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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以純後來經常會想到這幕,在蘇木雪死了之後,她還經常會想到這一幕。

乃至後來她再一次遇到肖敬樟,她眼前都還是那晚蘇木雪化好的妝因雙目含淚而花了整張臉,她容貌姣好的臉上全是震驚和受傷的表情,羅雲站在肖敬樟的後面,臉上青紫一片......

那個畫面,在周晉離開後很長一段日子,都時常在夢中將她驚醒,她相信周晉,打從心眼裡相信,但那種不知不覺中的害怕還是會時常襲上心來,就像本來平緩的沙灘上偶爾滑過一兩顆尖利的石子,明明是一滑而過就被流水沖走,但那疼痛,卻清新如初地刻在那裡,因爲一直平滑,所以那些尖利的記憶才更加清晰。

以純離開長沙的那天天氣並不好,幾米外的景物就已看不清,以純人還沒上車,周晉已看不到她的背影,連長長的列車也模糊不清,以純隔著厚厚的玻璃往外看,只看到空曠的雲霧繚繞的長廊和鐵道。

到了北京下車時她纔想起,那天是二月十四,情人節。

然而那個情人間的節目兩人誰也沒有顧到,以純到北京後不久,廣東那邊就傳來“非典”消息,那時還不叫“非典”,但在廣州**一帶蔓延很快。

而那幾天,以純打電話給周晉,也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以純是宿舍裡第一個到的,接著是韓欣,最後苗苗才殺進來,她一進門就帶著一身寒氣往以純的牀上鑽,抱著以純就說:“你知道火車上有多恐怖嗎?只要有人咳,就會被乘務人員帶走…….你們說,不就是一場大規模的流感嗎?犯得著這麼大張旗鼓嗎?”

韓欣抱著新領的書扔在桌上,“哪有你說得那麼簡單,總還是小心點好,我可說了啊,你要是有個咳嗽流鼻涕的癥狀,可得馬上去醫院,別傳染了我們。”

苗苗從牀上一躍而起,“你這人怎麼這樣,誰沒有頭疼腦熱的,都像你這樣,我們還要不要活?”

以純也說:“是啊,可能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被人這樣的一鬧,小事也變大了。”

韓欣嘆氣,“你們是不是知道,我來學校之前,家裡就聽了不少消息,廣東那邊都翻了天了,醋啊板糖根一類的東西都被炒成天價了,無風不起浪,還是小心點好。”

苗苗還是不信,皺眉道,“這樣炒沒事也炒出事來了。哎呀,不管了,反正到了北京就沒事兒了,北京連流言都還沒有呢。”

韓欣道:“幸好還沒到北京,不然不知會傳染多少人。”

“就你想的多。”苗苗拿出包,“給你們帶吃的了,還有手繡的少數民族頭巾和腰帶,你們自己選吧,一人一樣,誰先看上誰先拿哈。”

韓欣一邊選一邊問,“都是你自己繡的嗎?都挺好看的啊。”

苗苗撇嘴,“我哪有這功力啊,都是買的。”

“咦,這套衣服是誰的呀,挺漂亮的。”以純打開來,在身上比了比,“挺大的,是男生的呀?”

苗苗走過來從以純手裡奪過,“我給居清帶的,還成吧?”

韓欣笑道:“你還帶了一套吧,不可能只給他帶,把你的給我瞧瞧。”

“說什麼呢,我哪有?”苗苗把衣服小心疊好放進包裡,“你們眼紅了?韓欣,你家那位呢,沒有一起來嗎?”

韓欣最終選定要那條腰帶,黑色的臘染麻布,上面是紅色的繡花圖案,穿連衣裙的時候配著正好。韓欣選了腰帶,以純就只能拿頭巾了,她平時頭髮就沒怎麼保養,熱著扎個馬尾,平時就任它散著,這頭巾也沒什麼用,不過,這樣民族的東西,倒是可以留著收藏。

分了東西,三人正商量著去外面吃飯,宿舍的電話就響了,苗苗幾下蹦到電話機旁,拿著話筒說了幾句,就衝以純叫,“以純,找你的。”

以純以爲是周晉,幾乎是快步奔過去接的電話,到了才知道原來是丁傑,丁傑知道以純回校,要請她吃飯,順便給她介紹他新交的女朋友陳薇。女孩子以純見過一次,長得很小巧,特典型的南方女生,瓜子臉,長髮及腰,喜歡布衣。

回到宿舍,是鋪天蓋地的黑暗,雖已是初春,但北京還是冷得出奇,以純不敢回自己冰冷冷的被窩,也不太敢鑽韓欣的被窩,一咬牙,就鑽進了苗苗的被子裡,那丫頭睡得太熟,竟連被子裡多了一個人也沒發覺。

第二天起來時,就看到苗苗帶笑的眼,“你醒來啦。”

“唔……”以純睡眼惺鬆,“你這麼早起來幹嗎?”

