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堂主?還有, 金銀姑娘?"十七詫異地看著我們,忘記了所有動作。
如此偏僻的竹林都讓他誤打誤撞地闖來,看來老天爺有心讓我們提前重出江湖。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些紛爭當(dāng)中,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差。
"別金銀了, 不是對你的冬堂主念念不忘嗎?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 怎么認(rèn)不出來了。"我語氣不佳地說。
"小忍!"闌天竹不解地看著我, 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 "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你為什么……"
我聳聳肩,已經(jīng)無所謂了。當(dāng)初用金銀的身份活著是想活得輕松點(diǎn), 孰料金銀一樣活得不容易。
"可是,你是女人啊?但你的聲音又好像, 好像一樣……"十七仍反應(yīng)不過來, 摸著自己正在打結(jié)的腦袋。
白癡!血見峰的殺手就這德性?難怪剛才只是因?yàn)橐粋€名字就被敵人暗算。我無語。
"這件事以后慢慢說, 我們先回屋。"闌天竹適時道。
"那這件東西怎么辦?"我踢踢腳邊的黑衣人問。
"他好像知道點(diǎn)東西。我在竹簽上涂了點(diǎn)麻藥,暈過去了而已。先把他綁回去, 等他醒后我有話問他。"闌天竹說完,徑自走進(jìn)了竹屋,留下郁悶的我和依舊一頭霧水的十七。
該死的竹精。我沖著他消失的方向哼了一聲,回頭,訕笑地對著十七道:"十七, 聽到了嗎?把人綁到屋里去。"
但他卻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 到我快失去耐性的時候才傻乎乎地說:"十七是誰啊?我不叫十七啊。我叫小獵, 堂主救回我的時候, 我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誰了, 不過看衣著好像是個獵人,所以堂主幫我取名為小獵。"
是這樣的嗎?獵人, 比殺手有前途多了,白癡!沒想到居然來了個真正的失憶者,以后不用天天拿著竹精給的那些藥淋竹子了。
"小獵就小獵,只不過呢--綁人!"廢話這么多。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神氣地踱向了竹屋。
"堂主,您受苦了……"
在闌天竹費(fèi)了一番唇舌終于向他解釋清楚金銀就是忍冬這個事實(shí)后,小獵滿眼含光地望著我,看得我渾身起著雞皮。
"堂主,這次您會跟我回去的吧。況且,下個月,就是九蟲丹的期限了。"他可憐兮兮地說,一臉期待。
回去?便意味著再一次被卷入那些無止盡的糾紛當(dāng)中,我不想,但我沒有選擇,所以,我只能沉默。
闌天竹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一次在我面前展現(xiàn)了他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他的微笑,就像可以讓人忘卻世間一切煩惱,可是,這一次,不行。你知道的,我們即將面對的,是血風(fēng),是整個江湖,或者,還有更多的。
"小獵,說說這幾個月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是的,闌堂主。其實(shí),這幾個月不僅江湖,就連朝廷也發(fā)生了許多變化,尤其是我們血見峰,好像,已經(jīng)成為各路人馬的眼中釘……"
這幾個月來,竹林里風(fēng)平浪靜,沒想到外面已經(jīng)天地變色。血風(fēng)不知又發(fā)了什么瘋,竟然大發(fā)慈悲地對外宣布石蓮雕在他手上,終于,我可以松一口氣,不用再擔(dān)心隨時隨地會被人綁架。但是,他又放言說要召開武林大會,只有武功最高強(qiáng)的人才配擁有石蓮雕,無端端又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陣暗殺狂潮。他真的有石蓮雕嗎?我懷疑。恐怕又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惡作劇吧。
至于朝廷就更不用說了,那個雪夜后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從那天起,這天下就變得戰(zhàn)亂紛呈,大楓國的旗幟不斷地插到別國的土地上。大楓國沒有傳出更換皇帝的消息,那個人,仍舊活在世上嗎?小獵不清楚,我就更加不知道。只不過,鐲已歸,情已還,剩下的就再與我無關(guān),這一點(diǎn),那個人應(yīng)該比我有更深的體會不是嗎?
"還有,血見峰……四位堂主也換了……冬堂主被取消了資格……"
"你說什么?"闌天竹驚訝地站了起來,"這怎么可以?你……她那么努力才……"
"別那么激動,對一個失去武功又失去記憶的人來說,這樣也許更好。"我反過來安慰他。
小獵不解地抓抓腦袋,繼續(xù)說:"蔓堂主升為了首席,闌堂主跟夏堂主雖然不知去向,但還是順位而上成為二席跟三席,而四席則在其余的殺手中選拔。"
"為何還需要選拔?不是直接選第五席嗎?"我想起那個獐眉鼠目,在七星殿上處處針對我的家伙。
闌天竹道:"這是血見峰的規(guī)矩,要升為堂主還要經(jīng)過其他人的挑戰(zhàn),盡管多數(shù)不成功。"
這么說最后還是他咯?這些古代人,就喜歡沒事找事。
"那最后呢?四席是誰?"闌天竹問。
小獵又抓抓腦袋,有點(diǎn)靦腆,微微紅著臉說:"是……是我。"
你?我沒聽錯吧?從十七爬到第四,不簡單。人果然不可貌相。
"可,可是,在我心目中,冬堂主永遠(yuǎn)是我的堂主。"他急著說,生怕別人不相信。
闌天竹笑笑:"行了,她不在乎這些。先恭喜你,同為堂主,以后不必如此謙卑。"
"多謝闌堂主。"
"行啦,你們兩個不要再恭維下去了。究竟還要不要說下去?"
