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睿,這是南宮睿的聲音。
苗采瀟心中一陣興奮激動,奈何卻依舊沒有能夠從肢體上表達出來。
“什么人?”振翅聲音中,伴隨著小翠尖細童稚的聲音問道。
門外的正是一身狼狽的南宮睿。
因為與神獸激烈交手,又為了尋找苗采瀟一夜未睡,身上的衣衫稍顯狼狽,索性精神還好!
聽到有孩子的聲音回答,南宮睿正自欣喜自己總算是找到了一戶人家,但是當看到從屋子里飛出來的竟然是一身翠羽的鸚鵡之后,神情略略繃緊,保持著戒備償。
卻又明白能在神農谷修煉成精,并會說人話的鸚鵡絕對不是凡品。
而此處又有茅屋三間,雖然看起來十分的簡樸,但又干凈又舒適,顯然是有人居住。
能養著修煉成精的鸚鵡的人,自然更是高人了!
保持著警戒之心,但卻沒有因為對方不過是個扁毛畜生而失去禮數,南宮睿雖然有著自己身為靖王世子的高傲,卻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他此時既然在人家的地盤上,便不能落人詬病,因為這或許就是他尋找苗采瀟唯一的線索了。
抱拳一施禮,南宮睿道:“我乃京城人氏南宮睿,正在尋找一個朋友,不知小仙是否看到一位渾身透明的女子?”
南宮睿!南宮睿,我在里面!我就在里面啊!
屋子里的苗采瀟心急如焚,卻無法發出聲音。
鸚鵡小翠偏著腦袋看著眼前這個斯文有禮,但神態間帶著一絲不自覺的傲然的男輕男子,似乎在考慮著他說話的真實性。
“你是她什么人?”她以著正常人類的思維問道。
老翁經常交代,谷外的人類都是十分狡猾的,他們進入神農谷最大的野心便是要偷神農谷的奇花異草,珍禽靈獸。
所以,一直關照著他,當他不在家時,萬一有人類出現,他必須得認真觀察,不能成為人類的食物。
話說,他這么可愛機靈,怎么會有人想要吃他呢?
“我是她……”想要再確定一遍,旦南宮睿卻靈機一動,驚喜道,“小仙莫非真的見過她!快請小仙告訴我,她在哪里?”
小翠立即納悶了:“我什么時候說我見過她了?”
“因為小仙一點都不詫異我所說的女子乃是全身透明的,而且,她身為靈魄,屬于鬼類,一般人或動物并不一定能夠看得見她!但小仙卻沒有任何的疑議,更沒有詳細詢問,可見小仙是見過,才不意外!”南宮睿篤定的道,神情從容不迫,而腦中更快的閃過一個念頭,視線便不自覺的飄進了屋內。
她,一定在里面!一定在!
雖然自從她身體受損之后,他就再也無法憑借著她的氣息判斷她的位置,但是直覺告訴他,她一定就在這里!
“好吧!你還是蠻聰明的!”小翠繼續歪頭看他,總覺這個人類看起來還算是和善。
“那……”南宮睿腳下一動,就要進去。
但小翠卻振翅擋在他面前道:“可你現在還不能見她!”
南宮睿腳下一頓,抬眼看著它,隱忍著心中的怒氣,考慮著這只鸚鵡及其主人的用心,但表面依舊沉靜的道:“不知小仙有何指教?”
若是他們覬覦的是苗采瀟殘存的靈力的話,他不介意先趁著主人不在,將這只鸚鵡給燉了。
幸好鸚鵡沒有讀懂他的心思,不然保不齊要先啄了他的眼睛了。
“老翁說,你若是找尋到此處了,那就趕緊的去將九色花尋來,你那另外一個友人,想必已經在趕往神農谷的方向了!”小翠將老翁臨出門前交代的話說了一遍。
“你說的是真的?”南宮睿驚喜交集的問道,這一回是心神合一了。
但小翠聽著他質疑的問題,心里可不大樂意的哼了一聲道:“老翁講話最是算數,怎么會騙你們這些小小的人類!”
“是!是我莽撞了!”南宮睿立即識時務的道,“那煩勞小仙先照顧好瀟瀟,我去去便回!”