“還說!我早晨一翻身,發現身旁還有一團熱東西,嚇死我了,人見過人嚇過後還能好好的睡嗎?”

“啊!”以純驚得一彈而起,卻因力度過大,引得頭一陣暈厥,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我在你牀上?”她撫撫頭,“對了,昨晚太冷了……你還要睡麼?”

苗苗朝以純拋冷眼,“現在知道心虛啦,都什麼時候了還叫我睡,好啦,快起牀,你再躺在上面,讓我連想把腿伸進去了,這鬼天氣,冷死了。”

兩人都是南方人,特別是苗苗,家就在北迴歸線附近,冬季是頗爲溫暖的。初到這裡時,便被這裡的冬季嚇住了,她人本就不高,一入冬就要穿羽絨服,整個人裹得像個小球,和以純韓欣在走在一起,像三隻企鵝。

起牀梳洗好,還沒有坐穩,就看到苗苗接個電話喜滋滋地下樓了,以純從窗口往下看,果然看到蔣居清一身灰色羽絨服站在下面的草坪上,大概是習慣這樣寒冷的天,他站得頗爲挺拔,眼睛先是看著遠處,後來不知是感覺到了以純的注視還是怎麼,他擡起頭朝這個窗口望了一眼,以純習慣性的想躲,卻沒有來得及。與蔣居清的視線一觸及,她扯出一個很牽強的微笑。

蔣居清揮手和她打招呼。

她也笑著揮手。

苗苗很快就下去了,衝著蔣居清就撲過去,以純會心一笑,輕輕的關上了窗。

十二點,她給周晉打電話。

周晉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累意,以純聽得萬般不是滋味,想起剛纔看到苗苗與蔣居清的相處,心中不禁懊惱,當初爲何一定要來這裡。

周晉是生病了,本來只是普通小感冒,但因爲周晉極少生病,剛開始只是頭痛,接著是咳嗽,後來竟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到以純打電話給他時,他正發燒39度,躺在牀上打吊瓶。加之,從二月份起就不斷傳出的“不明原因”肺炎的特徵之一也是高燒,周晉自有發燒跡象起就被強制留在醫院檢查,接到這純的電話時已是在醫院的第三天。

周晉手機放在家裡,今天才託人帶過來,正想給以純打個電話,電話就響了,讓周晉本來陰鬱的心情瞬間光芒萬丈,他沒打算告訴以純,但心情實在太好,沒有預計到自己咳到半啞的嗓子在電話裡會如此明顯,也沒有想到,本來高興的聲音從他喉嚨裡出來,竟是疲憊萬分。

“以純……”見以純半天沒有動靜,他不由緊張起來,“你說話呀。”

“你生病了。”以純的聲音裡沒有半分疑問,而是肯定。握著電話指骨已泛白,“生病多久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周晉心中又喜又慌,靜了一靜,才輕聲道:“只是小感冒,現在有點發燒,醫生說退了燒就可以了。”

“嗯……”

“你到北京啦?”

“嗯……”

“那邊比家裡還冷,記得多穿點,不要步我後塵。”

“嗯……”

周晉不由失笑,“你別老是嗯啊嗯啊,說話啊。”

“嗯……”

周晉嘆了口氣,“好吧,以純,我真的沒事。”

“嗯……”

周晉已經哭笑不得了,心中雖知道以純是心裡難過,卻也無奈,只得威脅她道:“你還不說話,我就掛了啊。”

“嗯。”

周晉崩潰了。

正想要說什麼,就聽以純輕輕的說了一句:“好好養病。”就聽到手機裡一聲輕響,周晉拿著手機目瞪口呆——她竟然當了真!

