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名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房子,二室一廳,有衛生間,還有廚房。以純暫時就和他住在這裡。
新生報道從一號開始。與名也剛開學,沒什麼事,便帶著以純一路兒的逛,頣和園、長城、故宮、圓明園.....這些平時只有在書本和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東西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以純還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與名特意租了一個相機,第一天出去的時候徐柔也陪了半天,中午吃飯時接了一個電話才走,偶爾聽與名提起才知道徐柔改了新名字,在娛樂圈裡叫藝名,叫徐曉然,名字是不大氣,卻是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覺,還是她的導師改的。以純一聽這名字,隱隱有些印象,她想起來的時候顧止菁給她買了瓶飲料,上面的名字就叫徐曉然,只是她天生對潮流不敏感,也沒有注意到上面的人,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她了。
“她很紅了麼?”以純問。
與名笑著去揉她的頭髮,“也算吧,在國內,也算是一顆新星.....她拍了兩部電視劇了。”
“廣告呢?”
“廣告?”與名笑起來,“她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有廣告,我不知道你問哪個。”
原來這樣紅了。她去廣東找以潔,在電話裡聽說她在拍MTV就覺得了不起,沒想到徐柔竟然拍了這麼多東西了。
不知道以潔怎麼樣了,她知道自己考上清華了嗎?
以純怔怔地想,以潔要在北京多好。
明天就是九月一號,下午便不再去玩,與名帶以純去買了一些日用品,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北京空氣不好,又買了一些防沙的東西,買的時候覺得都是小物件,提回家時,才發現原來買了這麼大一堆。
晚上打電話回家,向樹民接的,顧止菁出去打麻將還沒回來。以純把情況短短的交代了下,就覺得沒什麼話好說,向樹民大概也覺得尷尬,只囑咐以純好好保重身體,錢不用太省,也就掛了。
以純拿著電話發呆。
“想什麼呢?”與名剛洗完頭,擦著頭髮出來。
以純搖頭。
與名在她旁邊坐下,“想家啦?”
“不是。”
“那是發什麼呆?”
以純遲疑了一下,終究什麼也沒說。她總不能說,她突然想起了周晉的號碼,正掙扎著要不要問問他的情況?她到底還是沒有學會徹底的放開自己,有些事,她還是無法說出口。
吃過飯,以純在客廳裡看電視,與名在房間裡寫程序,好似和諧,又好像各不相干。
報道時,基本上都是與名在辦,以純只需在後面跟著,走過的地方,偶爾在人吹口哨,後來以純才知道,土木系極少有女生,即使有,長得也不怎麼樣。以純一米六四的個子,在北方雖不突出,但她卻長了一張典型的南方女子的臉,若穿起旗袍來,又比那些纖細柔弱的南方女子多幾分意味,她也算是高挑修長,皮膚又好,偶爾笑笑,好似滿天滿地的陽光都收在她的眼裡,再奪目不過。
只是以純向來都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在路上被人多瞧幾眼,剛開始會覺得奇怪,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反正各活各的,沒什麼相干。
倒是與名那邊,送了以純之後,就被幾路人馬打聽以純的情況,與名一臉驕傲說是自己的女朋友,大多數人都不信,只罵他胡扯,誰不知他有北影的漂亮女朋友。
完全是剪不斷,理還亂。
以純習慣了住宿生活,也沒什麼不習慣。宿舍裡的人第二天就到齊,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睡在她上鋪的是湖北的理科狀元,一個戴眼鏡的小巧女生,名字叫韓欣。對面的是廣西的,一雙眼睛水靈靈的,但皮膚微黑,人又壯壯實實,看起來倒像個小夥,剛搬進來,就和大家都鬧熟了,她是少數民族,聽說是有加分的,名字倒是漢人名字,叫李苗苗,和她人完全是兩種風格。還有一個是北京本地的,個人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宿舍裡只過一趟,看了看又走了,東西也沒有搬進來。
苗苗一進來就撲到以純的牀上,扒拉一下把自己的大書包拿來,倒出一大堆吃的,給以純分了一堆,又給韓欣倒了一堆,大眼睛瞇起來,“這都是我家裡做的,好吃著哩。”
以純放了一根在嘴裡,倒是沒嚐出好吃來,只覺味道怪怪的。
韓欣擡了擡下巴,指著她對面的牀問:“聽說那個是北京的?”
