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四,湖南的小年。兩人雖然商量著一起去廣東,卻也知道,年肯定是不是能一起過的了,因爲都要陪自己的家人,索性兩人都還沒滿二十,還算小孩子,周晉便提議,一起過小年。
在以純的印象裡,過年就是穿新棉衣,然後煮一大鍋豬肉,如果家裡還算富有,就買一些煙花,大家一起圍在爐火旁邊嗑瓜子看春晚等十二點的鐘聲。再說年貨這東西一般是從臘月開始就準備,周晉說過就過,一時之間以純還真手足無措。
周晉騎著摩托帶著以純大街小巷的竄,買剪紙,買對聯,甚至連門神也不放過。以純看著那一大撂紅紙,頭痛得很,周晉的房子雖不小,卻還不用這麼多,而且...剪紙不是結婚時才貼的麼?
不過,對於在城市中過年,周晉確是比以純要懂很多,不過半天時間,他就買了半間房的東西,兩棵金桔,一棵在客廳一棵在陽臺。還有煙花爆竹什麼的一堆一堆往家裡搬,到中午時,家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隨處可見的福字,還有門口那幅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的對聯。兩人在外面吃了午飯,周晉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心中也打算這年夜飯從飯店裡買了了事,可以純卻不想這樣草率,到菜市場細細地選了些菜,考慮到人不多,很多除夕夜必備的菜色以純都放棄了。但就是這樣,到下午六點開飯時,以純還是準備了七個菜一個湯,看得周晉眼花繚亂,拿起筷子一試,味道極好。周晉繞過半邊桌子去抱以純,直道自己真真撿了個寶。
下午就有打電話給阮朗和懷蓉,但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關機。吃飯前,以純又打電話給懷蓉,那頭才傳來小小聲的呵欠聲,“誰?。俊?
以純好笑地道:“現在什麼時候呢,竟然在睡覺。有空麼,現在到周晉這裡來,一起吃個飯,明天我和周晉就要去廣東了?!?
“啊!”那頭的牀被搖得吱吱響,接著是懷蓉氣急敗壞的聲音,“怎麼不早說,我...喂,阮朗,起來啦,去周晉家。我們馬上來?!?
以純笑開了,點點頭,“快點,菜做好了,只等你們了?!?
“嗯,二十分鐘後見?!?
以純在客廳裡悠閒地嗑瓜子,周晉時不時就站起來在桌子邊上轉,以純怕菜失溫,就用東西蓋著,嚴嚴實實,周晉趴在桌子旁看著那些菜,那眼神就像一隻沒有吃飽飯的小貓的眼神。以純覺得好笑,卻也沒理他,任由他不停地在飯桌和茶幾之間轉。
門鈴一聲還沒有響完,周晉就汲著拖鞋跑過去開門了,一隻手拉著阮朗一隻手扶著門,“快進來,快進來,我都餓死了?!?
懷蓉也是個怕冷的,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一進門就撲到以純的身上,把兩隻凍得通紅的手往以純的懷裡鑽,一邊鑽一邊叫,“冷死啦冷死啦?!?
以純被她擠到沙發的角落裡去了,以純手裡抓的半把瓜子也在被擠的過程中散落在了沙發上,懷蓉一邊取暖一邊還不忘吸鼻子,“好香,飯好啦?”
以純好笑地將她與自己推開一段距離,“早好了,吃了飯再捂吧。”
懷蓉還在掙扎,到底是吃飯重要還是取暖重要時,周晉已經拉開椅子拿碗開吃了,阮朗去洗手間洗手,出來也直接坐下,拿起碗就吃,懷蓉終於被誘得放下了身子,吃驚地看著周晉一盆一盆地顯示它們的真面目,“是自己做的嗎?”
周晉白了她一眼,不語。
懷蓉也不在意,幾步走到桌前,“天天吃快餐,能吃到這種飯菜太幸福了?!币膊挥每曜樱苯泳陀檬帜昧藟K雞肉放到嘴裡。
以純從後面拍她的肩,“去洗手?!?
