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我們是騙子啊？”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沮喪到極點的文采揚沒有看到電梯里走出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站她身邊。正是向輝和孫敏！

面前站著的這兩人滿臉微笑，坦然且自信，一點都不像是騙子。文采揚的臉一下子憋得通紅。“我……你們……這間公司這么小，我覺得是家騙子公司，不敢進去。那個培訓費……還沒有交……”文采揚抬起手指了指那黑燈瞎火的6008號，嗑嗑巴巴地解釋。

“文小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公司也是這樣。我們進去吧，見到老板就知道了。”孫敏摘下肩膀上的挎包，拎在手里。

向輝說道：“文小姐，培訓費沒有付也正常。從昨天下午到現在，工作時間不過三四個小時，公司辦事哪里有這么快？”

文采揚的手機仍然保持在通話狀態。園園的聲音傳出來：“小文，趕快離開。找保安，要不要我報警？”

文采揚看看向輝、孫敏，把手機舉到耳邊：“園園，沒事兒了。我太緊張了。回頭我給你電話吧。好，再見。”

即使是這樣，文采揚仍然惴惴不安。孫敏按了一下門鈴，等了一會兒，從里面走出來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婦，打開門。

“向先生，孫小姐，你們幫我約的文小姐還沒有到。怎么這么不守時呢？”少婦開口就抱怨。

“成總，請不要著急。這位就是文小姐，她早就到了，見公司關著門，就一直站在門口等呢。”向輝指了指文采揚。

那少婦聞言，將文采揚上下打量了一番，臉色開朗起來。“哎，文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求賢若渴，等不到你，還以為你不來了，著急說錯話。”

文采揚答道：“我還得要感謝您的厚愛，給予我這么好一個學習機會呢。”

孫敏問道：“成總，我們可以進去坐著說話嗎？”

那少婦答道：“對不起，光顧說話了。請，請。”

文采揚很佩服孫敏這大膽和直率。心想，要是我，別人不請我進去，我會一直站在那里。這女子跟武素君有一拼。

公司真的很小。前臺的屏風后，是一個小工作區，大概十來個座位。成總指了指，介紹說：“這里是工作區。普通員工坐的位置。”文采揚心里一涼，現在一個人都沒有。難道我要一個人坐在這里？那也太孤單了。

成總走進右手一個房間，這里比工作區小一點，但作為一個人的辦公室還是有點奢侈。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氣派的大辦公桌。辦公桌正對面靠墻，擺著一長兩短三張沙發，半弧形圍著一張氣派的玻璃茶幾。大辦公桌的一端對著窗。坐在那張大班椅上，左手邊斜著可以看到這間房的門口。右手邊就是窗戶，大概可以俯瞰到美麗的街景吧。辦公桌的左側，與窗平行，擺張幾張書柜，把辦公桌分隔成一個舒適的小空間。

成總說：“這一間是總經理辦公室，也就是文小姐的辦公室。”

向輝接茬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文總了，以后不要再說我和孫敏是騙子喔。”

這一來一往的對話，文采揚都聽到了，卻沒有反應過來。李工的猜測這么準確！今天怎么啦？一忽兒從高山之巔摔到谷底，一忽兒又從谷底被拋向高空。失望、狂喜、絕望、驚悚，像過山車一般，文采揚都暈了。就算是小公司，讓她當總經理，還給45萬元的年薪，安排一個這么大的辦公室，還能坐在這么舒適的位置上，那也比原來公司強千倍萬倍。她驚訝地大張著嘴，用手指著自己，問道：“我，總經理？”

三個人都看著她，肯定地點點頭。那少婦拉起文采揚的手，說道：“是的，你就是總經理。我是你的助手，副總經理。行政雜務都是我的活兒。你就專心管理數據業務。”這位瘦高個女人勁頭很大，握得文采揚的手都有點疼。

總經理辦公室內，正對門口的位置，還有另外一個門。一個鋼鐵做的門，門上除了一個不銹鋼的锃亮把手之處，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第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個堡壘的大門，固若金湯的感覺。

