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了靖王妃的背影離去,秦堯看著一臉凝重的南宮商問道:“出什么事情了?”
“岐山周圍上報有人口失蹤!”南宮商道。
“又是即將臨產的孕婦?”秦堯一驚,問道。
而岐山這個地點,更是讓人驚訝不已。
玄門門主既然已經抓了小鬼,為何還要抓孕婦?
“不是孕婦,但是五歲以下的童男童女,已經上報來的就有二十余人,男女都有!”南宮商道,“二哥,你要我派人注意岐山周圍的人口,是不是早就猜到他們還會卷土重來?償”
昨日,南宮商還在衙門的時候,便接到了南宮睿的私信,要他明里暗里都派人去岐山一帶查探一下孕婦是否有失蹤。
卻沒想到,孕婦沒有任何一人失蹤,但是孩童卻在這幾天之內零零散散的已經失蹤了二十余人。
雖然南宮睿也給了他一部分的暗衛,但是岐山地界廣大,一日之間能查出這么多,已是不易。
因此南宮商甚至都不確定是否還有許多孩童沒有查出來。
南宮睿傳信給南宮商的事情,秦堯自然是知道的。
當時,他甚至還覺得南宮睿是不是太過多心了,若真是玄門門主將小鬼擄了去,那就只要小鬼一人就行,斷然不再需要嬰兒的心肝,卻沒有想到,又被他料中了。
他不是玄門之人,玄門內部的一些禁術他更加不知道,因此無法確定一禪是故布疑陣,轉移南宮睿的注意力,還是真的需要那些童男童女。
“我也只是揣測,他們擄了那么多的孕婦,最后被我們救出,必然不會甘心的,說不定還會故技重施,卷土重來!”沒想到,卻是真的再度重來,只不過換了人物對象了。
“那現在我們怎么辦?”南宮商聞言,一臉焦急道,“岐山是個特殊的存在,京城并不能強加干涉,我們是否要知會一下玄門?”
知會玄門,那可是監守自盜啊!
秦堯暗暗苦笑了一聲道:“你繼續派人盯著,那邊的事情,我會處理!”
“是!”
南宮商一走,秦堯立即進了書房密室,通過八卦陣給南宮睿傳信,告訴了他南宮商方才傳來的消息,然后問道:“你覺得這跟之前的孕婦一事是同一人所為嘛?還是我們根本猜錯了,并不是一禪?”
岐山后山腳下的南宮睿垂眸沉思片刻,并未立即回答秦堯,而是看著震驚的無嗔道:“你怎么看待這件事情?”
無嗔的臉此時已是一片慘白,若說之前來找南宮睿合作,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的話,此時就是一點懷疑都沒有的沉痛了。
“若是為了萬全,我想我也會在擁有靈魄的同時,再準備好童男童女,以防萬一!”
這也就是說,兩件事情系同一人所為。
更讓無嗔沉痛的是,他知道,這件事情,怕是一禪和無極二人并不能獨立完成,背后不說是整個玄門一起,也不會少于數十人。
這讓他想到還在自己的房中“看守”著“自己”的一空,那個明面上為了跟自己搶奪門主后繼的小師叔,以前與自己處處做對,怕都是來自師父一禪的授意。
再聯想到每次他或者南宮睿與一空交手,一空處于劣勢之時,都會有一個蒙面的男子出面救人,那人或許就是師父了。
“嗯!你說的不錯!你師父為了得道成仙,籌謀了這許久,好不容易終于將瀟瀟捉住,準備實行升仙法事,必然要籌謀完備,以防不測!”南宮睿凝眸道。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無嗔覺得自己現在六神無主,心頭已是一片迷茫。
“找不到關押瀟瀟的地方,我們只能等!”南宮睿冷靜的道。
他們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不然就不知道一禪會將瀟瀟帶到哪里去,他們就更沒有辦法找到她了。
唯有在岐山,才更保險一點。
“只能等——嗎?”無嗔目光無神的問道。
“眼下來說是的!”南宮睿道,“你也先上去吧,別讓一空發現你的破綻了!平時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還有十來天,不能讓他們察覺到你的懷疑,免得節外生枝!”
“要想不節外生枝,最好的辦法,是我借口要去找采屏暫時離開玄門!”無嗔道。
他年紀尚輕,怕自己會因為失望,而掩飾不了自己內心對師父和師兄的失望,最終會露出破綻,壞了救靈魄的大事。
南宮睿凝神看了他半晌,道:“既然你這樣想,那就不妨去試試!或許這樣,也能讓他們對你放松一點警惕!但你月半之前必須要回玄門,我需要你的里應外合!”
