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螄自然是跟在云玦的身邊,而護送蘇染夏回定國候府的,依舊還是無妄。
他現在已經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蘇染夏的護衛了。
走到定國候府跟前的時候,天已經整個都暗下來了,左右街道上的燈籠也早早就點亮了。
好在這個圈子是京城貴人的圈子,定國候府占地也大,周圍的鄰居都隔著很遠。
蘇染夏騎著高頭大馬回來,一身的狼狽,衣服雖然不至于凌亂,但是衣衫和裙擺都布滿了褶皺。
回來之前,她也曾好好的拂過,怎么拂也拂不掉就是了。
再不提頭上那男子的束發,好在頭發看著還整齊些,但也只是比著身上的衣服整齊些罷了。
定國候府守門的將士看到,一個個慌的三兩步朝著蘇染夏奔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門房上的人聽見,全都奔了出來,龐大一邊往外跑,一邊揮手讓下邊的小子去通知蘇驚風。
天知道,蘇驚風都急成什么樣子了。
小柳被送回來的時候,一身的血,眼睛緊緊的閉著,氣息微弱,眼瞅著立時便要死過去了。
門房上的人都認識,小柳是蘇染夏貼身的丫鬟。
這會兒見這么著回來了,一個個腿都軟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以前那么白凈清秀的樣子。
現在臉煞白,嘴唇也白的跟抹了粉似得,再別提那一身的血,衣服都浸透了。
不是說,小柳出去養病了嗎?怎么一身是血的送回來了。
再瞧瞧送小柳回來的人,一個個都臉板的跟什么似得,什么表情都沒有,看著很是有些嚇人。
到底門房大管事的見過一些場面,涎著臉問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的送回來了。
那些人說是遇到了山匪,送小柳回來的人都死了,他們和他們主子路過,只救下了小柳。
小柳昏迷之前。告訴他們讓把她送來定國候府。
這說法,別說頭腦門兒清的門房大管事,便是守門的榆木疙瘩似得將士,都覺得不可能。
京城是什么地方?周圍怎么可能有山匪,到時候那些想要掙功勞,弄政績的將軍或者一地之守。
早早的就把山匪給剿了。
再看看小柳身上的傷,血還沒有干,一看就知道是在不遠的地方受的傷。
離京城不遠的地方有山匪?除非那山匪頭子一心想死,否則怎么可能容他們活到能傷了人?
不過這些猜測的話,那門房大管事的還有守門的,也只能在心里多念叨幾句罷了。
接了小柳過來,讓人進去吃茶,他們卻說主子還在等,一語不發的走了。
門房的大管事看著小柳犯了愁,只能先使人去請秋染了。
他可不敢擅自就把一個受了傷,眼瞅快要死了的丫頭送到蘇染夏院子里頭去。
哪知道,秋染還沒有過來,蘇驚風先過來了。
一看一身是血,眼睛緊閉的小柳。饒是手上沾滿了敵軍鮮血的蘇驚風,腳下也跟著踉蹌了一下。
他并不是看著害怕,而是小柳是蘇染夏貼身的
丫鬟,看到小柳這個樣子,他腦子里先想到的就是蘇染夏不好了。
怕是碰到了什么事。
門房大管事的心道不好,忙上去扶住了蘇驚風,解釋這是小姐身邊染了病的丫鬟。
先時送到外頭養病去了,小姐用慣了的,不愿意換人,這會兒好了便又送回來伺候小姐,
哪知道路上遇到了山匪,護送她回來的人都死光了,就這丫頭命大,撿了半條命回來。
蘇驚風這才放了心,身上也有力氣了。
秋染出來看到小柳的樣子,捂著嘴差點沒叫出來,看到蘇驚風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偏這是個膽子小的,看到蘇驚風便是一臉犯錯的樣子,人家還沒懷疑呢,她倒先虛上了。
就這么著,蘇驚風心里起疑往蘇染夏院子里一看,哪有蘇染夏的影子?
再一問,居然一日一夜沒有回來了。
好嘛,蘇驚風這下可不止是腳步踉蹌那么簡單了,差點沒打秋染一頓,只問蘇染夏去哪了。
秋染心里再怕,還是咬死了不說蘇染夏的動向,只會搖頭。
蘇驚風氣的急了,就算是想打,也看著蘇染夏的面子忍了,往屋子一坐,也不走了。
他坐下了,秋染那里可著急著呢,眼看小柳這都快沒命了。
一面心里著急,一面又害怕,小柳這么一身血的樣子,她已經知道蘇染夏為什么出去了。
一定是為了救小柳,小柳這一身的武功都被傷成這樣,秋染能不害怕嗎。
不過,秋染到底長進了不少,心里再著急害怕,還是頂著一腦袋的汗水一串命令吩咐下去了。
先使人讓蘇染夏的馬夫去識香閣一趟,只說讓林涵把白起風請過來。
一面又使腳程快的人,先就近找個醫師請過來,穩住小柳的情況。
即便是心里又亂又怕的命令,秋染還是沒有忘記,伺候蘇驚風這個定國候府的主人。
這下蘇染夏回來了,先是門房,接著一層一層的報進去,驚動的闔府都知道了。
龐大走到蘇染夏的跟前,恨不得跪在地上磕幾個頭才好,“大小姐,您終于回來了!”