說罷,南宮睿壓下想要立即見到苗采瀟的念頭,轉身就要走。
“等等!”南宮睿識趣的表現讓小翠還算是滿意,晃了晃腦袋叫住他。
“小仙還有何吩咐!”對于這只鸚鵡與其主人有可能是苗采瀟的救命恩人,南宮睿表現出了最大的耐心。
屋子里的苗采瀟更是動容不已。
這么一個驕傲高傲的男人,為了她,不辭辛勞的帶著她前來傳說中的神農谷,不惜與護谷神獸殊死較量。
更為了她,紆尊降貴的對著一個小孩彬彬有禮,這份情誼,雖然從來不曾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但是卻用行動表現了出來,她怎么可能不感動呢!
“老翁說了,雖然九色花的守護金蛇已死了上百年,但是它的魂魄依舊還守著九色花,因此,九色花即便只孤零零的剩下了一朵,也沒人敢將之帶走。你這么孤身寡人的過去,想必是要吃虧的!如若日落之前,還不能將九色花帶來的話,里面的那個透明的小丫頭就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南宮睿聞言一震,旋即整容嚴肅而堅定的道:“不惜一切代價,我必然會在日落之前將九色花取到手!”
“那也太麻煩了!”小翠不以為然的晃著腦袋道,“我與小金百余年前也算是有點交情!而那棵九色花孤零零的開在那里,我都覺得孤單寂寞,看不過眼。這樣吧,你拿著我的一根羽毛過去,展示給小金的魂魄看,讓它不要在留戀人間和九色花了,還是早下地獄早投胎,說不定還能因為它前世的功績,投胎成人呢!”
說著,小翠便從自己的翅膀旁邊啄了一根羽毛下來,還吃疼的囔囔道:“還真是疼啊!”
聽著小翠叫痛的童稚聲音,又看著它滑稽而多彩的面部表情,就像是一個垂髫小童一樣的調皮卻熱心,南宮睿提防的心完全放了下來,接過羽毛,鄭重的失禮道謝:“謝過小仙指導!”
“不謝不謝!你還是快點去將九色花取來吧!”小翠一邊撲閃著翅膀一邊催促著。
南宮睿再不遲疑,拿了翠羽便施用瞬息之術消失了蹤跡。
看著空氣一般不見的人影,小翠驚愕的撲了撲翅膀,烏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一陣猛轉,倒吸一口氣自語道:“不是吧,他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已,怎么會瞬間消失了!”
“你這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知人世間能人輩出了吧!”老翁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小翠的身邊,看著南宮睿方才消失的地方,捋著胡須,一臉高深莫測的道。
小翠再驚,撲棱著翅膀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回來后落在老翁的肩膀之上,歪著頭斜眼看著他:“我怎么感覺好像著了你的道了!”
“呵呵呵!”老翁放聲大笑數聲,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翠的腦袋道,“你終究只是只扁毛畜生,即便會人言,卻不懂人心啊!”
“哼!誰說我不懂的!”小翠不服氣的抖了抖翅膀道,“就里面那位漂亮的小妹妹,我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老翁撫著純白的胡子,笑容滿面的道。
“方才,漂亮小妹妹聽到男子的聲音,便十分的激動,若是她能言說,能走動,一定會立即跑出來撲到男子的懷中!那感覺十分的強烈,小翠我明顯的感覺到了!”小翠童稚的聲音呱噪的說著。
因為得知南宮睿安然勿忘,而正在平復激動的心情的苗采瀟聽聞小翠這樣一說,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毫不懷疑,若是她還能有表情的話,此時的面孔已經紅的不成樣子了。
“小畜生,別的不懂,這倒被你看出來了!老翁看你是思春了吧!”老翁語帶深意的道。
但小翠顯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歪著頭,眼珠子骨碌碌的看著一頭如雪白發,長須白眉也如同雪花一樣純白,但面色紅潤,紅光滿面的如同少年人的老翁,認真的思索了片刻,還是不吝請教的問道:“何為思春?”
“哈哈哈!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老翁卻仰頭大笑,賣了一個關子。
小翠立即氣呼呼的激將道:“我看老翁是也不知曉其中含義吧!”
“小小扁毛畜生,也想要使用激將法激將么?你還嫩了一些!”老翁笑聲洪亮的道,一點都不忌諱屋子里還有個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緊接著又在小翠想要抗議之前道,“好了,不說笑了,你此刻便去谷口等著另一名少年,然后將他直接帶到這里來吧!”
