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里回到自己的臥室,感覺自己似乎在陰陽之間走了一遭,說不出的疲憊和恍然隔世。
就在十幾分鐘之前,我還有一個不美滿,但是還算完整的家。然而十幾分鐘后,我失去了一切。父親,后媽,朋友,領導,甚至是我自己的身體。
剛才我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發現那里死寂一片。我的心沒了,我還怎么去愛。我還算是人嗎?我絕望了!盡管老尸說他離開之后,我會變成正常人,但是我憑什么相信他?他的話有幾句是真的我完全無從知曉。
就算他真的會離開,失去的心臟,怎么重新張回來,不用想都覺得是天方夜譚。
最讓我無奈的是,現在除了等待他履行諾言,似乎根本就沒有辦法。
我懊惱的快要瘋了!
甚至我都理解李明為什么會自殺。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因為沒有心而不能愛自己的愛人的時候,百分百比死還難受!
我平凡但還算安逸的生活徹底破碎了。
忽然,我覺得好想哭,好想念我故去的母親,如果她還在人世,那么我至少還有一個親人。哪怕我變成一個沒有心的怪物,她也一定不會拋棄我。
我站在陽臺上,低頭望著樓下黑黝黝如同深淵的黑暗,在最底部,有一盞昏黃的小燈,螢火蟲一般亮著。那亮處,就是五年前母親跌落樓下落地的地方。
此刻,我真有一躍而下的悲愴!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就這樣窩囊的一死了之。我還有事情要做,那就是報仇!
我的父親死了,母親也不在人世了,我年紀輕輕居然父母雙亡,我覺得我的心還在,因為那里很痛,很痛!
倏然我一個激靈,一個可怕的念頭子彈一般射入了我的腦海中。
一個畫面:一個婦女的尸體撲在水泥地面上,從頭部迸射出的鮮血,在地面上輻射出一幅詭異的圖畫,像極了一朵綻放的煙花,定格在那里。
在尸體的旁邊,蹲著一個黑糊糊的影子,他的頭伏在尸體上不停地撕咬。
忽然,黑影發現了我。倏然抬起頭來,他有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和妖異的紅眼睛。
我驟然一驚,血液都要凝固了!
是的,非常可能,母親的死極有可能不是意外!
一股洶涌澎湃的怒火在我的胸腹之間爆炸了,我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一般在心底怒吼,“復仇復仇,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加倍的代價!!”
在黑夜里,我的眸子倏然一亮,閃爍出餓狼一般的兇光,穿透了陰暗的夜空。
東方現出一絲曙光,黎明到來了。
清晨,我洗漱完畢,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情,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不知道是我的演技成功了,還是陳夢太匆忙,根本就沒發現我故作輕松下的堅毅和決然。草草地用過早餐,她便行色匆匆地上班去了。
今天事情不少,我得一件一件的辦。
首先我打了一個電話到醫院,聲稱自己范了嚴重的胃潰瘍,必須在家休息兩天。夏主任非常不滿的撂下一句,“好吧!”然后就掛了。
放在平時,我撒謊不去上班,心里一定會很忐忑。但現在,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甚至自嘲的想,再過幾天,我成了殺人犯,恐怕我連患胃潰瘍的機會都沒有了。
出了家門,我打車去“金百萬”飯店,它是這個小縣城最高檔的酒店,那里消費極高,據說工薪階層去吃個早餐都非常的奢侈。而我就是要去奢侈一把。天知道,以后我還有沒有吃早餐的權利。
到了金百萬門口,我下了車,司機直接開車走了,根本就沒問我要不要等。看來他是把我當成這里上班的員工了。
不管那個,我很豪氣的往里走,到了門口剛要推玻璃大門,門兒自己開了,我用力過猛把自己閃了一下,這才發現門里兩邊有門童,我草!糗了!
我在門童忍著笑意的注視下,灰溜溜的快步走過。離開了十幾米后才感覺輕松地舒了一口氣。這才有心情四下打量起來。
還別說,高檔的地方就是不一樣,不說金碧輝煌的裝修,單看這大廳的擺設,就很有品味。噴泉水池,鮮花沙發,淡淡的音樂洋溢著一股異國的情調。跟影視劇里的高檔酒店沒什么兩樣。
我來得早,廳堂還沒什么人,好座位隨便挑,我隨意坐了下來,馬上就有穿高叉旗袍、露雪白大腿的漂亮女服務員拿著菜單走過。
菜譜都是燙金的,還帶著淡淡的清香,我很不熟練的在女服務員的建議下點了幾樣最受歡土豪歡迎的餐點,然后那娘們就扭著渾圓的大屁股離開了。
我正望著那漸漸遠去的圓臀和雪白的美腿出神,忽然身邊一聲詫異的“咦”讓我扭頭望去,看見來人不僅也是一愣。
“蕭魂?真是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怎么發財了,就不認識老朋友了?”
