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河縣是個小縣城,但是中心醫院每天接待的病人卻很多。
我混在人群里,然后撿著僻靜的路徑往醫院的后面走,萬幸,沒碰上任何一個熟人。
太平間坐落在醫院西北角處,一排平房被粉刷得雪白。白色寓意純潔寧靜。而此地確實寧靜,很大的院子,看不見一個人影。
我站在明媚的陽光下,沒有心的地方卻感到異常的寒冷。不是我的血液循環有問題,雖然沒有心,但是老尸的血管卻會感應大地磁場的脈動而收縮,自動產生循環。古老的高科技!通常情況下,老尸比正常人活更久,獨特的血液循環系統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之所以我會感到寒冷,是因為我自己一會兒要干的事情,令我自己都感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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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平時是鎖著的,通常的情況下是,有遺體從醫院前面送來,才會開門。
我沿著院子中心的長廊走到太平間的門口,正琢磨著怎么進去,倏然發現大門的鎖居然是最老式的球形鎖。
哈哈!我心中暗喜,對付這種鎖,早在大學時代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我從錢包里摸出一張銀行卡,警惕的四下張望了一圈,然后小心的插進門縫,咔,大門應聲而開,我又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才閃身走了進去,隨手把門鎖上。
這種鎖,只對外,鎖不住門里的人。
太平間里的溫度很低,畢竟是儲存尸體的地方。由于沒窗戶,屋子里黑咕隆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我在門邊找到了開關,雪亮的燈管在按下開關之后,刷刷地依次亮了起來。
靠著房間的南北墻,擺放了兩排巨大的冷柜。我走在清冷的地磚上,覺得自己像一個冷酷的殺手,正在逼近自己狩獵的目標。
其實太平間里的遺體很少,并不像一些影視劇描述的,每個大抽屜里都躺滿了尸體。大多數的情況下,遺體會被家屬很快處理掉,畢竟停尸費的價格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很昂貴的。
當然,太平間里也不可能沒有遺體,所以我很快就在北墻中間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具。標簽上顯示是一位年輕女性。
我懷著異樣的心情拉開了尸袋,她安詳的躺在里面,毫無生機。確實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而且生前絕對是個大美人,可惜紅顏命薄,早早地躺在了這里。
各種各樣的尸體我是見多了的,但是今天面對這具美艷的女尸我的手開始顫抖了。我幾乎不敢去看她的臉,又忍不住去看。
遺體保存的非常好,可以確定她生前是一位美女,但是失去生命的美麗再怎么保存都會讓人覺得蒼白,而我,卻要對她的美麗做最后的摧殘!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真他媽不是東西,甚至都想要放棄了!
可是胸腹間那團炙熱的復仇火焰令我的心腸瞬間硬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心里不停地懺悔,伸手將她冰冷的手臂拿出抽屜,這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他媽的!我忘了拿工具了。
我懊惱得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來!我一籌莫展的站起來,忽然靈機一動,出門以后在門旁轉了一圈,就發現了清潔工藏在冬青里清理衛生的破舊鐵锨。
果然世界上的懶人都一樣,無論是中學還是在大學,我無數次在冬青里發現過清潔工藏的工具。
拎著這張斷了一半把兒的鐵锨,我回到了太平間。
我把尸體的手放在冰柜的沿兒上,舉起鐵锨,好幾分鐘都不能狠心劈下來,仿佛自己正在屠殺一條鮮活而幼小的生命。
但是為了復仇,我放棄了最后一絲憐憫和愧疚,鐵锨狠狠地落了下去。
只有尖銳的撞擊,沒有血跡。
我只覺腦袋翁翁直響,仿佛那一鐵锨劈在了我并不存在的心臟上。
扔下鐵锨,我撿起斷手丟進了剛才在外面揀來的塑料袋,然后揣進褲兜里。我把尸體的胳膊重新剛好,拉上尸袋的拉鎖,輕輕地將抽屜推回去,拎起作案的鐵锨,悄悄地離開了現場。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大腿處那一塊異常的冰涼,令我倏然感覺一陣異樣的惡心,眼見一個小孩啃著雞爪子走過,我再也忍不住了。
沖到路邊的陰溝,我吐了一個昏天黑地。
當我把苦膽水都嘔出來,才覺得舒服一點。直起腰,我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路邊攤買了一瓶水,一邊漱口一邊自顧自的走了。
回到家中,我把斷手包裹了數層保鮮膜然后藏在了冰箱最底層。
完事之后,我洗了一個澡,洗了很久,可是再怎么洗,還是覺得自己依然污穢不堪。
我躲在浴室的角落,抱著頭,像只流浪狗一般無聲的哭泣起來。
蓮蓬頭噴出的雨絲澆打在我的身體上,我渾然不覺。
然而從浴室出來以后,我的目光毅然決然,似乎從未后悔過。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該怎樣怎么做。誘餌有了,那么該怎樣引蛇出洞呢!想了幾個方案,都不理想。漏洞全在于太過明顯。
噬尸獸是怪物,但他不是野獸,有正常人的思維和智慧。試想,家里突然出現一只來歷不明的斷手,他就是再也得琢磨琢磨這是怎么回事吧!
