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的我的愛? (二十八)
韓易文倚坐在自己的鋪位旁,對面那叫洪邵笛的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與電話另一頭的人通著話,稍稍偏過頭,洪邵笛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韓易文便知道若要等待那人通完話,那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於是,他乾脆躺下,書已經(jīng)看不進,車內(nèi)車外的噪音忽然讓他產(chǎn)生了一天是三十個小時甚至是四十個小時的錯覺。煩躁的翻了個身,這時火車停了,儘管這只是一個荒無人煙的小站,站臺也已經(jīng)破敗得看不出來它原來的樣子,甚至連站崗的人都沒有,但是車子也必須依照規(guī)則停下來,因此,更讓人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了。韓易文將眼睛閉起,由於父親的原因所以他不得不選擇一趟比較破舊的火車坐去C城,他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去探望那的親人了——他唯一一個和他有血緣關(guān)係的親人,他的外祖母,一位守寡多年的老人。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會在這車上聽到有關(guān)於那很可能是他心裡藏了多年的人的消息。
“夏夜!”韓易文一邊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叫著心底那個人的名字,一邊睜開了眼,因爲他聽到叫洪邵笛的那個人已經(jīng)在說“BYEBYE”了。於是他翻身起來,等那人掛掉電話後徑直走到對方面前,用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冷靜的聲音問道:“你好,我想問,你說的那個夏夜是不是夏天的‘夏’,夜晚的‘夜’?”
“啊。”大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已不復溫和模樣的人,呆呆的應道。
“他的左眼角是不是有顆褐色的淚痣?”
“啊。”這時的大個已經(jīng)有些驚訝。
“你說他和我一樣,來自A城?”
“恩。”
“……那你,有沒有他的照片?”韓易文歪著頭想了想,問。
“?!”
“呵呵,不用這樣看著我,我想你已經(jīng)猜到了,我有個很重視的朋友,也叫夏夜!”
望著滿臉困惑的人,韓易文笑得一臉的溫和無害。
“他不喜歡照相,不過……”大個說著,重新把放進兜裡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按了按鍵,然後把它遞到韓易文的面前,摸了摸頭笑著說道:“嘿嘿,這個,還是我偷拍的呢,你不知道,那小子知道了後,當時在做飯的他可是拿著鍋勺追著我滿屋子打呢。”
韓易文暗自在心裡吸口氣,然後接過,就在他眼神接觸到屏幕上那人的臉的一瞬間,不論控制的有多麼好,他的臉色還是變了,手也微微抖了起來。
“你……”大個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人,不由得疑惑出聲,“你們……認識?”
“呵——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認識。”
“他……他是你說的那個重視的朋友?”
“……”韓易文沉默著,把頭轉(zhuǎn)向了窗外。
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有六年不曾見過了。列車在山裡穿梭行駛著,一會兒,南邊眼界大開,在東邊則有狹長的港灣,西邊看到的則是山的前端淺淺的倒影,此情此景讓韓易文有種回到中學時代的錯覺,這種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妙,儘管這裡對於他來說並不算熟悉。但有時候就是這樣的,那些遠方喚起的渴望並非是引向陌生之地,而是一種回家的召喚。就像在看到某些老照片時,裡面那陌生的地方常會讓人鼻酸那樣,激起人最原始的落淚感。
“兄弟……我說,這位兄弟?!!”
大個的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樣,韓易文回過頭,朝著他微微一笑,說:“可惜現(xiàn)在我不能去見他。”
“爲什麼?”大個問,那人笑容裡面的苦澀讓他有種犯罪感。
“……”
韓易文並未答話,長久的沉默過後,待大個再看去時,他卻是已經(jīng)睡著了。
我坐在牀頭,老太太他們已經(jīng)離開,房間裡安靜下來,風隔著擋不住的縫隙吹進,窗簾伴隨著細細的風鈴聲飄晃著。半晌,我忽然想起,這裡不是我的那個小窩。大個也該到了吧,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晃了晃腦袋,感覺那裡面就像被灌了水一樣,只要我一動它就隨時都能發(fā)出響聲。我輕拍了一下腦袋,笑,大概是睡糊塗了吧,否則怎麼會產(chǎn)生那麼搞笑的幻覺?
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是大個吧?我趕緊掏出。
“小夜嗎?”
“恩。”手機那頭傳來的是柔和的女聲,是小麗打來的。
“是這樣的,大個坐了另一趟車,是慢車,所以大概會在晚上才能到。”
“哦。那,車子擠嗎?”我問。
“啊,我忘了問,不過剛過完年,應該很擠吧。不過不用擔心,大個的話,肯定會坐臥鋪的,這樣的話就算擠也沒什麼。”她說著,溫柔的聲音裡帶著抹難以掩飾的笑意。
“呵呵,說的也是呢。”我說。
“啊,對了,你現(xiàn)在在哪?怎麼不在家?”頓了頓,她問。
“呵呵,碰到了老熟人,所以,我想今晚我會晚點回去。”我說。
“那,回來吃飯嗎?”她問。
“不,我不回去吃。”
“這樣嗎?”她的聲音裡有絲躊躇。
“恩。”
“那我還是多做點,你回來當夜宵吧。”沉默了會,然後她說。
“哈哈,不了,你就好好享受和那傢伙的二人世界吧,哈哈哈!!!”不想說出真實的原因,我在這邊笑起來,朝著她打趣道。
果然,她說:“不和你說了,記得回來的時候要打個電話啊,有事也要打個電話,我們會擔心。”
“啊,我知道,那就這樣,先掛了啊。”
“恩。”
呵呵,她肯定臉紅了,可惜我在這邊看不到。結(jié)束通話,我把手機放回原處,在我把注意力放回這個不到六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時,不禁認真的思考起了自己爲何留在這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