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啞了嗎?又或者被我說中心虛了。好一個失憶啊, 讓我還以為她真的膽敢把我忘了。"他抄手拿起床邊的一壺酒,仰頭大灌。這樣的他好像沒見過。
"呵,都已經知道了, 還有什么好說的。"我也不跟他客氣, 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不要得寸進尺!"哐啷的一聲巨響, 伴隨著血風的話音, 水花與酒壺的碎片四濺, 沒待我反應過來,我的脖子就已落入血風的大手中。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嗎?這全都是因為我的忍冬,你現在附上的這個身體而已。因為她, 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你,說到底, 你只是一個小偷。你偷取了屬于她的一切!"
小偷?是啊。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前忍冬的, 我只是一個闖入者。但是, 這又是我想要的嗎?
"我偷的?呵呵,真好笑。那你把我殺了, 我剛好回去我的世界。說真的,她的一切都讓我很煩,很倦!"
"你……"血風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放開了我。
"怎么了?哦,這個身體怎么說也是前忍冬的。矜貴, 傷不得啊。難怪你之前說沒有選擇, 堅持要成親, 是因為早知道這不是我的身體么?真是不誠實, 明明那么喜歡她, 干嘛只把她當屬下?"在血風面前有恃無恐,我終于也等到今天了。但也終于清楚了原來他所有的陰晴不定, 喜怒無常都不是為了我,原來我一直高估了自己……
"哼!看來你也不笨。難怪那只妖會選擇你。"
那妖?他終于肯露臉了?
血風眼里寒光一閃,冷哼一聲:"哼,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讓你這么興奮嗎?我不許你用她的臉作出這種表情。就算他是我的前世,我的魂魄之一也不行!"
原來兩個家伙真的是同源的。
"連自己也會妒忌的人,你可真是史上第一。"
"不要把我跟那種家伙相提并論。你該恨他的,是他造成的這一切。"
"呵呵……你不用謙虛,比起他,你的可恨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哼!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做什么嗎?聽著,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還附在她的身體內,你就必須替她完成她的一切。"
她的一切?我什么也不懂,能完成些什么?
"放心,目前你不是完成得很好嗎?至少鎖魂鐲拿回來了。這么迷惘的表情,讓你當她的轉世真是侮辱。"他轉過身,回到了他的床邊。
居然說我是侮辱!也是,哪像他啊,深得那妖的精髓,共同變態。
"呵呵……那可真可惜了,偏偏我就是她的轉世,不僅如此,現在還附在她的身體上呢。所以啊,你最好對我好些,威脅之類就免了,要不然,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跑去自殘……反正也不是我的身體。"
"呵呵……是嗎?"血風已經斜倚在床上,恢復了他慵懶邪魅的常態,手中捧著一小杯酒,邪笑著看我,"似乎我們的婚禮還沒有完全結束,既然不是你的身體,那你是不是該代替她完成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免了吧……我一溜煙似的跑出了門口。跟變態斗,普通的功力果然是不夠的。
在門口處偷偷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已攤在床上,靜靜地望著頂上的床幔,嘴角好像有一絲苦澀的笑。"為什么?所有的事我都做了,但是她還是離開了我……"他呢喃著,不知是對誰說。
或許我真的誤會他了吧,他對前忍冬的愛究竟有多深?酒杯在地上滾動,酒水灑了一地……
前世,今生,究竟是什么?擁有著同一個靈魂,卻又不能說是同一個人;洗去了所有的記憶,從頭再來,冥冥中又繼續牽絆著。血風與前忍冬之間究竟有什么故事?能讓他在發覺我不是她后如此痛心疾首。若不是前忍冬,或許他連一眼都不會看我。闌天竹也是,盡管是我的師父,最牽掛的卻還是她。至少還有個梵天吧,他還向我討今生呢。但是,我的今生在哪?好像是遙遠的21世紀。還有半夏、小獵、云母等人,如果我不是在這個身體內,或許根本不會與我有交集。慘了,好像我真的是個小偷……心情,掉進了這幾天來最深的谷底。
我在廳子里站站走走,繞了幾圈,血風那里剛逃出來,木槿又不熟,錦葵就更別想。唉……無處可去了。無意中往身后一靠,好像碰到了什么東西,石壁竟然自動打開了。走進去里面看到一條石階一直延伸到上面,看不到盡頭。我好奇地走了上去,上面是一個儲藏室,里面擺放著許多糧食及器皿之類的東西。我學著電視上的人在石壁上到處拍拍,果然找到了一扇石門。打開石門,我的視線就被一塊大石擋住,但巧的是大石與門之間留出了一條縫隙,剛好能樣一個人通過。我繞過大石,映入眼簾竟是之前云母發現的那個溫泉。妙啊,水源充足,糧食也夠,要在那地下迷宮住上三五個月也不成問題。
我坐在水邊,深呼吸了幾下,回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抬頭望天,一輪圓月柔和地鑲嵌在夜空中,是了,今晚是十五。
"呵呵……我的小冬兒怎么一個人坐在水邊生悶氣?"耳邊突然出現了血風魅惑的聲音,我左右看看,卻一個人影也沒有。幻覺?