“這個我明白!”無嗔的臉色忽然沉了沉道,“一空必然是要暗中跟著我下山的,我能將他控制了嗎?”
“一空不用你出手,我會安排人在你回玄門之前將他解決了!”南宮睿道。
一空的玄術雖然并不入他的眼,但在這么關鍵的時刻,敵對之方少一個是一個。
“嗯!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這就上山回去跟無極告別!”無嗔對南宮睿抱了抱拳,起身告退。
同時接收到消息的秦堯也點頭表示了贊同,對南宮睿道:“那一空就交給我吧!”
“嗯!你帶上文宇,并多帶幾個隱衛,那種人直接抹殺了就是!”南宮睿平淡無波的道。
“明白!”秦堯點頭,沉凝了一下又問道,“小鬼……”
提到苗采瀟,南宮睿神色暗淡了一下道:“能盡快將她救出,我自然不會真正等到月圓之夜!無嗔已經被一禪他們懷疑了,我若不讓他離開轉移他們的一些注意力,便不好行事了!”
“原來如此!那小鬼那邊,你多費心了!”秦堯暗嘆一聲,他怎么忘記了,狡猾如南宮睿,豈是那種坐以待斃,只會等待的人。
——
苗采瀟在石室中待的無聊就睡覺,睡醒了,就偷空練練玄術。
偶爾還會試著對著石壁用玄術,當然,就她這么半吊子的入門,連一片石頭粉末都沒有震下來,她就全當練著玩了。
她在石室中,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身為鬼類,不用忍饑挨餓的她也根本沒法從自己的生理需求來判斷時間的推移。
只不過啊,她想南宮睿了,隔不多久就會想一回,但若是以這個來計算的話,那就真是要差不多一年時間了。
這日,她正在小憩,忽然就聽到石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是自上次那個中年道士進來之后,苗采瀟第一次再聽到石門開關的聲音,頓時睜大了眼睛起身。
這一看,卻是讓她吃驚的差點從石床上栽下去,甚至都沒去注意石門什么時候又關上了。
狹小的石室空間中,又多了兩人。
一個是小小,還有一個陌生的面孔,卻有著莫名的熟悉感。
但二人卻都是雙目緊閉,處于昏睡狀態。
“小小!”苗采瀟立即跳下床,先去抱起嬌小而熟悉的小小,將她放在石床上,她拍了拍小小的臉蛋,一點回應都沒有。
就算是掐她人中,小小也沒有半點反應。
苗采瀟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樣的狀況,滿心的疑惑!
小小不是玄門門主的女兒嗎?是誰膽子那么大,居然敢把她弄暈了,跟她關在一起?
是那個她見過一面的中年道士嗎?他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連小小都一起抓了?
叫不醒小小,苗采瀟就又轉身將輕如羽毛的采屏也抱上了床,也試圖喚醒她,卻跟小小一樣沒有任何的知覺。
若不是她們尚有鼻息,苗采瀟都要懷疑她們不過都是死尸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
“師父,為什么把師妹也關進去了?”門主大院中,無極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問著正在打坐的一禪。
一禪收勢,靜靜的抬眼看著無極道:“小小身體虛弱不醒,我將她跟靈魄關在一起,期望她可以從靈魄的身上吸收一些靈力,也好早日康復!”
“但是師父不是說是你讓師妹昏睡的嗎,她怎么會身體虛弱?”無極不解又心疼的道。
一禪隱去眼中的不悅,頗有耐心的解釋道:“是我疏忽了,原本只是想要讓一空意思意思,不要對小小下太重的手,哪里知道他一時情急,下手重了!而我又不希望小小受傷期間還會被無嗔蠱惑,跟著他亂跑,因此對她施了昏睡咒。卻哪里知道,她身子太虛居然受不住這樣的咒術!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讓她跟靈魄在一起,吸收一些靈氣,免得落下什么后遺癥!”
“可萬一靈魄會傷害師妹怎么辦?”無極冷靜了一些,將信將疑的問道。
“靈魄不知為師的身份,她與小小關系向來又不錯,在小小昏睡的時候,她只會好生照料著,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一禪篤定的道。
“哦!”無極這才算是完全放了心,又道,“那我給師妹準備點吃的!”
“不用!”一禪阻止道,“小小昏睡不醒,連湯藥都吞咽不下,何況是吃食!她現如今只要吞噬靈魄的靈力就夠了,五谷雜糧反而會影響她對靈力的吸收!”