蘇染夏下了馬,朝著眾人頷了頷首,腳步生風的朝著府里走去,“是不是父親知道了?”
“是,小柳姑娘送回來的時候,恰趕上侯爺要出府。”龐大微微弓著腰跟在蘇染夏的后頭。
他身上沒有武功底子,一路小跑著才算是跟上了蘇染夏的腳步。
“唔,真巧。”蘇染夏歪著嘴角笑了笑。
可不是巧嘛,龐大苦著一張臉,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呢,正要出門就碰上了。
當時侯爺的表情可真是厲害,看著跟暴風雨要來了似得,嚇的闔府都戰戰兢兢的。
以前陳姨娘對蘇染夏不好,也只在內里,表面上可是對她很好的。
且她的性子一向驕縱,有什么話說出來,便是陳姨娘對她不好了,又是怎么苛待她了也不像。
穿的是錦衣,吃的是玉食,睡的是高床,頭下是軟枕,一頓飯要擺一桌子。
這可是好到不能再好了,蘇染夏說
陳姨娘對她不好,蘇驚風看看蘇染夏的樣子,也就一笑而過了。
現在可不一樣了,自打陳姨娘的事敗露出來,再有蘇染夏病的那次,遣了一院子的人。
整個定國候府便知道了,蘇驚風可不是以前那個好糊弄的蘇驚風了,他是真的睜大了眼睛看著蘇染夏身邊呢。
蘇染夏走得一路,看了一路得殷勤臉色,很有些奇怪,“她們怎么了?一個個這么瞧著我做什么。”
龐大苦笑了一聲,“哎喲我的大小姐啊,您這一日一夜沒回來,侯爺知道之后,咱這定國候府差點沒了。”
“我瞧著,好好的。”蘇染夏歪著嘴角笑了笑,裝作打量四周的樣子,“一根草都沒有少,別糊弄我。”
“我哪敢糊弄大小姐啊,您是不知道,侯爺那臉色瞧著有多嚇人。”龐大忍不住抖了一下。
“晚上您要是再不回來,怕是侯爺就要進宮去了。”
“恩?”蘇染夏愣了愣,“進宮做什么?”
“找皇上啊,出兵找您。”龐大又苦笑了一聲。
蘇染夏嗤笑了一聲沒有再接話,在她看來,龐大這有些夸大其詞了。
但她若是早些時候看到蘇驚風的臉色,想來定不會覺得龐大是在夸大其詞了。
蘇染夏走到自己院子的二門,那邊早有婆子在守著了,看到蘇染夏也是一臉喜色的迎了上來。
蘇染夏脫了身上的披風遞到了那老婆子的手上,“可有醫師過來了?”
她心里最擔心的還是小柳,就怕她有什么不好了。
“來了來了,來了倆呢。”那老婆子顛著小腳跟在蘇染夏的身后。
“兩個?”蘇染夏皺了皺眉,“怎么請了兩個?是小柳有什么不好嗎?”
那老婆子忙回道:“這老奴不知道,沒進得屋子,只是秋染姑娘使人叫了兩個醫師。”
蘇染夏沒有再說話,提著裙擺大步流星的朝著屋子走去。
丫頭看到蘇染夏,忙走上前打簾,把蘇染夏請了進去。
外室正座上,蘇驚風一臉陰云的端坐在上邊,眉頭緊鎖,眼漏兇光,嘴唇緊緊的抿著。
怎么看,都像是馬上要爆發的樣子。
怪不得,龐大說那樣的話。
“女兒給父親請安。”蘇染夏走上前,提著裙子跪了下去,“讓父親擔心了,是女兒不孝。”
“你還知道回來!”蘇驚風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這一日一夜去哪里了?你還當自己是姑娘家嗎?”
一面說,一面又伸手指了指她,“你瞧瞧你這是什么樣子?居然還打扮成了男子!”
蘇染夏抬起頭來,朝著蘇驚風笑了笑,“哪有男子穿褙子裙子的,父親說笑吶。”
“你!”蘇驚風氣結,“你還狡辯?!知錯沒有!”
“女兒知錯了。”蘇染夏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臉的認真。
“你錯哪了?”蘇驚風明顯不打算輕易的放過蘇染夏,還要她親自說出來自己錯在哪里了。
“錯在不該讓父親生氣。”蘇染夏抿了抿嘴唇。
說完裝作累壞的樣子喘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