說話的是一個著裝性感又妖艷的美女,濃濃的化妝甚至掩蓋了她原來可人的面貌。
“小迪,你變得更漂亮了!來快坐!”我違心的笑道,站起來請她坐下。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發了財就不認識人了呢,”小迪把肩上的小包往桌子上一放,也許不是故意的,正好商標對著我,LV?雖然我不懂奢侈品,但這個牌子還是認識的。可是大概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個名貴的路易斯威登像是假的。
見我沒什么表情,小迪有些不悅,撅起妖艷的紅唇,撒嬌的說道,“哎呀,你就不能紳士一點,人家都站了老半天了!”
“哦,對不起!”我歉然一笑,走過去替她往后拉了拉椅子,讓她坐下。
“謝謝!”這娘們傲嬌的說道。
我心里冷笑了一聲,回來坐下,然后玩味兒的望著這個大變樣的小迪,同時腦海里浮現出同一個人,這一個清純樸素,洋溢著生命的朝氣,像幽谷的百合,釋放著原始的清香。
而眼前這個,就只剩下被奢侈品包裹的俗不可耐了。我不禁產生了一絲失落。好像一個好朋友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再回來。
小迪把我的走神兒當成了對她容貌的迷醉,心中很是得意,故意咳了兩聲,“嗯嗯,這樣盯著美女看可不禮貌呀!”
“我覺得你還是不化妝漂亮,”不知道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冒出這一句。竟坐實了她的誤解。
“是嗎?可是我老公覺得我化妝以后更好看呢!”小迪得意的笑道,忽然她想起什么來,大驚小怪的說道,“哎對了,你吃過飯了嗎,我請你!來,服務員……”她舉手高聲說道。
“不用不用,”我笑著擺手。
“嗨,你還跟我客氣啥!不就是一頓飯嗎,小意思!”
我沖聞聲走來的服務員擺擺手,然后轉頭對小迪說,“其實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小迪意外的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啊?”
“哦,是這樣”我當然不知道她在這里,只是巧遇而已,我是想吃完飯去找她,可還沒等我解釋,小迪就自作聰明的恍然大悟,她驚喜的說道,“你看見我的保時捷卡宴停在門口對不對?真沒想到,人家提車沒幾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沒說其實我不知道,只是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突兀的說道,“知道嗎,李明死了!”
小迪的笑臉倏然變色,愣了片刻,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才故作輕松的說道,“知道。”
“那你不感覺到愧疚?”她的冷淡令我的怒火竄了上來。
“哼!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可愧疚的?!真是可笑!”我不善的口氣把她激怒了,“我跟他有沒關系嗎!”
“沒關系嗎?”我冷笑道。
小迪被噎得一窒,而后急急的辯解道,“就算是有,那也是以前,我現在有老公,再說他的死跟我又沒關系,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是因你而死!”我望著她俏麗的臉蛋,突然想抽她!
“他自殺是因為他有病,他有神經病!”小迪突然尖叫起來,引得所有人都好奇的往這邊張望。
這時,正好她的手機響了,她抓起桌子上的包,霍地站起來,扭頭就走,這個賤貨一邊走一邊接電話,“喂,老公啊,我現在金百萬,剛才碰上一傻逼……”
服務員這時恰好端上餐點,聽見小迪刻薄的咒罵,我怒氣沖沖,抓起盤子上的雪餃,就要從后面丟過去,但是我忍住了,這雪餃鮮鮑可是很貴呀!
我賭氣坐下來,恨恨地將漂亮的雪餃塞進自己的嘴里。
服務員詫異的望著負氣而走的小迪的背影,然后瞧了瞧一臉陰郁的我,強忍住八卦之心,戀戀不舍的離開,一邊走一邊獨自構思我和小迪兩個人的故事。想必內容會很奇幻。
賤人惹人生氣,但是人們會很快忘記,美食會很快吃完,卻讓人永遠銘記。
我咽下最后一個精致的糕點,端起熱牛奶,美美地喝上一口,然后往身后的沙發上一靠,感覺人生真的很美妙呀!
就是不知道,這樣美妙的生活,我還能享受幾天。
我瞇縫著眼睛,腦海琢磨著,老尸紫桐沒有在李明的死因上撒謊,至少能說得通。小迪劈腿榜上大款,被狠甩了的李明情商難忍走上絕路,倒不是不可能。這貨生前的確是很重感情的一人。
可是這只老尸的精神力真的衰弱到我必須召喚,他才能夠在我腦海現身的地步嗎?從早晨到現在他的確沒有出現過。然而誰又能確定他不是在一旁偷偷的看?對此我無從求證,也只能信他。
李明的事情了了,那么就該確定我父親的身份了。
既然噬尸獸是吃死人的,那么我是不是就應該去哪里弄點人肉來呢!
太平間!
我腦子一亮。忽然發現自己今天請假是個錯誤的決定。
廳堂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站起身來,像個獨行俠一般從人群中默默穿過,去為我的復仇,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