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歸於平靜,且聽那絲絲細雨越來越輕,仍舊打著一池荷葉,然花早已落盡了。
舒靖容緋衣隨風輕動,自顧自的斟了一杯竹葉青,臨欄望向池中,獨自輕酌。
身邊白衣男子豐神俊秀,覆手而立,望著她,不語。
“我最不喜李義山的詩,然只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我卻頗爲傾意。”
蕭憶情聽言,也不答,回首收了目光,擡頭望月。
緩緩走近,白衣樓主輕輕攬過身邊女子,柔聲說道:“雨停了,回吧。”
一對璧人,齊步踏於雨後石階,月光投其二人周身縈繞,竟不似凡間人。
風停雨住,一池殘荷,要聽雨聲,且待來年吧。。。
一年後
自風雨平息一事後,蕭憶情便命了南楚,種了一池荷花於白樓花園內,囑下人不可拔了落盡的荷葉,只任其自生自滅。
今日,白露。
朵朵墨綠蓮葉已然不盡完整,然卻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顆顆蓮蓬尚未成熟,嫩嫩的直立其中。
天空飄起絲絲細雨,滴滴答答於荷葉之上。
舒靖容一席月白衣衫,靜靜站在那一池殘荷邊,愣愣出神,任憑細雨落在其肩頭髮絲,也全然不知。
忽然間,一席白色靈狐大氅輕輕披與其身上,猶自帶著主人的溫暖氣息。蕭憶情撐著油紙傘,覆手立於妻子身側,也不出聲,陪她靜靜聽雨。
良久,月白衣衫的女子望著那一池殘荷,雙手輕輕覆於小腹之上,一向冷漠慣了的人,面頰上竟有晶瑩淚珠,默默流下。
然眼角卻是含著笑的,原來,那淚並不憂傷。——墨大夫診脈,已身孕一月有餘。
白衣樓主見妻子如此,心中輕顫,溫溫暖暖的情愫盪漾開來。她的阿靖,終於是流淚了。
須知,會哭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啊。
蕭憶情將其輕輕攬過,雙脣印上她微紅的臉頰,吻住朵朵淚花。
“原來,這淚竟不也都是悲傷的。笑著哭,竟是這般簡單。”她任由他吻著,氣息均勻地吐落在他的耳畔。
他聞聲,將脣轉至她的脣上,深深印下去,脣舌相接之時,交織著的,是怎樣的愛與恨,怎樣不堪的過往,而今,又是怎樣的圓滿幸福啊。。。
良久,她從他的纏綿中緩緩擡頭,問他:“以往,我那樣傷你,你不恨麼?”
他朗然一笑,柔聲道:“不恨。”
“那麼,若我曾經恨過你,你亦不會介意麼?”
“不介意。”
“你不恨我,也不介意我恨你?”阿靖微微一怔,還是忍不住追問,“那你究竟……”
“我,很愛你。”不等她說完,蕭憶情一字一字道,語氣中充滿了溫柔的堅定。
白衣女子溫溫潤潤的淡紫色眸子,眼角噙淚,卻笑的釋然。
低頭沉默良久,猛然間擡頭,望向那一對深情凝望的晶亮俊眸,鄭鄭重重的說出了三個字: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