"對……對不起,冬堂主。我繼續(xù)說。選拔之后,黃樟就背叛了血見峰,不知投靠了哪里。然后,然后,我因?yàn)橐鋈蝿?wù)就出來了,但是,離開血見峰之前,好像聽說爺要辦喜事,但又不知道新娘是誰。現(xiàn)在,峰上應(yīng)該正在到處張羅吧。"
血風(fēng)要辦喜事?這個消息都算今天聽到的最驚天動地的了,不知是哪個倒霉蛋運(yùn)氣這么差,要嫁給那個變態(tài)。該不會又在計劃著什么陰謀吧?
"爺要成親?怎么這么突然。"闌天竹顯然也對這個消息很是震驚。
"不清楚,沒有人能猜出爺?shù)男乃肌?quot;
"的確。"
三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稍久,從隔壁房間傳來了一些動靜,只聽一個粗大是嗓音傳來:"出來!給老子滾出來!躲在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好漢!"
"那家伙醒了,先過去看看吧。"
"大刀李仁,我們闌堂主有話問你,你最好別出花樣!"小獵大聲說,不顯方才的半分靦腆。
"堂……堂主?"李仁一聽這話,立刻忘了所有的掙扎,點(diǎn)頭求饒,若不是上半身被綁在椅子上,恐怕還要趴到地上。
闌天竹優(yōu)雅地端著一杯水走到他面前,笑道:"不要慌,只要你保證你說的是真話,我們就會放過你。來,先喝口水定定驚。"
大概是方才嚷得太久口干了,李仁看也不看就把闌天竹睇到嘴邊的水喝個精光。
"好吧,現(xiàn)在說出來你知道的,忍冬究竟怎么了?"
"死了,早就死了!老子親眼看到的。"李仁大聲說。
"胡說,不可能!"小獵也大聲喊回去。
"怎么不可能?老子親眼看到他身受重傷掉下懸崖的!還記得那天,黃樟跑來跟我說看到忍冬跟蔓青決斗后受了內(nèi)傷,于是我們合謀對他下了化功散,沒想到后來竟然被他發(fā)現(xiàn)了。那家伙可怕得很,受了傷又中了毒,我們兩個竭盡全力才討到那么一點(diǎn)好處。最后黃樟把他逼到懸崖邊,我親眼看著他把他一腳踹下去的。"
"可惡!黃樟那個叛徒,我要將他千刀萬剮!"小獵激動地說。
闌天竹沒有說話,緊握著拳頭沉思著。
無奈,我只好說:"你說的好像是之前的事了吧,忍冬后來又回到血見峰了,你不知道嗎?"
"不可能!那么高的懸崖,又受了那么重的傷,不可能還活著。一定是黃樟,當(dāng)初,放出石蓮雕在忍冬身上這個消息的也是他。黃樟為了能當(dāng)上堂主,什么事他干不出來?"
原來如此……之所以前忍冬會死,之所以我要來到這個世界受罪,之所以我會被追殺綁架,原來都是黃樟搞的鬼。
"要說的我都說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闌天竹沒有說話,只是用刀割斷了繩子。李仁一沒了繩子的束縛,馬上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
小獵提起劍,還想往外追,我攔住他說:"不用追了。"
"可是,任務(wù)……"
我笑笑,眼睛瞄了一眼不知何時坐在一邊悠然自得的闌天竹,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闌天竹笑著搖搖頭:"不要喝了,有毒。"
果然!我心里正得意地笑,嘴巴上還是裝作不解地問:"什么?"
"早上的有毒金銀花。"他笑道,就像閑話家常般。看來那李仁今天是走不出這片竹林了,只有小獵,仍舊不解地抓抓頭。
今天的事還真多,不過收獲也不少,雖然很多事還不清楚,思緒就像抽絲般千絲萬縷,但至少知道了陷害我的人是黃樟。
"過兩天就啟程回血見峰吧。"臨睡前,闌天竹說。
"哦。"
我已不想去爭辯,即是爭辯了,也不過遲早的問題,那些事,仍舊無可避免。況且,血風(fēng)的婚事,應(yīng)該很有趣吧。
竹林很靜,風(fēng)舞著竹葉,月照著鳴蟲,好像,離別的奏曲,更像,回程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