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個把人,康熙并不會多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如此行事的那個人---徽音!當初第一次發生時,他覺得無奈驚訝,第二次發生時他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第三次發生時,他就頭疼了。康熙知道,如此處置確實妥當,但是他難以接受的是,徽音處理這些事的速度,即使是剛剛生完孩子,也照樣比他快了很多,如果有一天這種“快”是以他為目標呢?那會是怎樣的后果?
一想到這里,康熙就止不住地渾身冒寒氣,他有種預感,就算某天以徽音的女兒威脅她,也絕對得不到他期望的結果,徽音……這個女子的心太狠太冷了,這天底下恐怕沒有什么是她不能放棄的,便是她自己的命,只要為了達成目的,想來也算不得什么。
康熙放下“鷹”的密報,抽出桌上的信重頭又看了一遍,緩緩搖頭苦笑。
徽音聰明絕頂,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審時度勢,在最恰當的時機做出最恰當的事,瞧瞧,信里面寫的明白:“請皇上重新派人接替鄭嬤嬤的差事,另,奴婢唯一的女兒,望皇上遵從約定,莫要錄入皇家玉碟。”
燒掉密報,康熙收好了那封信,徽音這是在保證,她只要這一個女兒,也就是說日后她都不會再要孩子,這是在變相地讓步,可同時她又重提“不入玉碟”的那個約定,旨在說明她的女兒不會成為和親的備選格格。康熙有種無處著手的感覺,好像徽音總能在他即將下狠心的時候打消他的殺意,并讓他們之間的交鋒停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誰也占不到實質性的便宜,同樣地,誰也吃不了虧。
女孩……能讓康熙放下大半的戒心,亦能讓他生出充作政治籌碼的念頭,畢竟以徽音的相貌和本事,生下的女兒又能差到哪里去?然而,此時此刻康熙卻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徽音,實在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女子!
心中裝著事,康熙踏出乾清宮給太后請安去了,這重新安排一個人過去的事,還得以太后的名義賜下去啊!
莫璃逗著襁褓中的顏顏,床上的徽音在旁看著,此時屋里就她們在,詩韻幾個都被遣出去忙別的了。
“這兩天有什么動靜?”拉拉被角,徽音問道。
“烏喇那拉氏正在準備顏顏的洗三宴,胤禛仍在養病,至于宮里……目前還沒有什么反應。”
顏顏烏溜溜的眼睛靈活地轉著,睫毛長而濃密,小扇子一樣隨著眨眼的動作忽閃忽閃,配上她粉嫩的小臉,實在是招人喜歡得不行。徽音看看女兒的小模樣,眉眼一彎笑了,可說話的語氣卻遠不如表情那樣可親:“我估計‘賞賜’快要下來了,可能就在洗三宴之后了。”
“你滅了那三個嬤嬤的家人,康師傅會不會怒火沖天啊?”莫璃把顏顏放到床上,開玩笑一樣說道。
徽音伸手逗弄孩子,狀似深思地回答:“生氣大約有,怒火沖天談不上,我之前已經這么干過兩次了。”
“嚇?”莫璃震驚,“敢情不是頭一回?”
“嗯,這是第三次,康師傅知道的。”徽音承認,眸帶笑意,“一則是為斬草除根,二則就是為了讓康師傅看的。你也知道,若是不露點狠,哪有人會真的投鼠忌器,沒得以為我只是嘴上功夫,反而變本加利欺到頭上來呢!”
聽聞這話,莫璃贊同:“就是這個話,讓人小看的那是孬種,不是低調!”她頓了頓又問,“我們先前制定的‘撒米’計劃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徽音失笑:“你說什么呢?‘撒米’計劃早就開始了,菩提已經去做第一步了。”
“那就好。”莫璃抱起顏顏輕搖,“咱們的顏顏寶貝,干娘我可是和你額娘盡心護著你呢,長大了不能不孝順哦?”
“才出生兩天的孩子,你指望她能聽懂?”徽音鄙視,眼底卻滿含慈愛。
四貝勒府的三格格出生的日子,正好和她阿瑪一樣,都是十月三十這天。而且,這孩子一出生,本來昏睡的四貝勒就醒了,再加上她是備受太后娘娘看重的四貝勒側妻所生,所以雖然是個格格,洗三卻大辦了。四夫人發帖給各家兄弟妯娌,定了時間邀請他們來參加府上三格格的洗三宴。
仍在努力讓身體聽話的胤禛不在意那些,對于這個側夫人,他打算等痊愈后尋機談談,單憑已經接受的記憶,完全判斷不出這女子是從哪個年代回到康熙年間的,更郁悶的是他目前可以用來查些內幕消息的人手,嚴重得不足,而且身邊居然還跟著皇阿瑪派來的暗衛,雖說這是一種恩寵的證明,但做事束手束腳卻是絕對的,偏偏這事他還沒辦法表示出不滿。
洗三宴時,胤禛拖著輕松了些的身體,招待了前來賀喜的兄弟們,也是這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和他生辰一樣的女兒,孩子長得非常漂亮,眉宇如畫,肌膚粉嫩,一雙眼睛像他的,黝黑烏亮,看起來機靈健康,全然不像個早產的孩子。兄弟們都羨慕他得了個這么漂亮的女兒,特別是十三弟,抱在懷里就不想撒手,其實說真的,如果單以孩子論的話,胤禛也是喜歡這個女兒的。
“四哥,小侄女可起名字了?”罕見地,居然是九弟胤禟問的。
胤禛想了想高無庸的稟報,咳了咳道:“尚未取名,她額娘擬了個乳名,叫顏顏。”
十阿哥也感興趣了,湊過來出聲:“四哥,是哪個字來著?”