“老翁是說那個已經找到鮫人之淚的另一人?”小翠十分喜悅的問道。
“正是!快去吧!谷口的護谷神獸雖然被南宮睿重創受傷,但是和它二獸之力,想要將在鮫人那里吃了不少虧的少年拍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切莫半途貪玩,去遲了,屋子里你那位漂亮的小妹妹就救不回來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小翠應聲之時,已然振翅飛出了數丈遠,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之中,沒有了蹤跡。
老翁捋了一把胡須,目中閃過一道光芒,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便轉身進了屋子。
屋里的硬板床上,苗采瀟聽到老翁走進來的聲音,激動的想要表達什么,奈何什么都做不到。
老翁靜靜的凝視了她片刻,才出聲道:“你莫要心急,幫你尋找鮫人之淚以及九色花的二人很快便會過來!你只要安心等著他們為你獻血救你了!”
獻血?!
苗采瀟心頭一震,總覺得感覺有些異樣。
——
靖王府中,南月閣的主臥之中,王妃聽了翠綃的匯報,蒼白的面色沉沉的道:“睿兒那孩子可真是沖動糊涂,神農谷若是那樣好進出的,百年前,玄門那么多修道高人為何只幸存下來數人?就連他……”
“王妃,那怎么辦?奴婢因為正在準備傳書,一時疏忽了少主那邊,不知他竟然改變了主意,去了神農谷!”翠綃立即焦灼又自責的道,“要不,奴婢這就帶人追過去!”
王妃卻是抬手阻止了她道:“已經晚了,睿兒會瞬息之術,我如今功力受損,不能助你們一臂之力,想必等你們憑借著自己的功夫追到神農谷,該發生的早就已經發生了!”
“那我們就這樣任憑少主遇險嗎?”
“罷了罷了!我早就算出睿兒今年有一劫,他若是不能安然度過,也是他的命數!”
“可是,王妃,少主可是我們……”
“別說了,讓他自己解決吧!他已經成年,許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的決斷!那邊的信你已經送了嗎?”王妃話題一轉問道。
“因為奴婢得知世子轉了方向,便不曾再將書信傳出去!”
“嗯!做得好!書信暫壓吧,希望永遠用不上!”
“可是,王妃,奴婢還是擔心少主,他……”
“翠綃,本宮累了,需要調息!”王妃面色一肅道。
“是!奴婢告退!”翠綃再不敢言語,默默的退出。
走出房間,她抬頭看著天空,一臉的擔憂,卻沒有任何的舉動。
因為她知道,在王妃不允許的情況下,她作出任何的行為舉動,都是違背了王妃的。
——
小翠到了谷口的時候,便看到無嗔與兩個護谷神獸正在劍拔弩張的對峙著,緊張的情形眼看著一觸即發。
他一邊撲棱著翅膀飛到他們中間,一邊叫道:“等下,等下,你們都先別沖動啊!”
護谷神獸見是他,立即緩和了一下,語氣神態間不掩敬重的道:“不知老翁有何吩咐?”
而無嗔卻是十分震驚。
倒不是震驚一只鸚鵡說話如此清晰并有人的思維,而是震驚神獸對鸚鵡的尊敬之態。
“老翁是讓我來接這個人的!”小翠停留在一個神獸的爪子上,偏著腦袋看看神獸,又看看無嗔。
“既是老翁的命令,我等便就此放人!”神獸二話不說,答得干脆道。
“好!”小翠點了點腦袋,又對無嗔道,“你現在跟著我進谷去吧!”
無嗔驚疑不定,他雖然從藏經樓的密辛中知道了神農谷,以及神農谷的九色花,但是卻不知神農谷中尚有人居住,而且看神獸的態度,應該是谷主之類的存在。
更何況,還有一只看起來應該是修煉成精的鸚鵡,可見神農谷比密辛上描寫的未知還要多了許多神秘之處。
那么,他該怎么辦?就這樣跟著這只鸚鵡進去嗎?
萬一鸚鵡及其主人發現自己身上有稀有的鮫人之淚,是否會起了貪心?
但若不就此跟著進去,自己在經歷了與鮫人的殊死之戰之后,如今功力靈力都還未完全恢復,便是這護谷神獸之一,他都未必能夠敵得過,他又如何能戰勝二獸,進去尋找苗采瀟與南宮睿呢?
在無嗔思緒輾轉之時,小翠已經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一轉頭,卻見無嗔沒有跟上來,而是立在原地發呆,不解的又飛回來,問道:“你怎么不跟我走啊?”
無嗔收回心頭無限的思緒,目光掃過一神獸腳邊還在昏睡著的小小,靈機一動道:“我不能一人跟著尊駕進去,必須要將那孩子一起帶著!她是我師妹,我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里!”
