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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上去。這樣的卷子誰也不敢給他零分實際上他得的是滿分但是考官覺得他在取巧,就給他數學打零分。這種結果把李靖完全搞糊涂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把那些小學的四則運算題全算錯了,痛苦得要自殺。假如他知道內情,就該在數學答卷上也寫皇帝萬歲,這樣就能考取。但是這些事不說明李靖笨。事實上他聰明得很。那次因為投寄畢達哥拉斯定理被捉去打板子時,他很機巧的在衣服底下墊了一塊鐵板,打起來當當的響,以致那位坐堂的官老爺老問“誰在外面打鑼”。但是像這樣的小聰明只能使他免去一些皮肉之苦,卻當不了飯吃。當然他的聰明還不止此。打完了板子之后,他還要被拉到簽事房里去在屁股上涂上燒酒表面上這是為了防止傷口化膿,并且表示一下頭頭們對被責者的關心;其實是要看看是否打得夠重,是不是需要補打幾下。這時李靖把鐵板藏起來了,他的屁股上早就涂了煙灰水,看上去烏青的一大片。涂酒時,公差的手也變成了烏青一片,好像也挨了打,故而大家都說打得夠厲害。挨了這頓板子以后,李靖幡然悔悟,決定不再裝神弄鬼,要做個好流氓。出了衙門見到第一個妓女,他就把眼睛瞪到銅鈴那么大,走上前去,不談幾何,也不談音樂,伸手就要錢。而那個女人則瞪大了眼睛說道:錢什么錢這個女人就是紅拂。李靖這樣講話時,已經不像個知識分子了。知識分子有話從來不明說,嫌這樣不夠委婉。

在本節里作者首次用到了“想入非非”這個詞。對此也不能作字面上的理解。作者是指一種人類與生俱來的性質。意思和弗洛伊德所說的“**”差不了太多。李靖在天上行走時,不光可以看到腳下污濁的街道,還可以看到遠處的景物,一直看到地平線。地平線上有一層灰蒙蒙的霧氣,霧氣下面是柳樹的樹冠,遮住了城墻。樹冠里面是高高低低的房頂,還有洛陽城中高處的石頭墻。那堵墻有兩丈多高,遮斷了一切從外面來的視線。住在墻外的人只知道里面住了一些有身份的人,卻不知道他們是誰、怎樣生活。李靖想過,假如再從城外運來純凈的黃土,摻上小孩子屙的屎,再多加些麻絮紙筋,就能筑起一座五丈多高的土樓你不可能把土樓修得再高,再高就會倒掉然后在土樓上再造一座五丈高的木頭樓木頭樓頂多也只能造到五丈高,再高也會垮,然后再在木樓頂上用毛竹和席子搭起一座竹樓,這樣三座樓合起來就有十好幾丈高了。事實上沒有人肯在那么高的地方造竹樓,因為來一場大風就會把竹樓吹走,連毛竹帶席子你一樣也揀不回來,而且這兩樣東西都還值一點錢,別人揀了也不會還回來。但這在李靖看來并不要緊。他只想在那座竹樓被風吹走前爬到上面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自從有了城市以來,所有的城市都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座uptoooown去看看,這也叫想入非非。我現在得閑時,總要到學校的教授區里轉幾圈,過過干癮。那是一片兩層的小樓,大面積的鋁制門窗,只可惜里面住的全是糟老頭,陽臺上堆滿了紙箱子。我喜歡從窗口往里看,但我沒有窺春癖,只有窺房子癖。李靖在天上行走時,還看見紅拂在下面街邊上木板鋪成的人行道走著,穿著妓女的裝束。于是他把雙拐插在道邊上的爛泥里,從空而降,截住了她的路。李衛公從拐頂滑下來時姿式瀟灑,就如一只大鳥從天上落下來,收束翅膀,兩腳認準地面。好幾個過路人都準備要喝他一句彩,只可惜他落得匆忙,不小心把懷里那些東西摔了出來,其中有一條死蛇,好幾只活蝎子這都是給小販們準備的所以那些人就把喝彩收了回去,給他一陣哄堂大笑。這種在妓女面前出彩的事叫人很難忍受,假如是被別的流氓碰到,一定會把紅拂殺死來藏羞。但是李靖只是羞紅了臉皮,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鼻子,根本就沒起殺人的念頭。這說明李靖雖然下了決心要當個好流氓,但他還是當不了。他狠了狠心,決心管她要雙倍的保護費,但她卻一個子兒也不給。然后他又狠了狠心,把這耍賴的娘們吃飯的家伙沒收掉。那東西就是羊尿泡做的避孕套。沒有這東西,做起生意來就會賠本所掙到的錢正好夠付打胎的費用,而且討了錢還不一定能打下來。我以為應該給發明避孕套的人發一枚獎章,因為他避免了私生子的出生,把一件很要命的事變成了游戲。但是獎章一般只發給把游戲變得很要命的人。李靖要是早明白這一點,年輕時也不會這么窮。

