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腳步聲闖進了這片空間,那個男人的聲音陰森森地響起,“該不會是回到這里了吧?以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紀暖颯頓時緊要住唇,渾身忍不住哆嗦,緊閉著眼不敢看即將發生的事。
“紀暖颯!”
“紀暖颯!”
突然響起的喊聲幾乎讓紀暖颯痛哭出聲,可是她不能,那個人還在這里,還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聲音,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死死地護著手機,不讓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來。
“紀暖颯!紀暖颯!”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明顯朝著她這個方向過來了,可是那個人站著一動不動,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紀暖颯你在哪里?!我是謝政遠,紀暖颯!我來了!你在哪里?!紀暖颯!”
腳步聲又清晰了起來,紀暖颯深埋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借著不夠亮的光線,謝政遠終于發現了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身影,剎那間,他心頭一窒,喉嚨像被什么攥住,胸口沉痛不已。
他眨了眨眼,撣去眼底的苦澀,努力平息下起伏的心緒才走到她跟前,輕輕覆上她顫抖不已的肩。
哪知他的手指才一碰到她,她就驚叫著往無法再退的角落里縮,雙手也奮力地揮舞著,哭喊著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謝政遠的心霎時痛得連跳動都沒了力氣。
“是我,暖,是我!我是謝政遠,暖,是我!我來了!”他蹲在她跟前,抓住她胡亂揮舞的手腕,一遍遍告訴她他來救她了,一遍遍,終于讓她平息,讓她一臉茫然地看向了他。
“是我,暖,我來了,我來了。”
“謝政遠?”
“是我,我是謝政遠。”
“你來了?”
“我來了,我來了。”
*眼眶的淚瞬間滾落,沿著滿是傷痕的臉龐墜落,她無聲地哭泣著,猛地撲進他的胸膛,纖細的胳膊環住他的腰,牢牢地緊抱著,像是抱著生命里唯一的浮木般用力。
“你終于來了!你終于來了!”她終于哭出了聲,臉深埋在他胸口,溫熱的淚水染濕了他的衣服。
他抱著她,覆在她背上的手掌觸摸到了*的濕熱,反手一看,依稀可見那是鮮熱的血,攤開的手掌驟然握緊,骨節“咯咯”作響,手背青筋暴綻,縱然憤怒讓他無法呼吸,他還是強行咽下憋著的那口氣,把她抱上了車。
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他正要關門,她卻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別去!哪兒都別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別讓我一個人!”
他看著她哭到紅腫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從額頭留下的血跡凝固在臉上,還有那些擦傷和淤青……他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紀暖颯讀懂了他,看出來他把她放在車上后,要折回去把那個人找出來,她竟然讀懂了他!
究竟該慶幸還是悲痛?
他站著,任由她緊握他的衣服,沒有走,也沒有答應她留下。
“他在醫院,我扎傷了他,他在醫院。”她把左手伸向他,顫抖地請求,“不要離開,現在不要離開,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
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掌心,謝政遠崩潰地仰天嘶吼,那一刻,自從父親去世到現在,十五年來再苦再累再痛都沒有流過的淚,倏地從他沉痛的眸子里跌落,他彎下腰,探進身抱住她,哽咽著在她耳邊說:“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就留在你身邊守著你,我哪兒都不去!”
車子在路上飛快地行駛,似風一般穿過一條條道路,謝政遠眉頭緊蹙,身邊的人還在不住地顫抖,他卻連握住她掌心讓她別怕都不可以。
車子在最近的醫院停下,謝政遠焦急地抱著仍抽泣不止的紀暖颯沖進了醫院,一進門就聲嘶力竭地呼喊,“醫生!醫生快來!醫生!”
有護士探出了頭,看到那一幕,急忙折回去,推著一輛車出來。
“快放車上!”
謝政遠急忙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車上,扶著她的肩讓她側躺,不至于壓到背后的傷口,同時不忘叮囑醫生,“她背后有傷,不要讓她平躺!”
“我們知道了,快,送急診!你快去給她掛急診號,快一點去!”
謝政遠后知后覺地點頭,可手剛一放,就被紀暖颯抓住了掌心。
“別去,別丟下我一個人!謝政遠你別去!”
他看著她,心軟難耐。
“還愣著做什么?快去掛急診號,我們要送急診室!”護士推開了他的手,快速地推著車子往急診室跑。
謝政遠留在原地,目送她在人群護送下遠去,眼前還是她抓住他的手讓他別去的畫面,掌心里留下的是她鮮血的溫度。
掛了號,謝政遠守在急診室門外,漸漸平定下來,他才想起來報警。
“……具體的我不清楚,受害人說她扎傷了綁架的人,那個人現在去醫院了……應該是一把刀,瑞士軍刀,軍綠色……扎哪兒我不知道,受害人現在在救治,她沒有說……找不找得到再說,先聯系所有醫院鎖定被瑞士軍刀扎傷的人!……我等你們消息。”
電話掛斷不久后,急診室的門打開,護士推著昏睡的紀暖颯出來。
謝政遠急忙迎上去,看到她睡容安寧,總算松了一口氣,“醫生,她……”
“后背的傷失血略微有點多,不過不會危及生命,醒來后注意補充營養。后背的傷是被釘子扎出來了,我們已經給她注射了破傷風桿菌,不用擔心,其他的也沒事。”
“那她現在……”
“噢,因為她情緒一直不穩定,所以注射了鎮定劑,讓她先睡一覺。”
謝政遠點點頭,道了聲謝就急匆匆跟上推車去到病房。他守在床畔,看著她側躺在床上的樣子,額頭包扎著厚厚的紗布,臉頰擦傷明顯,唇邊還有淤青,而她的雙手掌心也被潔白的紗布包著……這個樣子的她,讓他不忍多看,讓他忍不住想她到底都經歷了怎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