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小雪。
蕭憶情白衣雪裘,。望著那紅梅應雪的好景緻,憑窗小坐。
不多時,舒靖容遠遠而來,但見聽雪樓主擁裘憑欄,把盞沉吟,全不似平日裡犀利深沉,只見得一片雍容清雅。
同時,蕭憶情也在打量遠遠而來的聽雪樓女領主——漫天銀白中,女子月白勝雪衣裙,一身氣質,凌霜傲雪,格外顯眼,步步行來,竟將那俊俏梅花硬生生的壓了一頭。
“樓主。”月白衫的女子推門而進,帶得門前瑛紅梅花片片飄起,輕輕繞在她的身側,一時風姿高致,竟不似塵世間人。
蕭憶情見此情景,微微一愣,彷彿不經意間一拂袖,那梅花被氣所激,便正正好好貼落在女子額上眉間。
“清晨簾幕卷清霜,呵手試梅妝,天願不予離恨,故畫作遠山長……”端詳著面前人的模樣,聽雪樓主帶著依稀的笑意,手執酒杯,輕聲長吟。
雖則輕紗遮面,白衣女子還是忍不住臉色一紅。彼此經歷了那麼多,她與面前這個人之間,再不似曾經的冷漠。
事實如鐵,結縭數載,他待她如何,她心知肚明。並非木石人兒,終於不能再騙自己,這個人對待她並非虛情利用。因此她縱然臉上依舊是冰雪模樣,心裡卻是終於徹頭徹尾的信任這個人了。於是,縱使他言語有情,她竟也沒法子像從前那樣冷冰冰的頂回去了,只好一皺眉,冷著臉色從懷中拿出張帖子扔在案上。那帖子上雙喜交併,分明是張喜帖:“這樣的好事,這裡倒是一個有福氣的?!?
看面前女子羞惱嗔怒,卻終於沒有將眉間的梅花取下,聽雪樓主的笑意越發明顯,伸手拿起了帖子:“怎麼,竟然是喜帖?是誰這樣……”蕭憶情忽的停了言語,臉色有些釋然:“他二人終究……”
“是,墨白姑娘和雅彌,這兩個人好大的能耐?!贬輳芬彩怯兴@歎,緋衣女子言語幾許溫情:“在依耐相守也就罷了,不成想,這二人居然去了極北的漠河,婚禮也要辦在那裡!”
漠河。。。凝神看著喜帖上並寫的雅彌、蕭墨白兩個名字,白衣樓主神情有些複雜。
雅彌皇子,你是以怎樣的守護心情對待我那個姊姊的呢……這些世俗禮法,恐怕原不在你的心裡吧,而今,你堂堂正正給她一個儀式,是爲了要給她一個一生安然的承諾吧……
“這帖子沒有遍傳天下,而是由一隻雪鷂送到了樓中,這鳥該是雅彌養的,我在江南的時候見過,甚是乖巧伶俐,通達人性?!笔婢溉萋曇羟謇?,打破沉寂:“看樣子,是不想讓太多人知曉此事?!?
“原來如此,那二人本是閒雲野鶴,不問世俗的性子,能像模像樣的下帖辦喜事,我也很是驚訝了。”蕭憶情回過神來,把玩著那帖子,忽然間笑的玩味:“阿靖,你說我們該不該前去賀喜?”
月白衫子的女子一怔:“派人送些賀禮去麼?”
“不,”聽雪樓主淡淡一笑,卻忽然有凌厲的氣勢壓了下來:“我們兩個親自去?!?
“理由呢?”舒靖容皺眉,就算墨白是他的親姐姐,她也不覺得他會有這樣的關懷之心,更何況漠河處於最北端,路途遙遠,眼下又是冬季,那裡的寒冷想是可以致命的。
“討杯喜酒,沾點喜氣。”蕭憶情口氣淡然,神情卻是暖的:“雅彌是你親兄,阿靖,沒有不去的道理?!彼那榇蠛茫嫘拇笃?,如此冷淡時節,遇到這沾紅掛彩的喜事,他不想錯過。
“阿靖不知樓主還有這些心情?”舒靖容不易察覺的皺了眉。
也是了,原該去的——那個笑容清淡,妙手回春,救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女子,血緣相惜,不親眼見得她嫁的良人,得了好歸宿,終究不能釋懷。
“賀禮要備下什麼?”白衣女子默許了同去的意思,開口徵求他的意見。
卻沒想那白衣之人微微一想,忽的開口笑了,打趣她:“依耐國富可與天下比,如今我蕭家嫁女,你依耐皇室娶王妃,怎會將我聽雪樓那薄薄彩禮放在眼裡?依耐國的公主?”
聽他提起舊事,月白衫子的女子忽的紅了雙頰,竟不知如何接話。
沒想那聽雪樓主仍舊沒盡興的繼續笑道:“啊,我竟忘了,如今,你早已是我蕭家的人了,替樓裡省些銀兩,也好日後生活。”
“你!”女子漲紅了臉,氣的不輕。
見她似真的動氣了,白衣樓主便斂了笑容,寵溺的將妻子攬入懷中,柔聲說道:“隨你吧,你在江南住了那幾年,和墨白的情誼原比我深厚,她喜什麼,你心裡自是有打算的,吩咐南楚備下就是了?!?
說道正事,阿靖 也不好再糾著不放,輕聲說道:“墨白姑娘倒是提了,要一顆九葉冥芝。。?!?
身旁男子緊了緊懷抱,不置可否:“那就命紅塵再去一趟鸚哥嶼就完事了?!?
白衣女子微微頷首,輕輕掙脫了他,正色道:“阿靖這就去辦,先退下了?!?
見她如此,聽雪樓主無奈笑笑,瞬間眼神冷醒而銳利,帶了強大的氣勢,儼然已經是那個立於衆人之上的江湖霸主,一連串的吩咐出來:“命南楚看著聽雪樓,阿靖,隨我去一趟漠河。讓紫陌他們都跟去,辦喜事,多個人多分幫手,熱鬧些?!?
“是!”白衣女子看著他的神情,驀地單膝點地,利落答應。
待要阻止她如此正式,公事公辦的舉動,那緋衣女子已然離去,只留一絲薔薇花香,若有似無,令高坐上白衣之人笑容溫暖更甚。
想來此行定可愉悅的,彷彿周遭的空氣都變成了大紅色,喜氣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