在李靖看來,紅拂是很古怪的娼妓,她的身材太苗條,個子太高,遠看起來,有點頭重腳輕的樣子,因為她梳了個極大的發髻,簡直有大號鐵鍋那么大。她的皮膚太白,被太陽稍稍一曬,就泛起了紅色。她就這個樣子站在街邊上東張西望。李靖走過去,伸手把她的皮包搶下來,翻來翻去,她就瞪著眼睛看他,一副忍不住要說話的樣子,但是終于沒有說。最后李靖把包還給她,瞪著眼吼了一聲:你把錢藏在哪里了紅拂說:我沒有錢。李靖又說,你把那東**哪里了紅拂就問:什么東西李靖說:豈有此理。搜了哇紅拂就伸直了胳臂聞自己的胳肢窩。把兩邊都聞遍了以后,說:我每天都洗澡,怎么會餿。李靖瞪了一會眼,后來笑了笑,揮揮手讓她走了。李靖后來說,他在紅拂的兜兜里發現了好多進口貨,像西域來的小鏡子,南洋的香粉等等。她穿的皮衣皮裙都是真正摩洛哥皮的,又輕又軟;不像別的妓女,穿著土硝硝的假摩洛哥皮,不但格格作響,而且發出臭氣。她身上還散發著一種撩人的麝香氣,麝從來就不好捉。像這樣的妓女沒有錢,叫人實在沒法相信。要是真正的流氓遇上了這種要錢沒有的情形,一定要當街鬧起來,會把她推倒在泥水里,會把她的包包扔到房頂上去。但是他沒有做這樣的事,只是在她走過以后留下的香氣里停留了一會,就爬上拐頂去,在那里東搖西晃的找了一陣平衡,然后朝前走了。這件事說明了李衛公這次幡然悔悟已經結束了,很快他就開始想入非非:想像這個女人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并且和她開始一場愛情。無須乎說,像他這樣的人不堪重用。

假如紅拂真被看成了妓女,就會有好多麻煩。所幸她那個裝束只是似是而非,不但嫖客見了不敢嫖,連膽大妄為的流氓都不敢貿然過來收保護費。只有李靖這個楞頭青上來就搶她的包。等到他走開以后,紅拂聽見一邊有人說:好嘛,兩個便衣碰到一起了。這話說得其實不對。就是女便衣也穿不起摩洛哥皮。但是洛陽街頭的流氓有幾個認得摩洛哥皮,更不要說知道它的價值了。非得像李衛公這樣博古通今的人才知道。而李衛公腦子里整天都在想幾何題,所以發現了是摩洛哥皮,當時也沒覺得奇怪,直到上了拐,走到大街上,才高叫一聲媽的,不對頭當時他想要轉回去再看看紅拂,但是跟在他后面的一個趕驢車的卻說:我**這是走路呢,還是拉磨他就沒回去,只是到東城見了那位出書的朋友后告訴他今天撞見了一個穿摩洛哥皮的妓女。那位朋友說,好懸,準是便衣。她要是告你非禮,夠你蹲半年大獄了。李靖說:別逗了,摩洛哥皮每平方寸賣二十塊。那朋友說:高級便衣。李靖就說:算了,不管她什么便衣。告訴你,我證出了費爾馬大定理。這個定理費爾馬自吹證出來過,但是又不把證明寫出來,證了和沒證一樣,而且也不知他真的證出來沒有。李靖想讓朋友給他出一本書,發表他這項了不起的發現。那位朋友卻說:得了罷你,板子還沒挨夠哇。他讓李靖給他畫春宮,每幅給十塊錢。因為剛剛挨了一陣板子,李靖就答應了。這是因為畫了小人書就可以拿到錢,畢竟是看得見摸得著,比之虛無縹渺的數學定理好得多。但是過了一會,就想到畫一幅畫只值半平方寸摩洛哥皮,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最后他終于把費爾馬定理寫到春宮小人書的文字里了,這說明他還是賊心不死,繼續想入非非。像這樣的事并不少見,比方說吧,中國古書里有這樣兩句順口溜:

