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的輪回,總是一興一亡地循環往復,或許這種反復)3主旋律。zuilu.net
每一次輪回,都少不了一番慘烈的死亡與淋漓的鮮血,還有陰謀與陽謀。大戰之后的蔡州城,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雙方將士的尸首,城中殘存的百姓,個個瘦骨嶙峋,他們睜著麻木的雙眼看著秦宋聯軍的涌入,他們父母兄弟與妻小不是死于敵我雙方的刀槍之下,就是成了守軍的腹中食物。
城中到處都可以看到仍在燃燒的火光,濃煙翻滾,籠罩在蔡州的上空,不肯散去,像是聚集在秦宋將士頭頂上揮之不去的冤魂。或許這蔡州城應該被稱作是鬼城,更為恰當一些。
趙誠父子帶著親衛,邁過倒斃在地上的尸首,穿過千瘡百孔的民居,往子城走去。民居早已經被守軍拆了,僅留下孤零零的墻壁立在那里,時不時的,有秦軍從廢墟中找到一兩個躲藏在其中的守軍或者百姓。
“書上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又云,為人君者應以仁懷柔天下,我兒以為這是為何?”趙誠忽然問道。
趙松避開父親的目光,低著頭往前走。趙誠也沒有追問,他這更像是在捫心自問。
“打仗嘛,總會要死人的。”汪忠臣在一旁議論道,“我們不能因為怕死人,就休兵止戈,今日死些個人,明日就少死人,甚或不死人。”
“國主內政仁字當頭,處處替百姓考慮。此乃王道也。”李道,“國主起初治河西諸郡,三年小治,五年大治,百姓心服口服,俱以為賢。然彼時隴右、陜西皆為戰亂頻仍之地,及至國主兵勢崛起,將隴右、陜西納為版圖,又經國主輕徭薄稅予民休息,至今陜西、隴右百姓以為樂土。由此及彼,河南不治多年,金主平庸,又識人不明,奸臣誤國,而河南百姓處水深火勢之中,今國主已滅金國,雖然兵鋒所至,總會死傷無數,然大治可期,此方為‘仁’也!”
李的話聽上去是說,一個人要是前半生殺人如麻作惡多端,一旦遁入空門,就可以逃脫罪名,就是國法也應在佛寺前止步。原來這個“仁”字,要因人因時因地因事而言,趙誠滅金,那是替天行道,上體天心,下體民意,為達目的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
部下的吹捧,并未讓趙誠覺得心安理得,也未讓他心中太過不安,他只知道凡是擋在面前的,只能摧毀之,盡管他知道總會有不相干的人送命。趙誠越來越相信,他受命于天。
趙誠在街上站住了,見何進正在不遠處指揮著人手,搬運尸首。無數對手的尸體、部下的尸體,還有不相干人的尸體,密密麻麻地攔在了前面,就像鋪就了一條通向權力之巔的血路。
“王道還需霸道輔!”趙松這才開口說道。趙誠微微一愣。心想這一年以來地征戰。早已經讓自己地兒子見慣了生死。
曹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稟報說發現了完顏守緒地遺骨。趙氏父子便面色坦然地踏著這條血路往幽蘭軒行去。
幽蘭軒是完顏守緒自盡地地方。已經在大火中燒毀大半。孟:u蹲在里面。冒著嗆人地煙塵仔細尋找著完顏守緒地遺骨。
完顏守緒雖然窮途末路。但他至少是抵抗到了最后。自知無法回天之時才自我了結地。他保住了自己地尊嚴。而從容投水赴死地完顏仲德等五百忠誠之士。則贏得了秦宋將士地尊敬。即便是當了不到一個時辰皇帝地完顏承麟也是力戰而死。無論是持何立場。在戰場上忠貞不渝抵抗到底地人。總會令他們地對手投以尊敬地目光。
然而勝利才是最重要地。趙誠更為自己地部下將士而感到驕傲。
“稟國主。末將就找到這些!”孟:+報道。他腳下只有一些燒得焦黑地殘存骨頭。
“孟將軍,這是要將這些骨頭送至臨安吧?”趙誠問道。
“正是如此!”孟:#
完顏守緒的遺骨,對于宋國來說,比拿下蔡州城還要重要,就好比手刃了殺父仇人一般大快人心。然而這對于趙誠來說,這毫無意義。
“孟將軍若是不嫌麻煩,將軍全拿走吧!”趙誠輕笑道。
“多謝國主!”孟:#:并無區別,不過既然秦王不要,那他也就不客氣了。那完顏守緒臨死時,曾置一批寶玉、法物在身旁,早就被秦宋兩軍瓜分了。
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哭喊聲,那是金國的遺老遺少們,他們見皇帝的遺骨要被送至臨安羞辱,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引來一陣怒罵聲。其中品級最高的要屬參知政事張天綱,正傷心欲絕地站在那里,老淚縱橫。
趙誠見他身邊的一位文臣模樣的人物,正攏著雙袖,抬著頭看著天。因為此人的這個姿勢自趙誠進來,就一直沒動過,對周遭的一切無動于衷,臉上無任何表情,與旁人迥然不同,這不能不引起趙誠的注意。
“你是何人?”趙誠問道。
那人仍是無動于衷。
趙誠左右壯漢立刻奔上前來,將此人按在地上。有金臣回道:“此翰林王是也!”