“原來如此!”無極恍然。
“好了,你下去處理庶務吧,小小那邊我會看著的!”
“是!師父,那徒兒先告退了!”
“哦對了!”一禪又叫住他,關照道,“在月圓之前,你不可擅自去石室探望小小,免得引起靈魄的懷疑!”
無極愣了愣,因為被一禪直接點破心思而有些埋怨,但也不敢頂嘴,只能微微應諾著退了出去。
——
趁著夜黑風高,南宮睿掩去了氣息,飛躍在玄門上空,想要再次探尋苗采瀟的氣息,卻令人失望的是,半點氣息都沒有。
只額外發現了小小已經不在自己的房間,找遍整個玄門,也沒有了她的蹤跡。
會是讓她和瀟瀟匯合了嗎?
南宮睿一邊揣測著,一邊又去了趟從小小的記憶里看到的曾經藏著采屏軀殼的后山山洞。
山洞里因為放置著一口冰棺,因此顯得十分的陰涼、
他細細的查看著冰棺,發覺冰棺上還纏繞著絲絲靈力和施過玄術的氣息,嘴角不由勾了勾:“還是無嗔太過單純,沒有發現,若不是一禪在這冰棺上施用了法術,采屏的尸身如何能保持這許久啊!”
而一禪為了長生不老,得道成仙,未雨綢繆了這么久,也真是難為他夠有耐心了。
山洞里,除了這一口冰棺,找不到其余有價值的信息,南宮睿停留了片刻之后,便準備離開,卻忽然聽到外面有對話聲傳來。
“師兄,您叫我來這里做什么呀?”一個年輕的聲音問道。
南宮睿立即收斂氣息,隱形在了石壁上,看著一面對話一面走進來的二人。
方才問話的是一個稍年輕的少年,一臉的稚氣未脫,但眉眼間可以明顯的看到對另一個年輕人十分的崇拜。
年輕人并沒有立即回答少年的話,只帶著少年在冰棺前站定之后,才開口道:“無心,你幫師兄在這里護法兩個時辰,師兄要在這冰棺中睡覺!”
“哈啊?無極師兄,您現在都是代理門主了,還有什么想不通的要進棺材里睡覺啊!而且,這棺材還是冰棺,您要凍成風寒的!”少年立即急吼吼的叫道,并拉著無極的手臂,不讓他做傻事!。
“傻無心,師兄不是想不開才躺在棺材里,只是最近我們玄門的事情有些多,師父閉關這么久又還沒出來,你無嗔師兄又心思不屬,總是往外跑,師兄覺得有些勞累,想要借著冰棺的寒氣冷靜一下,想想事情,別辜負了師父對我的一片信任!”無極說的頭頭是道道,且特別真誠且看起來十分看重無心的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慎重其事的道,“無心,你雖然是我們玄門年紀最小的門徒,卻是最乖巧懂事,不讓師父和師兄操心的,我也最喜歡你了!你能幫我護法嗎?”
“師、師兄,你一心代替師父為玄門操心,只要用得到無心的,無心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無心聞言,頓時激動的神情激昂了。
“傻師弟,沒到赴湯蹈火那么嚴重!只要守著就成!月圓之前每晚就好!”無極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道。
月圓之夜,不管師父是否能夠達到他的目的,他都必須盡快讓自己的靈力有所提升。
今晚忙完一切之后,他忽然靈機一動,便想到了采屏睡了一年多的冰棺里,一定還殘存著師父留下的靈力。
雖然有些臨時抱佛腳的意味,但亡羊補牢,猶未晚也,還有幾天光景,他能吸收就吸收多少。
心中又不由冷笑,那個蠢貨無嗔,還真是自以為是他自己的靈力護了采屏一年多,卻不知,師父每月必然會在冰棺上施放靈力,才免了采屏的尸身腐爛。
“是!師兄!”無心難掩激動的連連點頭道,“那我這就去山洞口守著。”
“去吧!”無極看著無心的背影在山洞口站定,眼眸瞇了瞇,閃過一道殺意。
隱身在山壁上的南宮睿將無極的言行舉止,以及神態盡收眼底,雖是同情了那個少年一把,但他素來冷情,并不在意別人的生死。
他看著無極翻開冰棺蓋躺了進去,然后吐納玄門內功,一點一滴的吸收著冰棺里殘留的靈氣。
南宮睿并沒有立即離去,而是整整觀察了無極兩個時辰。
從無嗔的口中,他也知道了無極一早就跟一禪一起欺騙了無嗔,那么想必他是一禪最信任的人之一,說不定就能從他身上探出瀟瀟的下落。
只是他對此人不熟悉,不敢貿然出手,唯有等多觀察幾次,方能下手了。
接下來的幾日,南宮睿十分有耐心的每晚在無極來之前便守在山洞之中,密切而專注的觀察著無極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以及偶爾下意識的小動作。
