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乞丐指明的路線,她走到了一幢宅子前,仔細(xì)看了此宅的外觀,回憶起歷史中的記載,這應(yīng)該就是法國傳教士白晉進(jìn)獻(xiàn)金雞納霜後,康熙賜給傳教士的那幢吧,果然是最大最方便的。想到她將要面對法國人,彷彿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那眉就不由自主蹙了起來。
說實話,她討厭法國人,儘管她學(xué)習(xí)了法語,可她還是討厭。
雖是如此想著,徽音終究還是上前敲了門。等候良久,才終於有人開了門,是個小侍從,從長相上看,並不是外國人。
“請問姑娘有何事?”
“煩請通報,有陌生人來訪。”徽音有禮微笑,如此回答。
小侍從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年紀(jì),聞言愣了一下,心中不免嘀咕:都說是陌生人了,那幾個洋毛子肯見纔怪!
“小杯子,是什麼人在外面?”裡面?zhèn)鱽硪宦曉儐枺犅曇羰莻€年輕人,不過語調(diào)很奇怪,能將漢語說成這種調(diào)子,至少在大清很滑稽。
“回爵爺,是個女子!”
“女子?”隨著這聲疑問,踏踏的腳步聲已然傳來,少頃,就有一個一米九的大個子跑到了大門口,來人頂著一頭金色短髮,湛藍(lán)的眼眸直勾勾盯著門外的女子,身上套著一件文人儒衫,配上他異域的樣貌,顯得極爲(wèi)怪異。
“美麗的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爲(wèi)您效勞的嗎?”當(dāng)視線觸及門外之人時,那個金髮藍(lán)眸的年輕人明顯愣了一下,如天空一樣的眼睛裡猛然亮了很多很多。
一個少女揹著陽光而立,一米七的身高,纖瘦的形容,讓她顯得分外高挑柔弱,一身米黃色的漢裝,寬袖羅紗的質(zhì)地,莫名得多出一分飄渺欲仙的感覺,如絲般的長髮垂在背後,僅用一條與衣裙同色系的帶子束起……這一切與她的容貌組合在一起,很難不吸引人的目光。
“是的,我想借宿幾日,聽說上帝的信徒都是善良熱心的人,所以我便找到了這裡。”徽音不在意這個外國人的注視,只是含著淺笑陳述道。
“噢,上帝啊!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善良熱心的人,那麼……美麗的小姐,請進(jìn)來吧!”如同打了興奮劑,大個子趕忙閃身讓開,伸手請門外人進(jìn)來。
“非常感謝你們的收留,願上帝保佑你們!”徽音提裙行了西方禮儀,姿態(tài)優(yōu)雅地邁過了門檻。
“這不算什麼,有您這樣貌美的小姐留宿,多久都沒關(guān)係。”穿著儒衫的外國人走在徽音的身邊,將距離湊得很近,而且開始不停的說話,“您怎麼稱呼?總覺得叫小姐很疏遠(yuǎn),我叫法蘭恩,是法國人,噢,你一定不知道法國是個怎樣的國家,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的。”
徽音聞言淡淡偏頭,看法蘭恩又準(zhǔn)備說什麼,她立刻開口,流利的法語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法蘭恩,我有些累,想要早點休息,可以先安排休息的地方給我嗎?”