"喂,我在這呢。"那聲音又響起。
我低頭,卻被水中一個紅色的影子嚇了一跳,隨手撿了一塊石頭扔了下去。浪花濺起,水中的影子沒有破碎扭曲,反而浮了出來,飄于半空。
"我的小冬兒,這么久不見,你就這樣對待我嗎?"他飄到我耳側,幽幽地說,就像受了委屈的怨婦。
"那……妖?"事出突然,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和血風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飄在半空,根本無法分出來。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真不愧我在那邊辛辛苦苦地為你照顧你的身體,還得每天喝那些苦苦的東西。"
我的身體?天啊,會被他弄成怎樣……
"是啊,記得。"我咬牙切齒的說。記得!怎么能不記得?就是你把我騙了,害我到這受罪的。
"嘖嘖嘖……小冬兒,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讓我看到都心疼。"他仍不死心地說風涼話。"呦,鎖魂鐲已經拿回來了,本事不小哦。"
"廢話少說,快點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吧。"我沒好氣的說。
"呦,小冬兒,別急嘛……"
"不說拉到,快點把我弄回21世紀去。"
"呵呵……真無情。好吧。"那妖終于正經起來。
原來那妖法力不足,送我回這時代后就變得很虛弱,只能附在我的身體內休養,直到最近才恢復了幾成,無法在我的夢境中出現,更別說在我面前出現。借助魂魄間的牽引,他透露了一些殘像給血風,這才出現了血風一會兒讓我偷離劍,一會兒又讓我拿鎖魂鐲的麻煩事。但是沒想到血風竟然可以反過來探知那妖的記憶,盡管那妖發覺得快,但還是讓他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血風是我的轉世,但他跟我不一樣,我為了自己的妒忌去詛咒自己心愛的人,他卻可以為了心愛的人不顧一切。但他是個不完整的靈魂,注定生生世世得不到幸福。而你,也會因為這個詛咒,生生世世……"他突然停了下來,眼中似有些苦澀。
"就像前忍冬那樣,年紀輕輕就死去嗎?"難怪血風說不要將他跟那妖相提并論。
那妖不作聲,突然在背后抱緊了我。很久才說:"這是我的代價,也是你的代價!"
天漸漸變亮,光線映著月色蒼白。
"好啦,拜托你快點往下說。那些鎖魂鐲、離劍還有石蓮雕的是怎么回事?"我推開他大嚷。
他望望天,放開我,飄到水中央道:"下次吧。下次月圓。"他的身影越來越淡。
"那你至少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能解開詛咒吧。"又不是狼人,干嘛老是月圓。
"以后你會知道的。如果,千萬不要愛上這里血風,他不屬于你……"最后的聲音伴隨著他的身影一起消失。
"喂……"什么嘛!好不容易出來了說不到幾句又跑掉,
什么叫不要愛上血風?誰會愛上那個變態啊。
但是,人就是奇怪,有時候別人告訴你不要做的事情,你偏偏就會去做。多年后回想,有時也會黯然,要是那時有聽他的勸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