我躺不住了,站起來在房間困獸一般游走,千辛萬苦得來的誘餌就這么放棄了,我不甘心,可是怎樣做,才能即讓“老爸”露出馬腳,又能不讓他起疑呢?
忽然,我眼睛一亮,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如果把斷手做成江米條的形狀,那么他吃了,一定就是噬尸獸,如果不吃,哼哼……
我興奮的出了房間直奔廚房,打開冰箱,卻意外的沒有發現父親最愛吃的江米條。
這時我才想起來,父親是最近這幾年才愛上江米條的,而且近年來,雖然每次見到他,他一定在吃,可是在家里我卻從未見過江米條,也從來不知道他把江米條放在何處。
看來我得去他們的臥室搜上一搜。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整潔的大床,床單沒有一絲的褶皺。空氣中有淡淡的暖香,我邁步走了進來。說來奇怪,在自己的家里我卻有一種做賊的緊張,可是我卻沒有賊人的眼光。
我望著化妝臺和大衣柜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先從哪下手。江米條這樣的吃食,他們會藏哪呢?
化妝臺離我最近,就先從它開始吧。
我很意外,所有的抽屜都沒有上鎖,我翻了個底兒掉,除了一些簡單常見的化妝用具和護膚品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頭飾。除此之外,居然什么也沒有。
我失望的轉向旁邊的衣柜,首先看到的竟是一串顏色艷麗的內衣。
各種款式的罩杯一大溜兒。小內內居然也用卡子吊起來,數量也不少,居然全是走性感路線的設計,什么蕾絲透明,應有盡有,在最里頭,居然還有好幾件丁字褲!
我去!沒想到,陳夢外表風騷,內心那更是。
在性感內衣下面,掛的才是正裝,我貓腰探進身去,開始翻箱倒柜,說實話,現在就是在柜子里找到震動棒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可是忙活半天的結果是一無所獲,我只在衣柜下面的抽屜里發現了半抽屜絲襪,其他的啥也沒有。
我不禁有些失望,房間里其實家具擺設很簡單,除了化妝臺和衣柜,就只剩下床和床頭柜了。
床上,肯定不可能,一目了然,再說誰會把江米條藏被子里。剩下的就只有床頭柜了。
我走過去,蹲下來,細細翻了一遍,再次失算。里面除了幾卷手紙和兩包衛生巾,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微微喘著氣,很是失望,我擦了一下額頭的細汗,擰著眉頭想,這兩狗日的會把江米條藏哪呢?!
正在懊惱之際,忽然一股細細的腥臭飄進了我的鼻子,嗯?什么這么臭呢!
我順著氣味望去,臭味來源于床底下,什么東西?總不會是沒洗的臭襪子吧。
撩開垂下來的床單,床下擺放著兩雙拖鞋。一雙棉的,一雙塑料的。都是陳夢平時穿的。再往里就是幾個鞋盒子,光線很暗有點看不清了。不過臭味更大了一點。
我趴下,干脆爬了進去,我覺得我快要找到想要找的東西了。試想,誰會把臭豆腐藏床底下的鞋盒里。
順著臭味,在床底下的最里面,找到了源頭——一只女式皮鞋的鞋盒子。
我的血管怦怦直跳,我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然后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蓋子。
哈!我欣喜的叫了一聲,眼熟的牛紙袋子。我伸手一摸,里面裝的全是硬硬的小條。終于找到了!
我揣起手機,抱著鞋盒子從床底下爬出來,坐在地上,打開紙袋,里面全是焦黃的江米條,但是為什么它會散發出很重的腥臭呢?
以前“父親”吃的時候,我也沒聞見異味,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變成了老尸附身,以至于我的嗅覺變了靈敏了嗎?
我伸手拿出一根,想把它掰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驚愕的發現這些手指粗細的江米條堅硬異常。
費了好大勁,我才“咔吧”一聲將其掰斷,我一看斷面,頓時全身上下一陣冰涼,這他媽的是手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