“上帝啊,你會說法語?”法蘭恩驚訝地看著身邊的美麗少女,旋即又意識到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馬上帶你去房間,明天再聊。”
即使是這樣,在向房間走的過程中,徽音還是被這個熱情的法國佬用激動的法語給狂轟濫炸了一路。果然,她怎麼也沒法喜歡法國人,當(dāng)初學(xué)習(xí)法語的原因,和學(xué)習(xí)日語的原因一樣,那就是這兩個國家以及英國佔據(jù)了大量屬於中國的文物,她想要研究就必然要和他們進(jìn)行交涉,與其依靠翻譯,還不如自己來更能清楚地表達(dá)意見。利用著司馬家得天獨厚的勢力,她作爲(wèi)家族的唯一繼承人,想要什麼得不到呢?學(xué)習(xí)兩門外語,自然不在話下,儘管她打心眼裡是厭惡這些強(qiáng)盜的。
法蘭恩爲(wèi)美麗的異性服務(wù),顯得極爲(wèi)周到熱情,也許是之前其他傳教士告誡過他,對清朝女子不可胡亂行什麼吻手禮、貼面禮之類的,這位法國佬並未對徽音“肆意妄爲(wèi)”,不過嘛,在他安排好一切踏出客房時,也沒能問出隻言片語,甚至連名字,他都不知道。
終於耳根清淨(jìng)的徽音癱軟了身體,這兩日來她的神經(jīng)高度緊張,實在是疲憊不已,如今暫時有了一個休息的地方,才能讓頭腦真的休息下來。直挺挺躺在牀上,她摸了摸脖子上戴著的吊墜,重重嘆了口氣,忽然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但願……一切都不會太糟吧!
最初換下來的T恤、牛仔褲,通通都被燒掉了,那些容易留下的線索的東西,起初是怕被老頭子安排的人順藤摸瓜,現(xiàn)在看來卻是抹殺了證明她來歷的證據(jù),唯獨手腕上的鉑金鐲子、脖子上的鑽石吊墜以及那塊該死的玉佩,她都好好收起來了,這三樣?xùn)|西都是極重要的:鉑金鐲子裡有全球定位系統(tǒng),是司馬家每人必備的東西,她的藏在鐲子裡,這是隻有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一方面便利自己,一方面也要防備家族中的其他人;鑽石吊墜是過世的母親留給她的,不僅僅有紀(jì)念的意義,吊墜的形狀很特殊,又因爲(wèi)是最堅硬的材料所做,必要時可以殺人自救;而那玉……
明天,明天她還要想想怎樣維持自身開銷,昨天從強(qiáng)盜那“打秋風(fēng)”打來的銀子,已經(jīng)沒有了,她總要活下來的啊!
大清早,徽音剛剛梳洗完畢,就聽到門外傳來法蘭恩的聲音:“小姐,美麗的小姐,你起牀了嗎?真想早點和你聊天啊!”
是法語。
忍不住將頭貼在桌子上,某女子憤憤地想:一定要早點找個地方安身,否則我早晚會忍不住殺了這個該死的法國佬的!
“是,法蘭恩,你先稍等一會兒,好嗎?”世家精英教育的良好氣度在此刻盡顯無疑,徽音平靜如常地以法語回答,繼而整理牀鋪,等控制好情緒後才起身開門,果然,門口站著一個外國年輕人。
“我們走吧,法蘭恩不是還要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rèn)識嗎?想必一定都是很好的人。”
看著身邊的女子妖嬈消瘦的身姿,法蘭恩莫名地興奮不已:“是是,他們都在吃早餐,你有興趣試試嗎?是法國菜哦!”
“唔,很榮幸。”徽音微微低頭,略有些沉吟,不過……她確實是思念起咖啡的味道了。
來到用餐的房間,法蘭恩率先上前拉開椅子,很有禮地請她落座,卻見少女先向在座的其他人行了提裙禮,而後才款款地走向那個座位,並自然而然地道了謝。這一瞬間,那種與生俱來的優(yōu)雅和矜貴氣質(zhì),無一不顯示出她良好的教養(yǎng),也讓本來對法蘭恩擅作主張的事頗有微詞的幾個傳教士暗自點頭稱是。
“首先,我要向各位表示打擾的歉意。”徽音開口說道,同時輕微頷首,“昨日我初到京城,尚無容身之處,忽然想到耶穌的仁慈之心,所以問清了各位的所在,便莽撞地前來了。”
聽著這女子得體高貴地用純正的巴黎腔解釋著,同桌的幾個傳教士面面相覷,表示出極大地震驚,其中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第一個開口:“這位小姐,你是大清國人吧,爲(wèi)何會說我們法蘭西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