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四十七

(四十七)

我躺在沙發上,手裡的故事冊已經有點汗溼,日詩窩在沙發的一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軟軟的、異常細長的沙發竟成了我和日詩每日所呆時間最長之所。陽光照在變成黑貓的日詩身上,這景象讓我想起了古老又神秘的圖書館,日詩就好象那裡的圖書管理員一樣,然後他總喜歡問去那裡的每一個看書的人:“嗨,親愛的,你有沒有忘記什麼呢?”想著想著,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日詩突地睜開眼睛訝異的看著我,那雙眸子裡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在看故事書呢。說的是從前有一個人去看病,醫生診斷說他得了健忘癥,他不信。然後過了好幾次後他也沒再去找醫生了。你知道爲什麼嗎?”我問著看向黑貓,後者擡眼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繼續說道:“呵呵,因爲他忘記了自己的不停忘記這個是病,忘記了要詢問,忘記了要訴說,忘記了如何去判斷一件事情的好壞這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日詩站起來,稍顯不耐的語氣,卻難以抑制裡面的不安。

“我知道,他現在在教堂。”關上書說著,我望向窗外,似乎在對著日詩說,也似乎是在對著自己說,又或者我什麼也沒說。日詩知道他指的是誰,日詩也知道我知道,只是我的有些事情即使是日詩,也是不會知道的,因爲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變化,日詩又如何會知道呢?或許人被逼得急了,果真是會有些什麼變化的吧。

“吶,姐,等待是痛苦的吧?”撩起一邊垂下的窗簾,我問日詩。

“恩,很痛苦。”

“可是等待著的人往往都會忘記這完全是出於自願的呢。”放下窗簾,我笑。

“夜、小、夜??”日詩盯著我,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我們走吧。”看著日詩,我說,沒有猶豫。

“去哪?”

“離開這兒,哪都可以,只是……除了那裡,那裡,對不起,我……”

“我知道。”許久,日詩答。“只是,你打算怎麼離開,這裡被反鎖了,你現在是被□□的人。”

“呵呵,我不行,但我知道你可以。姐,請你幫忙。”

“……你怎麼知道。”

“……”

“爲什麼現在纔開口。”

“你不是也一樣嗎?”

“他肯定會到處找你的。”看著我收拾東西的樣子,日詩忽然開口道。

“大概吧。”

“你不相信他?”

“我不知道。”

“虛僞。”

“呵呵。”

“你還是和夜一點也不像。”

“呵呵。”

“只會傻笑,像個白癡。”

“可以走了。”

“咦,你怎麼什麼也沒拿。”

“本來我就什麼都沒有啊。”

“說的也是。”

關上的門,將我和日詩的聲音擋在了門外,或許我今日的離開真的只是逃避,雖然說這樣很沒用也很悲哀,但人總是會選擇慣性。選擇和一個人在一起一輩子嗎?到底是出於瘋狂,還是愛情。

車子經過那座教堂的時候,我看到了人潮緊湊中的韓易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有一瞬間,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是望向了我這一邊的。只是那花瓣飄灑、笑聲肆意的場面讓我胸悶異常,快要嘔吐的感覺,我忽略了另一邊那個人,那隻手顫抖得異常。不過我想,那也許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另一個自己罷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兜兜轉轉,每一次的檻,是開始,也有可能是結束,究竟走向的是哪裡,這種事情永遠都沒有答案。所以都想要逃,只是逃的時候也忘記了,逃得最勤快的那一個往往是被套得最深的一個,所以,死得也最快。

車子行駛得很快,我沒有選擇火車,汽車雖然多少有些不安全,但停停開開的在寬闊的大道或是山的夾縫中,似乎感覺也不錯。

“我總覺得後面有車跟著。”忽然,日詩迷迷糊糊的說道。

“不可能的,你繼續睡吧。”稍稍愣了一下,我隨即說道。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想做夢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日詩。我這樣安慰自己。車廂裡很安靜,大家各做各的事情,或睡覺,或吃東西,或發呆,只是沒有人去看一眼那一路播放的不知道有多古老了的電影。看著熟睡的日詩,我不自覺的張開了自己的右手,那裡掌紋很深,奇怪的是任憑我怎麼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分明那蜿蜒過掌中的生命線。盯著看得久了,我便也慢慢的有了睏意。

迷糊中,我感覺到有人在推我,睜開眼睛看時,卻發現仍是保持著貓身的日詩。

“真的有車在後面跟著。”日詩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道,神情亦是嚴肅異常。雖然這讓我有些不能理解,但我還是問她道:“目標是我們?”

“可能是韓易文。”

“怎麼可能呢。”把臉轉向一邊,心狂跳起來,其實自己在嘴裡否定的同時,也是在肯定吧。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我已經分不清楚了。甚至不知道感情到底只是一時之間產生的錯覺或者是別的什麼。也許,無論是韓易文,還是我自己,大家只是自己一直在誤會了自己呢?這也說不定啊。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感情這東西或許只是迷惑世人的東西罷了,拋開它,也許我能活得清楚一些,那也許纔是正常人的生活,那樣也許自己就能變得正常,變得自己了。

“後面真的有車。”日詩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聽在耳朵裡面,覺著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