三人同行古來稀,老樹開花廿一支。

這竟是一種不定方程的解法,叫做韓信暗點兵我不知道韓信和老樹有什么關系。但是我知道這說明古時候有不少人像李靖一樣淘氣。如果我們仔細的研究唐詩宋詞,就會發現里面有全部已知和未知的現代數學和物理學定理?,F在我確知李衛公所寫的春宮解說詞里包含了費爾馬定理的證明,但我沒法把它讀出來這是因為費爾馬定理的證明應該是怎樣的,現在沒有人知道,或者說,現在還沒有人能夠證出費爾馬定理。它就如隋時發明的避孕套,到唐代就失傳了,因此給了洋鬼子機會,讓他們可以再發明一次。因為它已經失傳,所以我也不知該怎樣解釋這些說明詞。最簡單的解釋是:那是一些**的訣竅。但是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不應該的原因是有我們存在。我們的任務就是把**的訣竅解釋成數學定理,在宋詞里找出相對論,在唐詩里找出牛頓力學。做這種工作的報酬是每月二百塊錢工資。所以我也常像李衛公那樣想:這樣的生活有啥意思。我和衛公的心靈在一部分可以完全相通,另一部分則完全不通,其它部分則是半通不通。相通的部分就是我們都在鬼鬼祟祟地編造各種術語,濫用語言,這些念頭和那些半夜三更溜進女宿舍偷人家晾著的乳罩褲衩的變態分子的心境一樣的叵測。不通的部分是我證不出費爾馬定理,李衛公是天才,而我不是。半通不通的就是他不夠天才或者我不夠魯鈍的地方。但是這些區別只有我才能夠體會,在外人看起來我們倆都是一樣的神秘兮兮。我能夠想像李衛公晚上在家里畫春宮的樣子:他手里拿了一根竹簽子做的筆,用唾液潤濕墨錠,弄得滿嘴漆黑,兩眼發直地看著冒黑煙的油燈,與此同時,煞費苦心地把費爾馬定理的證明編成隱語,寫進春宮的解說詞。他就這樣給人世留下了一份費猜的東西。我有一個朋友在翻譯書,煞費苦心地把totalitarianis權譯成全體主義。我還有一個女朋友搞婦女研究,也是煞費苦心地造出一個字“女性主義”女權。

現在這個“權”字簡直就不能用,而自己造些怪詞,本身就是一種暗示。我現在寫著這個古代大科學家李靖的故事,也在煞費苦心的把各種隱喻、暗示、影射加進去?,F在的人或者能夠讀懂,后世的人也會覺得我留下了一些費猜的東西。鬼才知道他們能不能讀懂,但是不給后世留下一份費解的東西,簡直就是白活了。

人們說知識分子有兩重性,我同意。在我看來這種性質是這樣的:一方面我們能證明費爾馬定理,這就是說,我們畢竟有些本領;另一方面,誰也看不透我們有無本領。在衛公身上,前一個方面是主要的,在我身上后一個方面是主要的。好在這種差異外人看不大出來。在他們看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古怪。

