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空氣中煙暈迷濛,濃濃桃花香。
緋衣樓
舒靖容已然起了,獨坐花鏡之前,也不禮妝,手拂頸間紫檀木牌,愣愣出神。
自拜月教一戰,蕭墨白解脫了青嵐靈魂,而後每每艱險之境,它,再未發出青光。
師兄,終是去了。。。
“阿靖”不知何時,白衣樓主已立於門邊,輕輕喚她。
“屬下拜見樓主!”
“你怎還如此客氣。”伸手扶起欲下跪之人,白衣樓主話語間些許無奈。
踱步桌邊,蕭憶情隨手拾起鏡前一支墨玉攢花金釵,細細端詳。
如墨玉身,金絲纏繞其上,細細排成薔薇花紋,甚是精緻。這個釵子,倒也是費了些心思的。
回身緩緩走到緋衣女子身側,擡手將其簪於她的發間,眼中蘊育情思。
舒靖容微微低頭,躲了那焦灼的目光,面頰微紅。
“不知樓主前來何事?”似是要避開尷尬,緋衣女子開口相問。
“下月初九日,便是你我二人成婚之時。我想,那之前,去趟滇南。”
滇南?拜月教嗎?緋衣女子聽言,心下默默揣度。
是了,大婚之前,拜祭親母,也自應當的。
見她不語,白衣樓主眼神變幻莫測,獨獨將目光落於女子頸間木牌之上,也不做聲。
方纔,她呆坐於鏡前,擡手撫摸木牌之狀他是看在眼裡的。
欲要她再回那傷心之地,當真妥當麼?
她,終究是忘不掉那青衫俊朗,笑容溫暖的師兄的吧。
驀的,蕭憶情心中徒增煩亂之情,說不清道不明。
正當進退兩難之時,緋衣女子卻猶自開了口:“好,我隨你去。”
聽了女子話語,白衣樓主愣了一愣,驚喜之色緩緩漫上。
有些事,有些人,是該放下了。。。
滇南 拜月教聖湖
今日,舒靖容換下如血緋衣,一身月白素縞,縷縷髮絲隨風飄蕩,寧婉韶秀,清清冷冷。
從未見過阿靖身著緋紅以外之色,如今,白衣素簡,自另有一番風情。
蕭憶情注視其良久,目光中隱隱讚許之色。
不多時,禮畢,二人並肩而回,深情皆微有茫然,旁人也看不出在想什麼,各懷心事。
深夜,月色朦朧,厚厚雲彩更是要遮住了其光華。
拜月教 聖壇
淡青色長袍祭司,袖手立於聖壇之上,似在等人。
踏著清冷的月光,蕭憶情緩緩踱步而來,衣帶翻飛。
聽見來人之聲,狐光回身,穩聲問道:“可準備好了?”
“開始吧,勞你費神了。其中恩惠,蕭某自當銘記於心。”
“謝就不必了,我不過是費些月華之力,而你,蕭樓主,若無九死不悔之毅,可有性命之憂啊。”
聽聞如此,白衣樓主目光瞬間雪亮:“這便不勞祭司費心了。”
狐光擡手將眉間月魄取下,瞬時拋於空中,口中咒語喃喃而起,灼灼白光自其中爆發而出,光華無限,將白衣公子周身圍繞其中。
“蕭樓主,取血吧!”
話音剛落,但見一道青光從那白衣樓主袖中騰空而起,已然是夕影出鞘,毫不遲疑的從其手臂劃過,頓時,鮮血直流。
聖壇上祭司伸手一揮,衣袖翻飛,便將那鮮紅血液穩穩攬於掌中。
不知過了多久,白霧漸漸散去,月魄也已得歸。
一時間,青袍的祭司長身立於祭壇之上,一手微擡月魄,一手輕攬龍血,恰如神邸般,神思威嚴。
蕭憶情剛要說什麼,卻一個踉蹌,無力站立,單手扶地,唯恐摔倒。胸中爆發出陣陣咳嗽,一口鮮血也壓制不住,直噴了出來。他勉強控制身形,但仍是彎了腰,蒼白的面上俊眉緊鎖,顯然是在忍受著無盡痛苦的折磨。
這盅血大法,遠不是取血如此簡單的。定要靈力梵天之人,耗費大量月華之力纔可施法。受法之人自身營衛之氣皆隨血而出,瞬間痛苦如萬箭穿心,近乎崩潰,如若忍受不起,中途驟停,便當即氣血盡散而斃命,因而常人是斷斷試不得的。
蕭憶情此時忽覺所受之苦,果然比先前發病之時還要難忍數倍!
然,終是成了的!不是嗎?
狐光擡手將月魄緩緩放於眉間,雙眸含笑看向掌中血液——龍之血,熠熠閃著銀色光芒。面上是掩不住的欽佩之情。
“蕭樓主,果然半神之子,絕非凡人所及!眼下,盅血大法已然成功,還需碧玉簪一支即可。”
此時,蕭憶情已然緩緩起身,直身而立,胸中氣血平息不少,但仍舊出聲不得。
擡手將發間玉簪取下,遞於青袍祭司手中。
這龍身銜珠玉簪乃蕭憶情及冠之年佩於發間,從此未離身半步。簪體採自南海深底珊瑚叢中碧靈玉石,青翠通透,溫潤無限。
接了玉簪,狐光忽的斜眼一掃,嘴角微擡:“既然來了,便近前些吧。”
循聲望去,果見一緋衣女子婷婷立於門邊,神色透著驚詫焦急之色,眉宇間些許怒意,袖中纖手緊握血薇利劍,指節青筋已然突起。
這個人,冒此性命危險,究竟爲何啊?
自壓著火氣,舒靖容踱步白衣樓主身邊,也不出聲,陪其靜觀祭壇上男子施法。
只見那龍身銜珠玉簪在其用力之時,悉數碎成粉末。一絲龍血遊弋於碎末之中,與其混爲一體。
不多時,耀眼光芒之中,一直玉簪騰空而出,通體瑩潤剔透,簪頭薔薇花朵與鳳翎交相輝映。
簪體一行小字,乃龍血書之,隱隱銀紅之光——滄海水 巫山雲 花叢顧 半緣君
“龍血碧玉簪已然成了!”青袍祭司微笑著將其遞於蕭憶情手中,語氣中難掩興奮。
“龍血碧玉簪?”緋衣女子微瞇雙眸,冷言出聲:“爲這勞什子,命都不要了麼?”聲音雖是冷漠嚴厲,卻透著關懷焦急。
聽聞如此,狐光搖頭輕笑,促狹的向那白衣樓主:“蕭樓主,你舍了性命,靖姑娘卻不領情啊。”
回頭玩味的看著緋衣女子,祭司耐心開導:“靖姑娘無須擔心掛懷,這盅血大法雖狠毒兇險,然挺過取血過程後便可無恙了,於身體無一絲傷害。不過,自此蕭樓主的半神靈力便藏於這簪子中了。佩戴之人,終身受其性命相護啊。。。”
話音未落,聲音漸遠,這拜月教的大祭已然消失在了那月華之中。
留那二人獨自磨牙吧。
蕭憶情,你如海深情,不知那帶刺薔薇般的人兒可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