趙誠和他的部下們,聞言大吃一驚,曹綱連忙上前將壯漢揮退,將這位叫王的人扶了起來。
“王翰林方才在望什么?”趙誠奇道。
“王某在望天!”王此時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
趙誠不由得也抬頭望了一下天,沒有發現什么不同,今天天朗氣清,已經是春天。
“天上有什么?”
“聽說天上有神靈住著,王某在看神靈長著什么模樣。”王道。
“哦?天地不仁?”趙誠大笑,并不以為意,“王翰林與孤之重臣王從之有舊,孤就請王翰林去中興府觀天,如何?孤素知王翰林的才學,若是王翰林愿意歸附我朝,孤愿意以臣待汝!”
“如果秦王可憐王某,不如放王某歸鄉?”王道。
“那好吧!不過汴梁不靖,仍有余寇,不如先至洛陽。”趙誠心想這事暫且放到一邊,金國剛亡,面
就是有心臣服自己,也不可能一口答應,將來讓王敬t+事,他見王并未反對,就問孟:#孟將軍安排吧?”
“多謝、多謝!”孟:#去也是一件大功,孟::
“哈哈,我大金國國君之烈,比之徽、欽如何?”那張天綱突然癲狂地沖著孟:#
孟:布,拖了下去。趙誠和他的部下們,面面相覷,心中卻在偷笑。
孟:_他下不來臺。所以孟故意說另一件事,將話題岔開:
“聽說息州仍有部分殘敵,不知國主何時進攻?”
“息州原不過是一縣而已,乃蔡州之支郡,只有少量兵馬,又南臨淮河,逃無可逃,孤已命一軍前去討平,將軍莫要擔心。”趙誠道,“眼下大事已定,按照貴我兩朝盟約,陳蔡東南皆歸宋國所有,如今殘破不堪,還望大宋國早日安排收拾殘局才是啊!”