根據史籍記載,李衛公身材高大,約有一米九十五到兩米的樣子,長了一個鷹勾鼻子,眼睛有點黃;身上毛發很重,有一點體臭。這說明他不是純粹的東亞黃種。經過了五胡亂華,這原是常有的事。當時洛陽城里也有各方的人物。有大鼻子小眼睛的猶太人,兜售劣質的綠玻璃珠子,卻一口咬定是綠玉做的;有戴斗笠穿肥腿褲子的高麗人,在路邊生起冒黃煙的爐子烤咸魚干賣,發出又甜又腥的味道;還有面色黝黑的印度人,按照相似療法的原理出售各種藥材:比方說,象牙是固齒的藥材,斑馬尾巴是通大便的藥材,驢蹄子治腳墊等等,其實都是沒影的事。最不該的是說犀牛角壯陽連想一想都不應該,角對犀牛來說不是性器官,抵架也不是**,這里有黑色幽默的成分,需要想一想才能知道。這些人和李靖一樣住在doown。這個地方李靖早已住膩了,他連做夢都想搬進石頭墻里面去。但是等到他當了大唐衛公,嘗到了這種滋味之后,卻覺得它并不是太好。他真恨不得穿上黑綢子衣服再到市場上去。假如他這樣做了,那他就是長安最老的流氓。

我對衛公的這一點倒是深有體會他年輕時覺得眼前到處是機會,比方說,這世界上沒有開平方的機器,鼓風機等等,這些機器都很有用,而且是別人發明不了的,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發明出來了。我相信愛迪生年輕時也是這么想的,但是愛迪生遇到的事可沒落到衛公身上。假如他有愛迪生的機遇,中國就會有一個有千年歷史的大國際公司:eational。最起碼要比什么貝爾實驗室有名得多。滿眼的機會抓不著,就有一種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

在李靖看來,紅拂是很古怪的娼妓,不是doown里所有的。但是在紅拂看來,李靖也是很古怪的流氓。其實她并不知道真流氓是什么樣子的,只是覺得他和街頭巷尾扎堆聊天的那些穿黑衣服的家伙有區別罷了。李衛公身材高大,長一把山羊胡子,眼珠子是黃的;而洛陽的流氓全是蒙古人的臉相,五短身材。李衛公說話抑揚頓挫的很好聽;而洛陽的流氓說話含混不清,好像沒鼻子一樣。因為這些原因,那些人都說李靖是個“雷子”,換言之,說他是上面派來的便衣偵探,或者是領某種津貼的線人。當年洛陽城里這種人可多了,比前東德所有的雷子加起來還多。在飯館里吃著飯,就會有個人站起來,從腰里拿出個牌牌來,往桌上一拍說:剛才你說什么來著再說一遍聽見這話的人就只恨自己為什么要長這根舌頭。胡說亂道就像今天闖了紅燈一樣,要罰五塊錢。洛陽街頭也有紅綠燈,那是兩塊牌子,上面寫著“下拐”、“回避”,遇到有要人的馬車通過時就亮出來。闖了那種紅燈會被關起來,就像今天胡說亂道了一樣。

人家說李靖是個雷子的事,紅拂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當她站在大街上時,李靖沒有像別的穿黑衣服的人那樣,過一會就走過來,假裝無意拍拍她的屁股,碰碰她的**。這是因為那些人懷疑她不是真正的娼妓,也是個雷子。假如是真的娼妓,在這種情況下就會叫出來:犯賤找死或者是:想干掏錢別占小便宜這些話紅拂都不會說,她只會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些人。這是因為她也不是真正的娼妓。其實她是個歌妓。這一字之差,就有好多區別。所以別人碰了她以后,她還會追上去解釋說:是真的我沒裝假**。在洛陽大街上講這些話,就像個瘋子一樣。

紅拂后來一直記著她在洛陽大街上看到的景象車輪下翻滾的泥巴,鉛灰色的水洼子,還有匆匆來去的人群。這些景象和她所住的石頭花園只是一墻之隔。假如你不走到墻外面來,就永遠不會知道有這樣一些景象。假如你不走出這道墻,就會以為整個世界是一個石頭花園。而且一生都在石頭花園里度過。當然,我也說不出這樣有什么不妥。但是這樣的一生對紅拂很不適合。