從中也發覺,無極在冰棺中躺了兩個時辰之后,每次出來的神色都是十分茫然,眼神空洞的,需要適應半盞茶的工夫才能如常。
然后,看起來精神十分的抖擻著出去,出去之后,會在與無心分別之后,在自己的院中試一下身手,沒回發覺體力的靈力更充沛了一些之后,便會露出得意的笑,很是滿意自己的進步。
但讓南宮睿失望的是,在此期間,無極除了去過一趟一禪的院子之外,并沒有去過別的地放,因此他無法從無極的身上查出瀟瀟的下落。
五月十三,離月半還有兩日。
這夜,南宮睿在無極再次從冰棺中出來的時候,趁著他的神智不清醒,施用咒術,整個人便隱入了他的影子之中。
剛進影子的一瞬間,南宮睿可是吃驚不小,但很快就暗暗失笑:這個無極,以為自己多得一禪的歡心,卻不想,就跟他利用無心一般,一禪也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
他以為自己想到了一個可以增加靈力的好辦法,卻不知,一禪在冰棺上布下的靈力還能反噬別人的靈力。
他這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不過,也幸好他愚蠢的著了一禪的道,不然他還不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在他影子中藏身。
恢復了精神之后,無極走出洞口。
無心立即跟往常一樣,崇拜的看著無極道:“師兄,你今晚還是一樣神采奕奕,思緒更清明了吧!”
“的確是如此!”無極笑著伸手摸了摸無心的頭。
無心一點防備都沒有,只像一個希望得到長輩認可的小孩一樣,歡喜的接受著無極的寵愛。
但這一次,他等來的卻是忽然落在他脖子上的一雙磨爪。
他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脖子已經被無極擰斷,跟一個破布娃娃一樣,瞪著不肯瞑目的雙眼,咽下最后一口氣。
雙手沾染了鮮血的無極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抬手在無心的道袍上擦掉一手的鮮血,然后一把抓起尸體,朝著后山崖下扔了下去。
眼神里除了殘忍狠毒,沒有一絲愧疚和不安。
南宮睿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雖然早就知道那少年命不久矣,但也還是難免唏噓了一把。
十三的月亮雖然還沒有完全圓盈起來,但是月色已經很好。
柔和的月光照在山頂的每個角落,沒有發覺人間才有一件慘事發生。
不知是不是才手染了鮮血的緣故,無極此時看起來有些焦躁不安的感覺,一張臉在月色中陰沉的仿佛是陰間的勾魂使者。
就算南宮睿隱身在他的影子里,也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煩躁。
但南宮睿知道,這大約是他本身的靈力被冰棺反吸收了,但明面上卻依舊被一禪制造出來的假象所迷惑,外強中干之下的虛空導致的。
無極腳下有些蹣跚,后背不自覺地半駝著朝著一禪的大院走去。
南宮睿心里暗暗吃驚了一下,狐疑著:難不成,他的一舉一動被一禪發現了,所以將計就計著將自己引了過去嗎?
正猶豫著是否先從無極的影子里脫離出來,卻見無極還未到一禪的房門前,一禪便打開了門,一臉不悅的看著他道:“你半夜不睡覺,還出來亂晃做什么?”
南宮睿不敢大意,立即注意自己的氣息不露出一絲一毫,免得真被一禪發現,打草驚蛇就不妙了。
“師父!”無極的聲音顯得格外低沉的道,“徒兒睡不著,想看看小小師妹!”
小小?
南宮睿怔了怔,隨即恍然:沒想到原來是一禪利用了小小引了無極的忠心!他可真是有手段,就算小小并不是人類,而且年紀的設定也小,他都能利用起來,可見心機深沉,為了自己的野心,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再過兩日,你就能看到她了,又何必急在一時!”月色中,一禪的眼神顯得撲朔迷離,叫人看不清他的內心。
“師父,你就讓徒兒今晚見一見師妹吧!或者明日也成!不然徒兒這心里無端的著慌!”無極懇求的看著一禪道。
南宮睿卻是知道,無極的心慌來源于他體內的靈力已經流失了不少,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