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馬到了長安城邊,已近黃昏。
蕭憶情也不進城,只派了一名屬下,前去內西祠衚衕秋爽齋探明情況。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只見屬下疾馳而回,飛身下馬。
“啓稟樓主,秋爽齋乃書閣,人多嘈雜。掌櫃遞於我此錦囊,再無他言。”
“你可說明來意了?”伸手接過上遞的錦囊,白衣公子懶懶的開口問道,帶著三分笑意。
“並無。那掌櫃似乎只是個傳物的,並不知原委。屬下愚鈍”黑衣弟子不明其中所以,些須驚慌,單膝跪地答道。
“門庭若市,怎可交易?不過障眼法而已。”白衣公子邊說邊拿出錦囊,一白色織錦上書:長安城外十里坡,馬車內救人。
隨之而落的,還有一片藍翎。
果然不出所料,那秋爽齋並非救人之所,樓主神機妙算,原來早就猜到了。
“走吧?!陛p聲下達了命令,白衣公子策馬而去。
衆人難掩敬佩之意,紛紛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月上當空 十里坡
滿月,銀色充斥著整個天空,透著寒光。
繁茂的樹林,仍舊掩不住一輛馬車獨立土坡之上——只因那車並非平常,透著火紅色的靈光,鬼魅異常。
白衣樓主端坐在馬上、神色寡淡,迷離的眼睛深邃如萬丈寒潭,語調不升不降、波瀾不興:“想是這裡了?!?
回首吩咐手邊兩名屬下:“去看看?!?
“是!”但見兩個黑影,乘著聲音,消失在夜色中。
只覺夜涼如水的清風飄過耳際,周遭寂靜的只聞呼吸。良久,也不見那二人折回。
忽的,聽見奶聲奶氣的話語,從那閃著紅色靈光的馬車內幽幽傳出,細辨之下,正是南家小公子的聲音:“聽雪樓主,莫要再此地耽擱時辰了,小公子無恙,快快帶了回去吧?!?
本是兩歲餘的孩子,學話尚且不能,眼下竟然字字清晰,平仄分明,這詭異景象,讓在場諸人驚愣不已。
蕭憶情的目光突然寒意驟起,刀鋒快意,沒有絲毫猶豫。夕影出鞘,青色光輝劈開馬車,但見孩童靜坐車裡,目光呆滯,一動不動,懷中抱著一枚令牌,紅光熠熠。
翻身下馬,白衣樓主待要上前,屬下急急勸阻:“樓主小心!”
“無妨!”隻身來到車邊,抱起孩子,輕撫其頭頂。
瞬間,孩子渾身一顫,像是解了蠱惑,眼神清明,看著白衣樓主抱著自己,並非孃親,也不哭,倔強的咬著手指,頗顯可憐委屈。
遞於身邊弟子,白衣公子吩咐道:“送去長安秦家?!?
“是!”接過孩子,弟子領命而去。
蕭憶情擡手細細端詳那令牌,周身圍繞火焰花紋,凌雲四起,上面聖火令三個大字,似乎散發著熔巖般的炙熱。
這聖火令乃明教至聖令牌,怎麼會在這裡?
剛纔,亦是有人下蠱,用那孩子之口傳音與我,復又送此令牌與我,何意?
緩緩俯身查看馬車,但見車轅處有一灘血跡,隱隱的難以發現。隨即皺了皺眉,看來,先前查探的兩名弟子兇多吉少,已然中了血咒了。
白衣樓主眼波流轉,腦海裡思慮萬千。忽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心下一驚,莫名的,這個睥睨江湖數載的人竟有了絲絲的慌亂,然隨即一閃而過,無人察覺。
緩緩伸出右手,弟子會意,遞上紙筆。
“諸事安好,即可返回,唯系卿安”幾個字,力透紙背、入木三分。
弟子接了,即刻喚了信鴿,傳去洛陽總樓。
飛身上馬,待要揮鞭而去,白衣樓主忽然身子一顫,險些摔落下來。
身旁弟子緊忙扶了,“樓主!”諸人急聲呼喊。
但見那白衣之人,緊握袖中夕影,面上已有冷汗浸出,一口鮮血把持不住,直噴了出來!復又猛烈的咳嗽,鮮紅的血液從捂口的指縫中緩緩流出。
“咳咳咳。。?!卑滓录t梅浸染,蕭憶情擡手撫胸,努力剋制住痛苦。
“樓主?可是發病了?”黑衣的弟子們以爲其舊病復發,個個皆面色驚恐,焦急難耐。
白衣樓主不語,閉了雙目,重重嘆氣。忽的,睜開雙眼,迸射出凌厲的寒芒,彷彿能折煞一切。
是龍血碧玉簪反噬!阿靖!有危險!
耗命相護,耗命相護!我飲血蝕骨般的折磨,可否保得阿靖平安無恙?阿靖!
強忍住體內翻騰的血氣,白衣樓主厲聲喝道:“速回洛陽總樓,一刻不停!”隨即狠狠揮鞭策馬,疾馳而去,全然不顧渾身氣血散盡般的痛苦。
阿靖!你一定要撐得我回來,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