“國主說的是!”孟:#帥。”
“史嵩之是相公史彌遠之侄吧?”趙誠明知故問,“我大軍不日將北去,一旦大軍遠去,陳、蔡、毫、歸德甚至徐、宿一帶若無官軍駐扎,必會滋生盜匪窮惡之徒,還盼宋國早日前來接受城池,也好讓孤早日回朝。”
“國主美意,末將縱是外臣,也倍感榮幸。”孟:突增,“孟某一定增派使者,向襄陽稟報,料想史帥一定會有計較。”
“那好!”趙誠笑道,“蔡州城還需收拾兩三日,如今早過立春,尸首不清除干凈,恐生瘟病。五日后,孤在城外大營中設宴慶功,還望孟將軍不要缺席。”
“國主美意,孟某怎敢違抗?”孟:;
趙誠帶著親衛離開,當然還有那位叫王的人。孟:返回襄陽,正想打聽趙誠何時履約,不料趙誠主動提出,這正中他下懷,連忙命人向襄陽傳遞消息。
息州北十里外,葉三郎與郭侃二人勒馬觀望。他們二人奉命攻息州。
遠遠就見息州城一片火海,斥侯來報,原來城中守軍聽說蔡州已破,皇帝自盡而死,便覺得息州早晚要面臨大軍圍攻。主帥害怕,立刻舉火焚燒州城,想渡過淮河,遷入宋信陽軍境內的羅山中躲避。
“他們燃起大火,不正是擺明要我軍前去攻擊嗎?”葉三郎笑道,“他們不去它地,偏偏要往宋國地境逃跑。”
“羅山乃宋境,這真是天賜我也!”郭侃大笑,回頭道,“三郎,我料想敵軍正忙著渡河,你們驍騎軍從它處渡河,攔住前路,我率主力正面攻擊。”
“元帥,為何一定要斬盡殺絕呢?”林岷反對道,“要知我軍是追蹤金軍的,不如若即若離,驅之深入宋境。
”
“林副帥真是奸詐啊!”葉三郎笑罵道。
“姜是老的辣嘛!”林岷回道。
“宋國以往應對金人挑釁,姑不論蜀地,臨淮一線,計有淮東、淮西、襄陽三大防區,淮東多水,水澤相間,淮西多山,以寨聯結自保,金人以往自秋在南侵,來年春天又不得不北返,只有襄陽所處地方最利騎軍沖刺,但那襄陽城太過堅固。襄陽與淮西之間信陽、光化一帶,即是我們將要面對的前方,卻是其中一條軟肋。”郭侃揚著馬鞭道,“信陽軍、光州以至麻城一帶,正有利我騎軍沖刺,國主、樞密及諸帥有計較,我軍會同驍騎軍,發揮兩軍善于奔襲之長處,奮勇向前,飲馬長江!”
至少在秦軍一方,他們剛剛放下對金國的最后一擊,又開始了另一場戰爭。這仿佛又是一個歷史的輪回,此時趙誠正在自己的帥帳中,款待宋軍大小將校。
趙誠舉著酒杯,沖著孟:<戰,辛苦有加。來,諸位與本王滿飲!”“滿飲、滿飲!”宋將們紛紛舉杯高喝道。=““酒杯中盛滿了大勝之后的舒暢與歡騰,卻不知在這帳中華燈之下的陰影之中,卻隱藏著無數的陰謀與黑暗的事實。=“““那張天綱,孟將軍是否已經送走了?”趙誠問道。=“““回國主,孟某早就遣人將他押回,還有金主的遺骨。”孟:#“末將已收到史帥的軍令,后日便要返回襄陽,今日借花獻佛,趁此機會向國主辭行。”=“““既然戰利品都送回去了,孟將軍不要著急回去,不如隨孤往汴梁走上一遭?”趙誠笑吟吟地說道,“聽說趙制使在那里,正忙著籌集糧食呢!”=“““汴梁離淮東偏遠,缺糧也不奇怪。”孟:#過,孟某軍令在身,不敢因私廢公!”=“““孟將軍客氣了!”史天澤搖搖頭,笑道,“將軍有恩于我史氏,那武仙的人頭史某已派人送回真定府,將置于家兄碑前祭奠,一雪前恥遺恨。史某正想請將軍往真定一行呢!”=“““對啊,張某這次大難不死,也虧了孟將軍及時搭救。”傷勢仍未痊愈的張柔也道,“救命之恩,張某不敢相忘。”=““></戰,辛苦有加。來,諸位與本王滿飲!”><已經有不少離城,不是忙著清剿殘敵,就是忙著鎮服金國降軍,想來史嵩之有些大意了,倘若襄陽身后出現一支奇兵,后果將不堪設想,那些降軍怎能放在襄陽城中呢?”“國主這是何意?”孟:】=““何進見趙誠的眼色,立刻將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那酒杯“砰”地碎成了無數碎片。帳外忽然涌進一隊秦軍,手中各自持著一張弩弓,孟等宋將發現那黑色的箭矢正對著自己一干人。=““></已經有不少離城,不是忙著清剿殘敵,就是忙著鎮服金國降軍,想來史嵩之有些大意了,倘若襄陽身后出現一支奇兵,后果將不堪設想,那些降軍怎能放在襄陽城中呢?”><秦王的臉,說翻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