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天色漸暗。
當夜他們宿在了途徑的客棧,紫山客棧,方圓百里只此一家。
馬車停下,血雪悠悠轉醒了。她歪了歪頭,這才感覺到自己枕著的地方有些不同,硬硬的,卻是帶著衣物特有的觸感和特別的香味兒。
似乎是一種花香,淡淡的,卻并不甜膩。
而后她是悟了,這種香味兒正是左丘黎夜所特有的。
她坐直了自己的身子,撫了撫還有些迷茫的額頭。果然不該在他的眼皮子地下睡覺的,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睡醒了就想翻臉不認人。”左丘黎夜看著她的動作,口氣有些不善。
“睡醒了自然該回到自己的位置,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知之明她是個俘虜,而不是客人。
“哼。”左丘黎夜是哼了一聲,語氣意味不明。
外邊,月長老和公申靈兒站在紫山客棧的門外,隨行的人馬正在打理事宜,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我們君上對那盲女果然看的緊,竟然叫她同車嗎?他什么時候轉了性子,準許一個女子離他這么近。”公申靈兒看著華麗的馬車若有所思。
雖然她是唯一一個能近左丘身的女子,可是她到底是不敢超過他的底線的,便是兩人同車而坐也是少之又少的情形。沒想到他的底線這么快就被一個盲女給打破了嗎?
“聽聞那血后特別的狡猾,而且身懷異術,想來也只有君上能制住她。”那女子能從君上的手下逃走一次逃走兩次,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三次呢?
“是這樣的嗎?”公申靈兒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而后是轉身走進了客棧。
她是一個女人,女人的感覺最為靈敏。左丘對那盲女恐怕并不是這么簡單的意圖吧?
也罷,左丘的為人她還是了解的,不過是個女子罷了,應該不足以讓他動心才對。
月長老依舊含笑站在客棧前,見客棧里頭被打理得差不多了,他這才開口對馬車道,“君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他的聲音溫潤,叫人聽來很是溫暖。
血雪聽到他的聲音不由的側目,這個人就是在鴉山伏擊他們的那個人。自稱月某,被姬無傾叫做月長老的人。
雖然兩人的接觸并不多,可是這個月長老給她留下了特殊的印象,那就是陰險而溫柔,褒義來說就是腹黑。
“在想什么,還是你覺得月長老的聲音很好聽。”左丘黎夜有些陰陽怪氣的說著,那張妖孽如花妖般的面容湊到了血雪的面前,帶著幾分莫名的壓迫感。
“舞君的聲音也不錯。”她既不否定,反倒是漫不經心道。
“那就記住本君的聲音。”
什么意思?
血雪聽著是皺了皺眉頭,還來不及細想左丘黎夜已經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
然后,他將她抱下了馬車。眾目睽睽之下,這一刻仿佛是被定格了。
雖然左丘黎夜不是沒有抱過血雪,但是這種場面還是讓隨從們難以接受。
他們的君上,對這個女子這樣上心!
血雪淡然地應對著,她的腳一直沒什么知覺,不知道是不是給凍壞了。那可就不妙了,不易于跑路不是嗎?
嘩啦啦的,大雨頃刻而至,風卷著雨絲。這場雨來得突然而急切,氣勢磅礴,仿佛直戳人心的利刃。
聽,雨的聲音好像山間瀑布的另類演奏,不似泉的清泠,不似溪的委婉,只是從心所欲。
雨天總是透著憂愁。
直到用晚膳的時候血雪才再次‘見到’了月影,一路上兩人是沒再說過話,她一直在后邊的馬車,似乎是同那位月長老和公申靈兒一個馬車。
“姐姐,總算是看到你了,讓我心安了不少。”月影看到她便跑到了她的身邊,卷而棕黃的長發帶著幾分的異域風情,那雙淡藍色的眸子也是顯露了出來,正一臉警惕的看著左丘黎夜。
“你若是能讓我心安就好了。”血雪是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放心吧,我已經很乖了。”月影連忙保證道,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
她可不能給姐姐添麻煩,就等著姬王來救她們了。
可是這些人實在是太討厭了,特別是那個左丘黎夜,雖然長得像是花一樣美艷,可是心是壞的。總是折騰血雪,讓她很不喜歡。
“月影姑娘在血后的面前的確是乖巧了不少。”突然,那個月色袍子的男子擋住了她的視線,擋住了她看左丘黎夜的視線。
那人有一雙溫和的眸子,就像是夜晚月色正佳的時候所散發的月光。
“那是因為我喜歡雪姐姐。”她總覺得這個叫月長老的人有些奇怪,看似溫柔的像是月光,實則是冷得像廣寒宮才對吧。
反正,她是不大喜歡和這個月長老說話,一群怪人。
“月長老什么時候喜歡逗小姑娘玩了?”公申靈兒聽到了這邊的對話,不由的看向了血雪,又將月影給掃了一眼。
“少主這是什么話,月某何來逗弄一說。”月長老正色道。
“是嗎?”公申靈兒似乎是哼了一聲。
一頓晚膳索然無味,用了晚膳血雪便回房休息了。她坐在床榻上,卻是沒什么睡意的。
她的腳觸到了鋪著地毯的地面,腳上還是沒什么勁兒的,不過到底是站了起來。她在房中摸索著,摸索著站到了窗邊,外邊的雨還未停,淅淅瀝瀝的下著。
她推開了窗,悠悠的冷風隨著雨絲吹了進來。冷風徹骨,卻是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站在窗邊歪了歪頭,有些奇怪,好似有誰一直在盯著她瞧。
這并不是她的錯覺,那人似乎是站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眸光淡淡的,帶著幾分的探尋和疑惑。
那個人是誰?
