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給人的感覺跟離劍還有這個石蓮雕, 一樣……"
劍,寒光照臉,看得出是一把好劍, 但我知道, 這不是離劍。
脖子上架劍這種事遇上不止一兩次了, 感覺有點麻木, 反正前幾次都死不去, 這次估計紫杉也只能擺擺架子而已。
一樣?呵……原來察覺出石蓮雕這種特殊氣息的人并不止我一個。
"當然,因為這本來就是屬于我的東西。"我聳聳肩道。
"信口雌黃!石蓮雕本是我未婚妻的家傳之物,之所以會在你身上, 是因為,你是磨盤谷的叛徒!"他特意加重了叛徒二字的音, 似乎再控訴著我。
"當年你憑借著雪對你的信任, 偷出石蓮雕……"他繼續說。
"哈哈哈……"未等他說完, 我便大笑起來。我是叛徒?這些人也未免太會顛倒是非了吧。
"你笑什么!"他有點莫名地問。
我笑什么?笑你自以為聰明一世,可前二十多年卻一直活在糊涂里。
"紫莊主真會開玩笑, 忍冬臭名昭著,怎敢與大名鼎鼎的磨盤谷牽上關系?尤其是你那被稱作'世外高人'的師父,還有'清純脫俗'的未婚妻,小女子實在高攀不起。但是,奉勸莊主一句, 有些事還是查清楚的比較好。"
"什么意思?"他擰緊眉頭, 手中的劍又往我的脖子送了送, 一些溫熱的液體滑下。
"字面意思。"傷口處有些刺痛, 但我依舊笑著。
"哼!不管你什么意思, 總之你今天必須……"
"你殺不了我!"我無謂地看著他緩緩舉高的劍,非常肯定地說。
我看到了, 某個瞬間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一如夢中。他在,猶豫?
"你殺不了我,這世上除了我和血風,你以為還有誰能解開石蓮雕的秘密?"
然他卻不以為意:"我師父。"
"你師父?那個只會躲在背后暗算他人的偽君子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把我的命留到現在。"
"你!"他握劍的手緊了緊,卻僵在了半空。許久之后,他才道:"哼!就算我不殺你,出去自然有人殺你!"
他收起劍,站在一旁盯著我默默不語,視線卻比劍鋒更冷。
"是嗎?你不會讓人把我殺了的。"不知從那獲得了自信,我微笑著,捧著石蓮雕,悠哉游哉地往外走去。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殺我他們可能永遠解不開石蓮雕的秘密,殺你他們卻可以少一個競爭者,真正處于刀口的人,還是個未知數呢。
正走著,突然一道猛力將我拉向后,一個紫色的身影擋在我面前,空中揚起了許多白色粉末,大部分落到了紫杉身上。
這是……那些人,就這么迫不及待!
紫杉悶吭一聲,半跪在地上,用劍支著身子,卻還是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紫雪山莊的莊主與血見峰的峰主夫人躲在這么隱秘的地方,莫非是在行某些茍且之事?"一道譏諷帶著奸笑的聲音響起,隨后,幾個黑衣人從墻的轉角處走了出來。這些人也夠猖獗,連臉都不曾蒙上。為首的黑衣人是個熟面孔--上次在山澗半路攔截的蛇泡勒。
"紫莊主,別來無恙?"蛇泡勒的口吻像在寒暄,手里的動作卻是招呼手下將刀架在紫杉身上。
紫杉掙扎了一下,卻不得其所。
"不用作無謂的掙扎了,你中的可是我蛇門的獨門秘藥,不但使不出武功,而且會全身無力。"蛇泡勒得意地說,完了不忘在紫杉身上狠狠地補上一腳。
不就是電視上經常說的軟筋散,有什么好好神氣的。我撇過頭翻了一個白眼。
"死丫頭,害我們費了不少心思!"蛇泡勒不知何時來到我面前,一個手刀招呼到我肩上。
痛,我捂著肩膀,眼睜睜地看著蛇泡勒奪過石蓮雕。
"哈哈哈……終于到手了。"他捧著石蓮雕,一遍一遍地打量著,拇指來回拭擦著雕身,眼中的貪婪似乎要將世上所有吞沒。
褻瀆!我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兩個字。
突然,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砰地跪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地,就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的手緩緩垂下,石蓮雕骨碌地滾到地上,他卻一動不動了。
怎么回事?興奮過頭心臟病發了?
一個黑衣人見狀,走過來探探蛇泡勒的鼻息與頸側的動脈,顫抖地說:"死……死了……"
他撿起地上的石蓮雕,孰知剛站直,便瞪大了眼睛,又重復了方才蛇泡勒的動作。
邪門了!這石蓮雕難道別人碰不得?確實,從開始到現在,都沒看過紫杉碰過它。
余下的黑衣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眼中無一不透露著震驚,個別甚至連手中的劍都握不穩,然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愿走,有些躍躍欲試,卻又放不開腳步。
我撿起石蓮雕,揚起一抹輕笑:"你們還要它嗎?送給你們也無所謂的。"
這真是一個寶物,除了主人之外誰也不認。那么,之前費那么大勁守住它是為了啥?血風那家伙……
那些黑衣人看看地上的兩具僵硬的尸體,又互相對望了一下,最終棄械而走。
無膽匪類!我冷笑。
紫杉掙扎著站起來,背對著我冷道:"果然如此!"
