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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七)

醒來時,周圍很熱鬧,睜開眼,一看,居然滿屋子都是人。

“啊!!!醒了醒了!!”

隨著一激動聲音的響起,一灰色的身影朝著根本分不清楚狀況的我快速走來。這時屋子裡的人也安靜下來了,都是老人,他們看著我,帶著關心和釋然的眼神。

“呃……”

“孩子,先別說話,老李,快,去倒點水過來。”

已經(jīng)站在牀邊的老太說著,望向我,滿臉憂色。

不一會,水來了,老太扶我起來喝下,然後問:“孩子,你身體沒什麼,醫(yī)生看過了,說只是體虛。”她頓了頓,接過我手中的杯子放到旁邊的茶幾上,說道,“孩子我跟你說,這身體是自己的,可千萬要愛惜啊,以後自己要多注意些。”

“是啊,就是,現(xiàn)在還年輕,再這樣下去,以後老了可就麻煩了。”

……

有老太這一句,屋子裡的老人們也接著說了起來。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像這樣被完全陌生的人關心讓我很不習慣。不自在的笑了笑,心理卻也無不感激。

“知道嗎?孩子,今天要不是我要去那棋院,你恐怕就不知道要凍成什麼樣子了。那麼冷的天,身子不好就不要出來了。”

牀頭的老太有些不滿的對我說道,聲音裡卻滿是關懷。呵呵,原來是她救了我。

“謝謝您!現(xiàn)在好多了。”擡頭,我向她露出了一個多日來唯一的一次絕對真心的笑容。

如果是以前的夏夜,必定會愣在那茫然無措吧,可畢竟已經(jīng)過去七年了,加上夏淵的事,因此今日的我早已不復從前那般模樣。轉過頭,我朝屋內的人微微笑著,然而,就在眼睛越過人羣穿到門邊的一剎那,我的笑容凝住了——

門邊牆上掛著的,分明是韓易文的照片。十幾歲的韓易文,偎在一老婦人的身邊,臉上掛著的是我從未見到過的燦爛笑容。而那老婦人,則正是坐在我身邊說話的這位。

“韓易文……”

震驚之餘,控制不住的,我輕叫出聲。

聞言,身邊的老太微微一怔,猛地轉過頭來緊緊的看著我,顫聲道:“你……你認識……我孫子?!”

大個擠上車,找到自己的鋪位放好行李,轉身,正好對面的人在這時把頭擡了起來,兩人視線對上,大個一愣,那人微微一笑,朝他點了點頭,隨即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書中的書去了。

“呵呵,你好,我叫洪邵笛,啊,是笛子的‘笛’!”

大個走到那人跟前,笑呵呵的說道,聲音爽朗又洪亮。

“你好。”

那人看了看他,淡淡的回了句,依舊溫和的笑著,並未放下手中的書。

“我說,兄弟你也是去C城吧?”

大個說著,在那人的對面坐下,順便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揹包拿了下來。

“恩。”

“看你的樣子,嘿嘿,也還是學生吧,和我那屋的小子一樣,很安靜呢。”

“……”

那人聽了,笑了笑,沒有說話。

“坐多久的車了,餓不餓?”

大個拿出包中的食物,很認真地問道。

“我不餓。”

那人語氣仍然淡淡的,只是在看清楚對方那個大揹包裡裝的居然全是食物的時候,他的臉色還是不由得變了變。

“呵呵,不要奇怪,這都是給同屋那小子帶的,我媽說他不回家過年,就一個人怪可憐的,一定沒有好好吃,這不,硬給塞了那麼多進來。”

“哦。”

“你說吧,那小子這大過年咋就不回家呢。家裡沒人嗎?看著不像啊。問他也不說。”

大個兀自說著,絲毫沒注意到對面那人早就低下頭去看他的書了。

“哎,我說,知道南方的A城嗎?聽說那城市發(fā)展得挺不錯的,屋裡那小子就是那的,不過好象他好久都沒回去過了,聽他說有七年了吧。”

聽到這,對面那人忽然把頭擡起來,回了句:“我是那的。”

大個驚喜的停下咀嚼的動作,問道:“真的?!啊,回去一定告訴那小子去,我碰到他同鄉(xiāng)了!”頓了頓,又道,“對了,還沒問呢,你叫什麼名字?”

“……”

那人這次沒看他,徑自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可大個似乎沒想那麼多,只當對方?jīng)]聽清他的問話,於是繼續(xù)問道:“嘿,兄弟,問你呢,叫什麼名字?”

“……韓易文。”

過了好一會兒,在大個以爲他不會回答而尷尬時,那人卻開口了。

“呵呵,不錯的名字,挺書生氣的!”大個拿說著,拿著食物的他笑得一臉開心,“啊,對了,你是哪個學校的?我介紹你和我那屋的小子認識吧。那小子也還在讀書,除了平時話少了點,表情少了點,人還是挺不錯的……”

“小小的草/迎風在搖/狂風暴雨中挺直了腰/別笑我小/別笑我孬/風吹雨打之後依然不倒……”大個正說著的話被這音樂聲打斷,他放下手中食物,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那人放在一旁的抽紙,正想開口,那人道:“拿去用吧。”大個狂喜。

把手擦了擦,大個掏出手機道:“喂!我是洪邵笛。”

“阿笛,是我。怎麼還沒到?不是中午就到的嗎?”

“啊,小麗,是你!呵呵,這樣的,我起晚了,就上了另一趟車,手機那時在充電,也就沒來得及給你們打電話。”

手機那邊傳來的女聲溫柔的讓大個不禁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更柔和了。

“另一趟??你們那到這不就一趟嗎?”

“不,不,現(xiàn)在加一趟了,比原來那趟晚了七個小時。”

“這樣啊……那,我現(xiàn)在就給小夜打個電話吧,免得他擔心。”

“好!好!對了,小麗,現(xiàn)在你是在哪打電話?外邊冷,記得多穿點。”

“恩。我知道,有穿呢,別擔心,倒是你,老是粗心大意的。”

“呵呵,怎麼了,嫌你老公我了?”

“不,不是……”

“呵呵,啊,對了,真要注意的恐怕是夏夜那小子,他比我還粗心大意。對了,你去找過他了沒?”

“沒……”

……

大個拿著手機在和電話另一頭的人幸福的聊著,他沒有注意到對面的那個人在聽到他說出那個名字之後瞬間僵掉的臉,也沒有看到那人的手把他剛剛扯過的抽紙狠狠的捏做了一團。

“夏夜……”那人在心裡默唸著這個名字,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