她歪了歪頭,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是累了,關上了窗便回到了床榻上,還是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整個人是陷入了柔軟的床榻上,她迷迷糊糊的準備入睡。
突然,床簾被挑起,一只手映入了紗簾之中。
屋子里是無聲的,那人似鬼魅一般悄無聲息。
“什么人?”血雪感覺到了不對勁兒了。
血雪警惕著,卻不察那人的動作,一手將她抱了起來。
“主子,得罪了!”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掠過她的耳際,那人輕松的一手將抱著她的腰,他的另一只手似乎拿著什么東西。
“你是……”他是誰,為何這樣的熟悉?
他叫她主子,難道是……靈音?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果然是出現了。”靜候多時的左丘黎夜悠然出聲,他靠在門口,好似黑暗中的幽冥使者,“你一路跟著我們一直未行動,現在是有把握了不成?本君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話里已經是畢露殺氣,他優雅地拂過手上的佩劍,殺氣沖天。可偏偏他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個錦衣的風華公子,如此矛盾。
“君上還有夜藏女子房中的嗜好,真是令人打鐵眼鏡。”血雪的聲音極盡冷淡。
“小雪這可是冤枉了本君了,本君還不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還是,小雪想要再次重蹈丹瀛的覆轍?”左丘黎夜眉輕輕一挑。
他的話,讓血雪有種被洗腦的錯覺。
“你若是再不放開那只手,本君便將它剁下來!”那只手讓他心生不快!
“你大可以試試!”那人冷哼一聲,毫無懼怕退縮之意。
說罷,他抱著血雪奪窗而出,出窗的那一刻紙傘瞬間撐起,遮住了綿綿細雨。
他的身體是冰冷的,像是這夜雨一般的,沒有絲毫的溫度。兩人身子相貼,透過衣物她能感受到一種熟悉的觸感,硬邦邦的,就像是她曾經制作的陶人一樣。
其中緣由她清楚的知道,因為靈音是她所制作的陶人,最精良的陶人。
那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她初到余國,接受了重生古代的事實。那時正值姬國和余國開戰,她便制作了一個陶人,負責打探軍情。只是,到余國破滅之前,靈音是突然消失不見了,她還以為他是遭遇了不測。
“哪里跑!”十幾個隨從追了上來,他們個個武功非凡。
“主子,拿著傘。”
靈音從容不迫地應對著十幾個高手的圍堵,他將傘快速地遞到了血雪的手里,而后抽出了隨身佩劍。
旋轉,旋轉……
這是她所感受到的,奇異的是,她的身上雨點未沾,就連腳上也是沒有沾到一點雨水。只是,靈音似乎是淋了個叮當透。
并沒有血腥的場面,靈音幾乎是點到為止的揮劍,但一時被對手鉆了空子,一把利器刺到他的手臂上。并沒有血肉的破損,相反的,只是衣料被劃破了。
眾人驚駭不已,瞠目結舌。待他們反應過來,血雪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
“主子,是屬下的失職,竟讓他給逃了。”隨從們跪在雨里,請罪道,“請主子責罰!”
雨聲漸漸悄悄了,細碎。
“你們剛才所說是真,那人很異常。”左丘黎夜站在傘下,神情有些冷。是他大意了,沒想到那少年的異常。
“主子,金長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