“是啊。”苗苗吃了嘴裡鼓鼓的,“所以她可能不怎麼在宿舍。”
“哼。”韓欣的鼻子冷哼一聲,“早聽說北京人看不起外地人了,瞧她今天進來時那樣,多嫌棄似的。”
以純笑笑,沒有搭話。
這時宿舍的電話響了。
以純剛到這裡,還不知宿舍的電話號碼呢,正想起身去接,苗苗一下子蹦起來,“呀,我的,我剛跟媽媽說宿舍有電話呢。”說完一竄就過去了。
韓欣被她的舉動逗得笑起來,“野猴子。”
剛說完,就見苗苗臉垮垮的看著以純,“你電話。”
“我的?”以純怔了怔。
苗苗捂住話筒,放低聲音,“一男的,聲音還蠻好聽。誰啊?”
以純心裡猜到是誰了,也不急,把嘴裡的東西嚼完了才慢悠悠的過去,拿起話筒,果然,是與名的聲音,“怎麼樣,宿舍裡的人都到齊了吧,還習慣麼?”
“嗯,還好。”
“人都在麼?”
“有一個不在,是北京人。”
“哦。”與名沉默了一下,然後笑道:“把你們宿舍的人都叫出來吧,今天我請吃飯,算是慶賀你們正入邁入大學校門。”
“這樣好麼?”
“當然好。”與名壓低聲音,“我得打好關係,以後有風吹草動也有消息來源。”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以純抿抿嘴,“那...我問問她們?”說著,捂了話筒,對正在吃東西的兩人說:“苗苗,韓欣,我...我男朋友想請你們吃晚飯,成嗎?”以純第一次拿男朋友三個字套在一個男生頭上,覺得有點頭皮發麻,也不知道另外兩個有什麼看法,會不會覺得她這麼早就交男朋友了...不太好?
她自然是多想了,苗苗聽到有人請吃飯,一下子蹦得老高,“去,當然去,我也去幫你把把關。”相比之下,韓欣要矜持得多,她倒沒有拒絕,只是問道:“這樣好麼?”
以純笑著回答,“他說他要拉攏你們。”
韓欣也笑了,“那,去吧。”
三個女生好好的打扮了一番纔出門,以純穿了一件綠色的帶著白花的連衣裙,裙子不長,只到膝蓋。不過以純的腿長且白,腿的形狀也漂亮,襯著她微有些圓的臉,倒是分外的討喜。
剛出宿舍門,就看到正微笑注視著她的與名,他還是一件白襯衫,一條黑褲子,頭髮減短了些,倒是精神了許多。
苗苗推推以純,“你男朋友哦?”
以純紅臉點點頭。
“真帥。”
初到北京,請吃飯當然要去吃烤鴨,全聚德的烤鴨既然聞名全國,是一定要去嚐嚐的。
與名落落大方,雖然一個大男生帶著三個女生,倒完全沒有侷促之感,苗苗又關於活躍氣氛,韓欣話雖不多,卻可以看到她是個聰慧的女子,這頓話吃得還算暢快。
吃到大半,苗苗突然叫起來,“你們都姓陸哦。”
韓欣一筷子敲在她頭上,“這麼大動靜,以爲你什麼重大發現,原來是這個。”
苗苗噘著嘴,“我是才發現嘛。那與名,你在哪裡讀書?”
“和你們一個學校啊。”
“大一?”
與名搖頭,“我大二了。”
“那...讀什麼專業?”
“計算機。”
“哦。”苗苗點頭,“原來是學長。”
“你們不要把我當學長,把我當以純的男朋友就行了。”與名笑著說,“你們要叫我學長,我可不幹,叫老了,以純不要我了怎麼辦?”把苗苗逗得哈哈大笑,以純卻是漲紅了一張臉。
“不會,不會。”苗苗連聲道:“我一定替你看住她,不讓她有出軌的機會。”
以純忍無可忍,一筷子敲在苗苗的手臂上,“說什麼呢你.....”
韓欣也說,“該打,亂說話。”
只有與名,連聲道謝,“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苗苗拍著胸脯保證,“包在我身上。哎喲...”原來腳被人同時踢了兩下。
吃了飯,與名又提議去唱歌,苗苗是滿臉的躍躍欲試,但韓欣說明天要上課,第一天上課不要遲到,就不去了。
與名也不堅持,送三人到宿舍門口,韓欣和苗苗先上去,以純和與名再走了會兒。
夜晚的校園分外的安靜,路燈下兩個長長的剪影,一路拖下去,好似無窮盡,以純嘆了口氣,說不清楚是幸福還是悵然。
與名握住她的手,在小道上行走,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田徑場。場上有很多人跑步,但中間的足球場上卻沒幾個人,足球場上的綠茵長得極好,有幾個人在躺在上面做仰臥起坐。與名拉了她,往場上走去。
廣場上的燈,根本照不到中央。
與名先躺下,看著天上。
明明是晴天,卻看不到半顆星星。天上,灰濛濛的,和家裡,實在相差甚遠。
有幾道燈光是遠射的,紅紅的,照過半邊天,更顯得天空的雜亂。
本來兩人都是仰躺的,與名突然轉過身,看著以純。
以純側頭朝他笑笑,“怎麼了?”