不由苦笑。

話說主動掛電話的以純,她倚在桌旁站了一會兒,外面寒風肆虐,也不想出門,回身從櫃子裡拿出包泡麪,趁著燒水的當兒,又發起呆來。

腳凍得沒得知覺,坐久了,腳也麻起來,壺裡的水咕嚕咕嚕地叫著,以純好一會兒纔想起自己在燒水,手忙腳亂地把電源關了,泡了面,小心地捧著,汲取那一點點的熱量。

苗苗回來時以純倚在桌子上看書,捧著書的手正在抖,桌上放著一杯水,裡面漂著幾片茶葉,茶水早就冰涼,低下那一層已經變了色,以純顯然沒有注意到,全身心都在書上面。

“以純?”苗苗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氣勢十足,“你呆啦,叫你半天都不應聲!”

以純嘆氣擡起頭來,“你不能溫柔一點嗎?”

“我氣!我都叫你半天兒了。”

“你叫我了嗎?”以純疑惑。

苗苗朝天花板作了個白眼,“是,沒有,我怎麼會叫你?”看以純的眼睛還是一片茫然,撇撇嘴,走到開關處打開暖氣,“真不知你魂被誰給勾走了。”

以純放下杯子,嘆口氣,“苗苗,周晉發高燒,送進醫院了,懷疑是那個什麼肺炎,連著好幾天都不讓通話。”

“啊!”苗苗驚跳起來,“還真有這事兒啊,我還以爲……那,周晉還好吧?”

“嗯,沒事兒了。”

苗苗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他不是要出國了嗎?這事兒不會影響到他吧?”

“應該不會吧。”以純站起身,跺跺已凍得僵硬的腳,“他又不是那什麼肺炎。”

“嗯。希望如此。”苗苗小狗一樣吸了吸鼻子,接著控拆道:“你又吃泡麪,忘了上次胃出血啦?”

以純低笑不語,腳卻還是跳得不停。

也許是運動得夠了,漸漸有了熱意,以純把羽絨服脫了,露出細長白皙的脖子,看著苗苗笑,“去山西玩得還開心嗎?”去年放假前,蔣居清帶苗苗去山西轉了一圈。

苗苗打開被子整個人埋進去,“去平遙了,看了張藝謀拍的《大紅燈籠高高掛》的那地兒,其實也就那麼回事,還是電影看著震撼。”

以純搖頭,心裡特別同情蔣居清,攤上這麼一隻不解風情的傢伙。停了停腳,問苗苗,“那你認爲哪裡好玩?”

苗苗把手伸出被子,放在一旁蕩啊蕩的,半晌才道:“哪裡都不要去,和居清靜靜呆著就好了。”

以純站在原處,心臟似是停跳了。她不敢相信,這樣感性的話竟是從這個蹦蹦跳跳似乎一直長不大的女孩子嘴裡說出的。以純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看著她,苗苗卻似沒有感覺,又道:“以純,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有的時候你像擁有了全世界,你很想把時間就定在那個時刻再不往前。我和居清在一起的時候我就這樣想,希望時間永不推前,即使只是坐著,也沒關係。”她嘆口氣,“以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這樣。”

以純在苗苗的牀邊坐下,伸手去握她的,輕笑,“傻瓜,這說明你長大啦。”

“是嗎?”苗苗看著以純。

以純點頭,“長大了就會煩惱,你以前總是沒心沒肺,天蹋下來你也不著急,但是現在你會害怕了……說明你長大了。”

苗苗聽得眼淚掉下來,笑道:“是啊,快樂的時候怕時光溜走,恨不得一直都過那一段日子。”過了會兒,苗苗又笑,這次的聲音很大,“哼,我就不信,我李苗苗還不能創造出比現在更好的生活!蔣居清你給我等著,我以後一定讓你天天對著我,逃也不敢逃!”說得激動,倒在牀上的身上翻身起來,半牀被子打在以純的身上,苗苗像個鬥士一樣宣誓。

以純被她逗得笑了,幫她把被子放好,“我知道你厲害,這話你給蔣居清說,跟我說有什麼用?”

苗苗眨眨眼,“我不是也給你打氣麼。”

以純一怔,“爲什麼要給我打氣?”

苗苗撇撇嘴,“你這兩天心情都不怎麼好,呃……”她嘿嘿直笑,“其實是蔣居清說的,說你可能心情不好。”

“那你剛纔是逗我開心?”

“說什麼呢。”苗苗不滿,“我剛纔是有感而發,好不容易文藝一次還讓你打擊,讓不讓人活?”

“苗苗,你是開心果。”難怪蔣居清舍了那樣多的美女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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