黑衣人也在水下,你看到?jīng)]?”我追問道。
“黑衣人?我只看水下的東西,沒注意其他什么人。有人么?深更半夜的誰會來這破河潛水。”吳聃說道。
我疑惑地端詳著吳聃的神色,見他一臉淡然,好像真的沒有看到剛才的黑衣人。是他沒看到,還是故意不說呢?剛才那黑衣人到底什么來路?
雖然一肚子疑問,但是我見那匣子和人頭都給撈上來了,也便隨著吳聃和靈狐上了岸。
我看著那長匣子,問吳聃覺得這匣子里的漆瑟會是哪兒來的?
吳聃將那匣子打開,于是只有三根琴弦的漆瑟便暴露在月光之下。此時,我沒來由地想起鳳山村祠堂,和與楊問一起去的那陳家。
等等,陳家??
我心中一動。鳳山村祠堂那個棺材里的老太太,叫陳鳳霞;我與楊問去的那一家擁有青銅人偶的古怪人家,也姓陳;這次,來天津與吳聃偶遇的這家鬧鬼的人家,也姓陳!
雖然說世上的事無巧不成書,可是這也太巧了吧?也許這幾個陳姓人家本身便有密切的聯(lián)系?
我跟老趙一說,他也覺得有些道理,便說道:“你不是說自己是警察么?我聽說公安系統(tǒng)不都有檔案庫什么的,你能不能去調(diào)查一下,看看姓陳的這幾家人到底有沒有親戚關(guān)系或者聯(lián)系什么的?”
我點頭道:“這倒是好說。我正有校友在天津市公安局,如果說查查陳連國一家,應(yīng)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商定之后,我想起剛才靈狐小冪馱上來的那顆頭顱。于是我問吳聃,那顆頭是羅真的么?吳聃說道:“是,不過這頭竟然在水底都沒被泡爛了,還真奇怪?!?
我想起剛才那頭顱臉上露出的詭笑,不由有點心有余悸。瞥了那頭顱一眼,卻見吳聃已經(jīng)用黑布給他包上了,而且捆了幾道紅線。
吳聃卻對那漆瑟十分有興趣,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我跟著瞥了幾眼,沒看出什么端倪來。但這個時候,我卻突然瞥見身前的地上多出一個影子來。
那影子就在我身后,跟我的影子重疊起來。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戳吳聃,又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吳聃跟我使了個眼色,于是我倆抄家伙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回身一瞧,卻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正站在我倆身后。
我仔細端詳著那老太婆,見她花白的頭發(fā)被夜風(fēng)吹得凌亂,一雙泛紅的眸子冷冷地盯著我們,兇光四射。這老太婆衣衫襤褸,手中還提著一只破舊的麻袋。但是那一臉兇相,卻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子牙河邊兒撿垃圾的老太婆?我心中暗想道。想起徐程對這老太婆的描述,我不由有點發(fā)憷。
“你,你什么人?”我見吳聃不說話,只好壯膽問道。
老太婆沒回我的問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半晌,突然桀桀怪笑道:“杜家的冤魂來報仇了!!哈哈哈哈,杜家的冤魂來報仇了?。?!”
她這一陣笑聲如一把針扎入我的心里,說不出的輾轉(zhuǎn)難受。我皺了皺眉,正待詳細詢問,卻見那老太婆轉(zhuǎn)身便走。
此時吳聃喊道:“老人家!您說的杜家是怎么回事?您是不是住在河北路小區(qū)附近的那位?”
那老太婆連理都沒理,拖著那麻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見那麻袋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裝了什么。想起別人對這老太婆的描述,我不由對那麻袋做了點聯(lián)想。
吳聃拽了我一把,說道:“看什么呢?走啊?!?
我這才緩過神兒來,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
吳聃想了想,說道:“這老太婆有點意思啊。說什么杜家,好像是特意來指點我們一樣。”
一聽這話,我倒也冷靜下來想了想,確實,剛才那老太婆的話意味深長。
“那這個杜家是什么意思?”我問道。
吳聃想了想,說道:“既然這老太婆之前住在河北路那邊,那她說的杜家冤魂,很可能是跟河北路鬼樓有關(guān)系?!?
“那就是陳家的鬧鬼事件了?”我恍然道。
“嗯。”吳聃說道:“要想查這方面的資料倒是不難。既然那鬼樓之前是私人莊園,住了一戶有錢人,看來這人非富即貴。這種人也許會在天津當?shù)孛酥旧狭酎c什么資料。咱們?nèi)n案館查查,應(yīng)該就能找到。”
我一聽這話倒是有點道理。于是我跟吳聃帶著撈上來的東西,一同回了住處。路上,我想起剛才在水下見過的異狀,于是問吳聃,剛才那水下是水鬼么?
吳聃聳聳肩,說道:“誰知道,我反正是沒見過。不過那條河死的人太多,出現(xiàn)點水鬼也沒什么奇怪?!?
回去之后,我們倆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吳聃便帶著那顆水里尋找到的頭顱去了羅剛家。羅剛自然千恩萬謝。
出了羅剛家,我又想起那夜救我一命的黑衣人。子牙河邊的老太婆,莫名其妙的黑衣人,這讓我覺得最近的事情越發(fā)撲朔迷離。
吳聃說,也許水下找到的漆瑟跟羅真之死有聯(lián)系。至于羅真怎么死的,這也得仔細查查。而陳家的事情,既然遇到了,也不能不管。反正檔案館也不算遠,順路去查查也不損失什么。
于是我倆便去了檔案館,查找當年河北路那邊是誰的私人住宅。
檔案館里有民國時期的建筑記載,說是陳家那棟樓原來是民國時期一個著名的教授,名叫杜書同的私人住宅。
但是記載也只有這一點兒而已,還有幾張當時別墅的照片。
“得,不如上網(wǎng)查查杜書同的生平?!眳邱跽f道。我聽罷,趕緊拿出手機上網(wǎng),在百度搜索欄里輸入:杜書同,三個字。
百度里很快出現(xiàn)杜書同的生平。原來這位教授是民國時期北洋大學(xué)堂,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天津大學(xué)的文學(xué)教授。這位教授當時還頗有些名氣,出了幾本書。教授有一個女兒,叫杜橫波,竟然是民國時期一個略有名氣的女作家。
“就這么一點?”吳聃皺眉道。
“就這么一點。到文革這里就完全結(jié)束了?!蔽艺f道:“這怎么查下去呢?”
吳聃想了想,指著我的手機說道:“我看這網(wǎng)頁下面有別的鏈接,你點開看看?!?
我一瞧,果然在杜書同的百科詞條下出現(xiàn)一個相關(guān)詞條,看上去是一個人名:許成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