如此怎么了?如此,不好么?
血風現在如果在這,他一定又妖嬈邪魅地笑著,掩著嘴,或被靠著墻壁,或直接倚在我身上。我如今也笑著,果然被那家伙帶壞了吧。但,也可能是我本性如此……
又是火堆,又是烤肉,唉……
不過幸好,還有一道風景。紫杉盤膝坐于石上,背對著我,紫衣深沉,銀發在夜風中飛舞,就如漫畫里走出的人物,虛幻而不真實。
自地下迷宮出來后,他一言未發,和血風一樣,都是難以捉摸的主。
"嗯……"
突然聽他悶吭了一聲,上身向前微傾。
又吐血了吧,那家伙。真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都愛逞強。
剛走下血見峰,又遇到了一撥人,這撥人比較奇怪,一句話不說,拿起家伙就往我們身上招呼,紫杉身上余毒未清,卻強行運功,導致經脈損傷,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能回到紫雪山莊啊?
所以說我不喜歡月圓,這樣的夜晚在尋常人家眼里也許是一種人月兩團圓的溫馨,在我眼里卻是一種詭異,還夾雜著些許對未知的恐懼。為何千百年來那些不尋常事都要以月圓為契機?為何又是這片楓林?為何又是那些陰森的狼嚎……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血腥,那家伙究竟吐了多少血啊?
"啊嗚--"
又一聲狼嚎,此情此境,似曾相識,不會有是狼襲吧?我的心懸懸的,和那次一樣。
黑暗處飄出幾十雙碧綠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們,將我們整整地圍了一圈,卻又不敢輕易靠近。它們走到了月光下,徘徊著,等待著,饑餓著,卻又顧忌著,慘白的月光照著它們張開的血盤大口,獠牙尖尖,嘴角還滴著涎沫。
紫杉那家伙應付得來不?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再者,他不會又發狂吧?
我貼緊了身后的樹,掂量著樹的高度,萬一的話,至少也可以……
紫杉依舊背對著我,低著頭一動不動,月光灑在他身上,十分詭異。暈過去了?還是,該不會,他要"變身"了吧?
"啊--"
只見他白發橫飛,仰頭張開手大喊了一聲,喊聲穿透了天空,也穿透了山林,嚇我一跳,也驚起了林間的雀鳥,然包圍我們的狼群卻仍舊不肯散去。
這,歷史又重演?
紫杉突然回過頭盯著我,雙眼通紅,嘴角還殘留著血漬,銀發與紫衣飛舞。他伸出手,現出尖尖的指甲,這,是人嗎?
"你……你……"他沙啞地重復著一個你字,一步步地靠近我。火堆被他一腳踢開,火焰在風中晃動了幾下,滅了。
我緊緊地貼著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魔爪離我越來越近,指甲尖就要碰到的脖子。
"你……不……要……去……"他停在我面前,手指深深地插入了我身后的樹干。
不要去什么?
我一動也不敢動,看著他的眼睛,腦袋一片空白。
"啊嗚--"沒有了火光,林里的狼變得大膽起來,左側的一只最先發動攻擊,張大嘴向我們撲來。
"滾開!"紫杉一聲冷喝,左手一鉤,指尖沒入了那狼的脖子,再往上一劃,硬生生地切斷了它動脈,血濺四方。
好狠!我瞥一眼自己頸側那只手,差一點,可能我也要死在這招之下了。
其它狼的動作慢了下來,繼續盯著我們,尋求著下一次動手的時機。
血腥彌漫,這夜,又注定不尋常。
"血……"紫杉舔舔濺到他唇邊的狼血,低下頭凝視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渾身顫抖著。他抽出另一只手捂著腦袋,像在忍受著什么。
"血……"他又重復了一遍,突然跪到地上,低著頭,左手抓著地上的泥土。片刻之后,他緩緩抬頭,雙眼比之前更通紅。我摒住呼吸,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只見他張開嘴,露出尖尖的獠牙,我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卻發現全身都僵著,動彈不得。
所幸的是,他似沒有看到我般,緩緩地轉過身,向狼群走過去。
得,得救了?我松一口氣。
狼只們互相對望了一下,像是達成了共識,一起向紫杉撲了過去,這一人十幾獸扭打了起來,鮮血灑向了半空,不知是狼血還是人血。
那人的話應該沒問題吧,畢竟上次他也應付過來了。但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萬一狼血不夠用我豈不是又陷入危險?而且,不排除個別狼會趁這個機會向我進攻。我回頭望了一眼,奇怪,身后的狼什么時候消失了?
"呵呵……多美的一個畫面,你說是不,冬兒?"
很熟悉的戲謔聲。誰?
在我怔忪之際,一只手摟住了我的腰,血風邪魅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鳳眼眨眨看著前方,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血風怎么到這里來了?不對,這家伙是,那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