與名只看著她,不說話。
以純又笑了笑,也側過身看著與名,兩人靜靜相望,聽著對方的呼吸聲,誰也沒有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田徑場上的聲音漸漸小了,與名突然伸出手抱住以純,以純被與名抱在懷裡,心裡隱隱覺得有些害怕,卻不敢動。
良久,與名纔在以純的額上落下一個吻,似輕嘆,又似滿足。
他放開以純,先坐起來,然後去拿以純,“回去吧,晚了。”
以純借與名的力站起來,與名突然一個用力,以純沒有把持住,直直撲進與名的懷裡,與名環抱著她,輕笑,“真好。”
不知怎麼,以純突然想哭。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倒是回來時,覺得路很短,彷彿只一眨眼,就到了宿舍門口。與名吻了吻以純的額頭,輕聲道:“去吧。”
以純轉身回宿舍。
宿舍的樓道在兩側,以純走的那一側可以看到樓下的情況,她上到第一樓的拐彎處,往下瞧,與名正仰著頭看她,她忙埋了頭,急急往下走;第二樓時,她想不往下看,但到那裡,又忍不住,看到與名時,心裡竟無法滿足;第三樓拐彎,她趴在那欄桿上朝與名揮手,與名也朝她揮,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轉身上樓。
終於進了宿舍。
苗苗去沖涼了,韓欣看到她回來笑了笑,“約會完了。”
以純臉上的紅暈本來就沒有消退下去,韓欣這一問,又迅速地紅了。
拿了東西去沖涼,回來時正好電話響。
以純見沒人接,忙去拿起,那頭響起一個輕快的聲音,“姐姐。”
是以潔!
以純屏住呼吸,“以潔?”
“是我啊姐姐。”以潔歡快地笑著,“姐姐,你考到清華了哦。真好。”
“你...”以純感覺自己有無數的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半天,她也只說出一個你字。
以潔在那頭嘿嘿笑,“姐姐你一定覺得奇怪吧,我爲什麼會知道你的電話,是徐曉然姐姐告訴我的哦。”
徐曉然?徐柔!“你怎麼會認識她?”
“遲瑞介紹的唄,徐曉然姐姐說她在二中讀過書,所以....”
“你現在在哪裡?”
“廣東啊姐姐。”以潔咯咯直笑,“我還在廣東啊,我又回到遲瑞這裡了...唔,他還讓我向你問好。”
“也問他好。崔明澤呢?”
“你說明澤哥啊。他也在啊,你要不要和他說說話?”以潔問。
“不,不用了,我只是問問,你代我問他們好。”
“好的啊姐姐。”以潔不知跟誰笑了兩聲才轉過頭繼續說,“姐姐,我再打電話給你,你早點休息。”
“哦,以潔再見。”
“姐姐再見。”
放下電話,良久,以純才微微地笑了一下,輕輕的,如果不仔細完全瞧不出來的笑容。
是以潔。
這大概便是生活的極致了吧,有男朋友陪在身邊,自己最愛的妹妹也有了消息。以純整個人都有些暈陶陶的,彷彿自己在做夢。
正想起身,電話又響了。她拿起,輕輕的喂了一聲,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的聲音有多溫柔。
“以純,睡了嗎?”是與名的聲音。
“還,還沒,正打算睡。”
與名在那頭輕笑,“我沒事,就是想跟你說晚安。”
“嗯,晚安。”
晚上睡在牀上,苗苗還拉著以純問與名的事情,以純多半都只嗯呀之類的給混過去,苗苗也不追問,反正她就是想說話,在也不乎別人答不答。到是韓欣,問了以純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她說,“以純,我昨天報道的時候經過計算機系,看到一個長得很像陸與名的人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頓了頓,韓欣又說,“我不是要多嘴,也不是要反對你們,我只是想問問,陸與名獨自在北京這一年,真沒有交別的女朋友嗎?”這話,韓欣是避開苗苗問的。
以純咬咬牙,不用想,那個漂亮的女生一定是徐柔。她幾次張嘴,都沒有說出話來。
不久之後,苗苗輕微的呼聲響起。那孩子,心事少睡得也快。
這時韓欣才輕聲開口道:“反正有些事,你自己想清楚一點。男生不同於女生,女生對於一個男生,是由煩到愛,他們卻是由愛到煩。陸與名很出色,我看得出來,越是出色的男生越危險,以純,我不想你吃虧。”
話說到這頭上,已沒有再往下拉的必要。以純很感激韓欣,不說兩人才認識一天,即使是幾年的朋友,又有幾人能說出這些話來?但是,有些事,並不是幾個道理幾句話說得清楚的,感情這東西,誰能說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