阮朗和周晉也看著她,她無奈地起身,“好嘛。”
吃到一半,懷蓉口出驚人之語,擡頭問以純,“周晉會做飯?”
這句話把以純、周晉和阮朗都逗笑了。以純笑道給懷蓉夾了一筷子菜,低聲道:“我做的,喜歡吃就多吃點。”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一直從六點半吃到八點,小年夜雖然沒有央視春晚,不過省臺的春晚也還不錯。吃完後,都吃得太飽,誰也不想動,便兩兩依偎著看春晚,懷蓉將整個身體都趴在阮朗身上,阮朗幾乎是橫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周晉一隻手摟著以純,兩人的頭擠在一起,聞著對方的呼吸,說不出的溫暖。等節目進行到一半,以純才起身去收拾東西,她剛起來不久,周晉也跟著起來了,以純收拾好桌子,洗碗時周晉說什麼也要幫忙,以純便讓周晉洗第二遍碗,周晉細心地搓洗著每個碗,因爲都是從以純手裡的遞過來的,遞一個兩人就相視一笑,然後只聽見水流的聲音.....
洗完碗已是十一點,以純去房間裡拿煙花。周晉在房子在市中心,是不許放煙花的,以純細心地分爲兩包,拿到客廳,問周晉:“去那裡要多久?”
周晉這時纔想起還要放煙花,忙推著老神已不在另外兩人,“阮朗,醒醒,去放煙花了。”
阮朗抹了一把臉,“幹嘛?”
“放煙花?!?
阮朗看到以純手裡提的東西,嘴巴張得老大,“這麼多?”
“放就放個夠?!敝軙x接過以純手中的東西,“去不去,不去我們走了?!?
懷蓉彈起來,“去,當然去?!?
“去就起來,不然趕不及了?!?
兩人的車開得飛快,以純將整個身體趴在周晉的身子還是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她的衣服不大,卻仍舊被風吹得鼓起來,她摟著周晉腰的手越來越緊,生怕一個不緊,就隨風飄遠了。
終於趕在十二點前到了目的地,地點竟是上次周晉帶以純來看桃樹的地方,以純雖不認識路,但景物依舊,心中還是有數的。她擡起頭,周晉正笑盈盈地看著她,她一下子明白,他是故意的。
那棵桃樹是他們的愛情的見證,這樣的時刻,他怎麼能不來?
桃樹長高了點,不過枝丫光著,又幹枯枯的,以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死了。周晉卻是半點也不擔心,“掉葉是自然現像,它根是活的就行了。”
周晉從後面摟住以純,咬住她的耳垂,輕笑著說:“不過,它還是需要我們呵護的?!?
周晉的言下之意,以純怎麼會聽不出來,不光是樹,愛情也是,是需要呵護的。以純正想轉身安慰周晉,卻聽到周晉的手機響了,他馬上放開以純,跑到摩托旁起那兩大包煙花,朝以純飛快地揮手,“快擺好,十一點五十五了,一會兒就是十二點了。”
正在遠處查看地形的阮朗和懷蓉聽到周晉的聲音也趕過來幫忙,四個人一陣手忙腳亂,終於把帶來的煙花排成了一隊,只等著十二點鐘聲一響,就一齊點響。
最後幾秒意外地長,連一向沉穩的周晉都把手裡的火機翻天覆地打了十幾下了,手機卻還沒有報時,以純蹲在地上一筆一筆劃著,劃到最後一筆,她站起身,同時,周晉的手機唱起了歌,周晉忙打開火去點***,懷蓉早就躲到遠處了,阮朗抱膝看著天空,等著煙花騰飛的那一刻。
周晉和以純相視一笑,以純抓住了周晉要正點火的手,輕聲道:“一起吧?!?
煙花騰空的那一剎時,以純和周晉緊緊相擁。煙花在半空中發散開來,開出無數美麗的花朵,以純倒吸了口氣,心中有個地方被憋著,極需出口。她仰頭看正認真看煙花的周晉,敲敲地踮起腳尖,在他的脣上印下一吻。她想告訴他,不管未來怎麼樣,這一刻,她是最幸福的。而這幸福的時刻,是你帶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