“十弟,莫要過了病氣。”胤禛稍稍退開點,猶帶病容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說是容顏的‘顏’。”
“顏顏?”在場的幾個阿哥咀嚼著這個乳名,十三阿哥抱著孩子高興地拋了拋,“顏顏,這名字好,以后十三叔帶著你去騎馬!”
“十三爺,小格格身子嬌弱,可禁不起您這么……”今天是莫璃把顏顏抱出來的,她被胤祥此舉給嚇壞了,上前就要扒拉出孩子,還好冬日里襁褓裹得厚實,不然憑著剛出生的嬰兒那柔軟的身子,早就玩完了。
“一邊胡鬧去,剛出生的孩子哪能讓你這么可勁折騰?”胤禟斜睨了胤祥一眼,小心接過顏顏,俊美的臉上笑意柔和,一雙眸子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孩子,“顏顏,我是九叔,可要記著啊,日后想要什么,若你阿瑪不給了就找九叔,知道不?”果然如他所料,這孩子長得極像徽音,仿佛是愛屋及烏的,胤禟就打算以后都疼著這個孩子。
聽到這話,十阿哥不由得看向胤禛,只見一向冷淡的四哥挑了挑眉,卻再沒有其他的表示,他的膽子也大了些,蹭到胤禟身邊看小侄女去了。一見顏顏可愛漂亮的樣子,頓時忍不住了,變得和九阿哥一番德行,比當阿瑪的胤禛反應還激烈。
洗三宴進行得很順利,九、十、十三阿哥皆表現出了對顏顏的萬分喜愛,莫璃特想撫額長嘆,她的干女兒啊,從抱出來后,就連個襁褓邊也沒再碰到,這群阿哥搶皇位的時候你死我活,今兒搶著抱孩子時同樣不甘落后,有本事抱自家的去唄!看看,起初沒意見的四阿哥頭頂都冒黑煙了。
四貝勒的三格格玉雪可愛,自洗三宴后就傳了出去,宮里的康熙同樣聽說了,想著過了滿月后定要讓徽音抱進宮來看看。就是寧壽宮的太后,也心急地想早點看看這個重孫女,可惜,怎樣都得等到徽音能進宮的時候才行。
十一月十四日,這天天氣很好,胤禛的身體已然能行動自如,只是略微還有些不適,他已經消了假辦差了。
通往西北院的路,幾乎穿過了府里的花園,這是重生后的胤禛第一次走這條路,他想和那個女子談談,針對很多問題好好談一談。
因為徽音還在做月子,此時并不適宜見面,奈何他們兩人都等著這一天,所以破例支了屏風,只留下莫璃一人,遣退了其他伺候的奴才。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和門投射到屋里,胤禛坐在凳子上,一手擱在旁邊的桌子上,迎著光望去,他看到繪著大朵山茶花的屏風后,影影綽綽有個人斜倚在床上,光線打在那人身上,讓他能看得越發清楚。
來歷不明的側夫人,帶來了皇阿瑪對他的關注和擔心,他得到的記憶中,這個女子目前為止帶給他的都是好處,但同時這也是個危險,要不然皇阿瑪也不會派出暗衛,要知道,即便是太子都沒這待遇呢!
“司馬徽音……是嗎?”胤禛先開口,聲音平緩而淡然。
順順散著的長發,屏風后傳來輕笑:“是,我就是司馬徽音,你呢?我該如何稱呼你?雍正爺?”
“你是盜墓世家出身,朕想知道的是,你來自哪個時代?”不理會稱呼問題,胤禛直接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時代?”徽音略微坐起身子,看了眼床邊的莫璃,她們彼此都皺了皺眉,這個詞……即使雍正重生了,應該也不會用在這里吧?想到這里,徽音慎重了些,她直視屏風另一邊的男子,渾身氣場全開,拿出了談判的姿態,“想知道我來自哪個時代,你是不是該有點誠意?說出點什么作為交換?”
胤禛的神情變得謹慎,他不自主地露出隱藏起來的帝王氣勢:“朕自公元2000年回到現在,你應該比朕要遲的吧?”這個女子,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怪不得皇阿瑪會那么忌憚她。
屏風后的兩個女子相視一笑,徽音重新倚回床上:“但愿你說的是真的。”她頓了頓道,“我來自公元2029年。”
得到這個答案,胤禛皺了皺眉,一個比他看到了更多的女子,他是不是應該留下來套出有價值的東西后,再決定是殺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