紅拂當年站在路邊上看著泥水飛濺的大街時,她并不住在這里。泥水飛濺的洛陽城并不是全部的洛陽城,還有一個石頭鋪成的洛陽城。這兩者的區別很大,泥水洛陽只有娼妓而沒有歌妓,石頭洛陽只有歌妓沒有娼妓。當時紅拂是到了她不該去的地方,看人家在大街上乘拐來去,覺得很新鮮。石頭洛陽里沒有泥,也就沒有拐。李靖和她分了手,就上了他的拐,好像乘風駕霧,轉眼就不見了。泥水里還有好多人來來去去,高高矮矮的好像參差不齊的小樹林。除了人,泥水里還有各種各樣的車。實心輪子的牛車走起來向兩邊移動;平板小驢車只能坐一個人,拉車的假如是叫驢,看見了草驢就會站下來叫喚。還有自行車,好像裝了兩個輪子的長條板凳。乘車的人把兩腿翹在前面扶著把,手里拿了兩條棍子撐地前進。除了人和車,泥水里還有死貓死狗。在這些東西中間、有數不盡的蒼蠅。而在石頭洛陽里,蒼蠅很少,頭頭們就覺得蒼蠅應該是可以滅絕的,發給每個歌妓,門客,廚子和奶媽各一個蒼蠅拍,以為靠這些人就能把蒼蠅打絕了。而在石頭墻里,蒼蠅是一種極可怕的動物,當你走在回廊上,蒼蠅就“轟”地一聲飛了出來,眼睛像兩個車輪,嘴像一把劍,腿上還長著猙獰的毛,惡狠狠向你逼近,這一瞬間如果你不掩面痛哭,就不是一個淑女。但是在石頭墻外就不是這樣。這里有這么多的蒼蠅。蒼蠅一多,連個頭都顯得小了。我已經兩次用到了這個字眼“頭頭們”,但我還搞不清它是動詞還是名詞。它的意思就像俚語“爺們”,簡單地說,是指一個或一些男人。復雜地說,它指按輩分排列。比方說,我要是論“爺們”,可能是某人的二大爺,也可能是某人的大侄子這個大字還是給我臉上貼金。這只不過是討論字義,實際情況和這不一樣。頭頭們這個字眼能叫我想起一張準備打官腔的臉,這張臉又能讓我想起一只水牛的臀部。這張臉到了會場上,呷上一口茶水,清清嗓子,我就看到那只水牛揚起了尾巴,露出了屁眼,馬上就要屙出老大的一攤牛屎這個比方里沒什么壞意思,只是因為我聽說美國人管廢話叫作“牛屎”。坐在我身邊上的人把手里的煙捻滅,在手指之間仔仔細細捻煙蒂,直到煙紙消失,煙絲成粉,再點上另一支煙。這就是頭頭們出現時的景象。一般情況下它不出現,但總在我們身邊。

紅拂到了四十多歲還是很漂亮。她的頭發依舊像二十歲時一樣,又黑又長。但是她說自己已經老了。這是因為她的發梢都分了岔,就像掃帚苗一樣。因為這個緣故,靜夜里可以聽見她身上發出沙沙聲,好像一盤小蠶在吃桑葉一樣。這是因為她的頭發梢正在爆裂。在夜里還能看見她頭發上爆出細小的火花,好像水流里的金沙。她的頭發好像是一團黑霧一樣捉摸不定,這是因為頭發的末梢像一團蒲公英。而年輕時不是這樣的。紅拂的皮膚依然白皙平滑,但是已經失去了光澤,這是因為她已經有了無數肉眼看不到的細小皺紋,一滴水落上去,就會被不留痕跡地吸收掉,洗過澡之后,身體就會重兩斤。她的眼睛已經現出古象牙似的光澤,而年輕時紅拂的眼睛卻沒有光澤,黑色而且透明。她的身體現在很柔軟,而年輕時她的身體像新鮮的蘋果一樣有彈性。所以紅拂說自己已經老了。老了和漂亮沒有關系。

到了四十歲時,紅拂是衛公夫人,是大唐的一品貴婦。但是年輕時她當過歌妓,這一點后來很為人所詬病。其實歌妓不是妓女,不過是對她美貌的一種肯定。但是這一點卻很難向大唐朝其他貴婦們解釋清楚。當時她是在大隋朝的太尉楊素家里當歌妓,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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