門旁邊的墻上，一嵌入墻體內的小屏幕閃著微微的綠光。成總手指在小屏幕上一放，小屏幕滴滴兩聲，閃著藍光。抓住門把手往里一推，門開了。這一間沒有窗戶，黑漆漆的。打開燈，眼前一排兩個兩米多高的機柜，不過都是空蕩蕩的。與機柜并排的是另外一個柜子，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都一樣是黑色的。

成總介紹說：“這間房子是我們的機房。這兩個是機柜，放服務器用的。這個是磁盤柜。可以恒溫存放光盤、硬盤和磁帶盤。以后怎么用，要看文總的了。”

文采揚大概明白了：“你們都這么專業了？能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不簡單啊。”

孫敏提醒道：“文小姐，您已經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了，講話怎么這么見外呢？”

文采揚一想，對呀。我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這間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的事情”，不能再是“你們的事情”了。她趕緊道歉：“對不起，成總，我真不敢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像做夢一樣。”她一張小臉上的幸福，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成總拍了拍文采揚的肩膀，說道：“文總還不習慣吧，慢慢就好。嗯，開這家公司也是那個人的主意。這家數據公司將管理我們家族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公司的數據，是我們的數據銀行。三十多公司的數據服務都外包給我們這家公司。應用的服務器分別存放在這三十多家公司認為適合的地方，安全管理及備份都由這間公司來負責……”

文采揚一聽，這樣還差不多，營業額這么做起來，應該不難吧。但轉念一眼，心里又發虛了。這么高級的經營方式，自己雖是數據庫管理員，卻沒有聽說過。中國民營企業在數據應用上，竟然一下子變得這么先進，卻是始料未及。真擔心自己是否能扛得下這個擔子。

成總接著介紹道：“開辦這間公司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只需要聘請一拔水平高的數據庫管理人員就可以集中管理這些數字資產。數據安全，首要的是數據不能丟失，不能被非法篡改。有些商業機密，你即便知道了，也可能無可奈何。但是數據丟失或被修改得亂七八糟，公司的服務、產品質量也會搞亂，長此以往，就是自毀長城。所以，這間公司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容災和備份。在各公司的辦公室里，請一些水平一般的網管就可以應付日常的工作。”

其實，成總并沒有講，這間數據公司也是她們家族規避風險的公司。各家庭成員是數據公司的股東，以各自的數字資產如工作站、軟件、服務器和數據等入股。于是這間數據公司一下子便擁有上萬臺各種電腦、服務器設備。成員公司以租用的形式向數據公司租用這些設備和服務。

這服務協議里有保護條款。萬一有一家成員企業出現了問題，那么它的數據服務租用費會提高數倍，甚至數十倍。那家出事的公司的債權人最后就算把公司拿走，得到的也所剩無幾。

哇，真厲害！文采揚雖然仍在云里霧里，還是能感覺到這規劃者的高瞻遠矚。自己學習到的、枯燥的命令行，跟這思想一接合，竟然構筑出這么不同凡響的大格局。

孫敏左右看了看，與向輝交換了一下眼色，又插話了：“成總，您這講得這些高級服務和應用，跟天書一樣，我聽不懂。您是否可以允許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喝口水什么的？還有正事與您交接呢。”

成總一拍腦門：“對不起，對不起，你看看我。來來來，請到我的辦公室來，請你們喝茶。”

原來，走進公司大門，右側正對著的一個門，是另外一間辦公室。這里大班臺、書柜、會客沙發、茶幾一應俱全，跟總經理辦公室差不多，不過面積小一點。

終于可以坐下來，文采揚松了一口氣。

孫敏從提包里取出幾個文件，要求成總簽字。并說：“成總，我們幫您把文小姐請進來了，可不許欺負她喲。”孫敏看來跟她很熟，什么話都敢講。

成總竟然神情有些尷尬。不過她嘴里答道：“哪能呢？這么一位既漂亮又有才氣的小美女，我就當她是我親妹妹。”

看來獵頭公司是在跟成總處理最后的合同事宜。簽了幾個文件后，向輝和孫敏兩個人就站起身告辭。

文采揚和成總一起把二人送到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