方才,他與神獸們對峙,除了想要進谷,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當然也是因為小小。
雖然遠遠的看過去,他可以感覺到小小的性命無憂,只是昏睡不醒,但是神獸究竟是敵是友,他暫時還不知道,也不知道南宮睿怎會將小小留下。
因此,他方才就想著要把小小一起帶走了。
此時,既有此鸚鵡前來帶路,他自然有著機會帶走小小,同時還能試探一下鸚鵡是敵是友。
但他這話一出,卻難倒了小翠,他偏著腦袋看看無嗔,又看看安靜的睡在神獸腳邊的小小,為難的道:“但是老翁只讓我帶你一人進谷,并未說還要帶別人!”
“還請尊駕通融,那孩子現在受了重傷昏迷不醒,我必須要帶她一起!”無嗔卻堅持己見。
但神獸也不樂意了,生氣道:“這人可不是你帶來的,不能光憑你一句話,說她是你師妹,你要帶走便帶走的!我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了人要好好的照看好這個小娃娃,必然要履行職責,豈容你一句話便讓你將人帶走的!”
神獸可是被南宮睿打了一個服服帖帖,若不是它們的身份是要看守谷口,怕是早就屁顛顛的跟著南宮睿進谷,唯他馬首是瞻去了。
“你們的意思是,小小是南宮睿特意留下讓你們照看的?”無嗔卻從此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問道。
方才,這倆神獸可什么都沒有解釋,就是不讓他靠近小小一步,更不讓他隨意進谷。
“自然是如此!”一神獸道。
如此一來,無嗔便安心不少,對著二神獸猛一鞠躬感激道:“是無嗔莽撞了,在此無嗔為自己的失禮告罪,同時感謝二位神獸對鄙人師妹的照拂!”
“這是將誤會解釋清楚了?”小翠也不笨,立即領會到了,便接著道,“那你就趕緊跟我走吧!老翁只將小丫頭的命維持到日落之前,你若不趕緊跟我進去跟那個年輕人匯合,那小丫頭就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小翠如此一說,無嗔頓時面色一整,心頭一緊,恭敬道:“如此,還請尊駕帶路!”
“走吧!”小翠再度振翅起飛,帶著無嗔一路往谷中行去。
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終于到了他們居住的茅屋前,此時,南宮睿已然取了九色花最后的一朵花,交給了老翁,只等著無嗔的到來。
彼此顧不得寒暄,無嗔見南宮睿真的在此處,而已經完全透明的苗采瀟也正安靜的躺在床上,心中一緊一松,五味雜陳,將千辛萬苦得來的鮫人之淚交給了老翁。
老翁接過鮫人之淚,檢查了一下鮫人之淚的真實性之后,才抬眼看著面前的兩個年輕人,道:“既然你們能夠查到鮫人之淚與九色花以男子精血為藥引,而可以完全清除寒冰烈焰散之毒,想必已經做好了為靈魄奉獻自己精血的準備了吧!”
“是!”南宮睿與無嗔異口同聲的回答道,話落,二人又彼此對視一眼,眼中俱是不容退縮的肯定。
“那么……”老翁的視線再度從他們二人面上掃過,借著道:“想必你們也知道,這男子精血可不是隨便誰的都可以,而必須是童子之身的精血方能有用!而且,更需要人體幾乎一半的精血才行,你們二位,可有這個心理準備?”
“一半的精血,那可是要死人的啊!”小翠此時夸張的大叫了起來,嗓音又尖又細,幾乎穿透耳膜。
床上的苗采瀟聞言,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南宮睿早就有過一妻二妾,雖然他跟自己表明過,因為秦可蘊的身份關系,并不曾與之有過夫妻之實。
但是喬雨是他的正妻,他想必不可能像對待秦可蘊一般冷落于他,那么這童子之身,已然不存在了。
她倒不是可惜他不能為自己獻出一半的精血來救她,而是慶幸他的條件不夠格。
作為從現代穿來的人,她太了解人體血液對于人類的作用了,失去一半的血,就像是小翠說的那樣,那可是要了人命的!
她不要他為了救她而丟了性命。
至于無嗔,她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第一次見面至今,他都是在想方設法的抓住自己,可如今居然會為了她前去艱險的南海尋找鮫人之淚,想要救她。
即便他修身養性,還是童子之身,她也無法接受他的幫助,因為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對他有所回報,而不想欠不相干的人的人情。
只可惜,這些想法只能在她腦中輾轉,此時的她無法表達自己不想拖累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想法。
看了身側的南宮睿一眼,無嗔陡然而升一股優越感,跨前一步道:“我早就做好了準備,請老仙翁取用在下的精血吧!”
心中暗道:南宮睿,你什么都比我強,但是這一點,你已經沒有了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