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楚清溪見趙寧受了傷,只好親自動手將柴禾拎了起來,又見趙寧眼巴巴瞅著手上那兩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欲哭無淚,不由得輕嘆一口氣,皺眉道:“你且忍忍,這傷口得清洗了才能上藥,咱們這就回去了。”
趙寧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倒也不是因為疼,而是被這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給唬的。她小心翼翼地舉著兩只手,只覺得十根手指都無處安放,那副怯生生的模樣,更教人看著有些可憐。
楚清溪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好意思再責備她,只好放軟了口氣道:“沒事的,我洞里有藥,這點子傷,過幾天便能痊愈。”
趙寧抽了抽鼻子,見她拎著柴禾姍姍前行,哪里有半分吃力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暗道:“早知道她這般有力氣,我又何苦自告奮勇賣這個苦力。嗚嗚嗚,如今兩只手都受了傷,連吃飯穿衣都成了問題,這該如何是好?”
她心中自怨自艾,望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只覺得全身發軟,似乎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楚清溪走在前頭,越走越覺得趙寧的腳步聲在身后越落越遠,禁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等了等她,一邊揚聲道:“你走快些,等下正午的日頭,可是要曬死人的。”
可未等她說完,卻聽見趙寧驚呼一聲,一手指著身邊二三米開外的地方,已是唬的說不出話來。
楚清溪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由得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唬了一跳,慌忙扔下柴禾,身形一晃便到了趙寧身側,定睛一看,不由得又氣又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一條蛇就能把你唬成這樣?”
趙寧顫聲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蛇。”,只見那蛇頭似三角,體背黑褐色,頸部背面有白色眼鏡架狀斑紋,間有十多個黃白色橫斑,顯然是一條在沙漠戈壁中常見的眼鏡蛇。
此時那蛇儼然已經被驚動了,它身體的前段已經豎立,頸部兩側亦已膨脹,正虎視眈眈盯著趙寧,舌信發出了“嘶嘶”的恐嚇聲。
只要趙寧稍有風吹草動,那眼鏡蛇必然將發出致命一擊!若被其咬中,在這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恐怕真是要九死一生!
楚清溪口中嘲笑趙寧膽小,手底下卻絲毫不敢懈怠。只見她玉指一彈,一道凌厲的指風破空劃過,在空氣中微微發出了“咝”的一聲,便見那眼鏡蛇三寸處驟然冒出了一朵血花,楚清溪的指風已然將眼鏡蛇擊斷了脊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楚清溪的指風堪堪擊斷眼鏡蛇脊椎的同時,那蛇亦同時發起了攻擊。它的身形如火光電石般朝趙寧撲去,森森的毒牙裸露在空氣中,直教人看著不寒而栗。
趙寧唬的尖叫一聲,直朝楚清溪身后躲去,那眼鏡蛇一撲而起之際已被打斷了脊椎,雖然因慣力作用又朝前躥了一段路,卻終究還是在離楚清溪靴子不到三尺遠的地方摔落了下來,那帶著滿口毒牙的巨口猶自吐著舌信,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死絕。
楚清溪猶自亦被這眼鏡蛇的兇性唬了個激靈,一時之間,只見她玉指翻飛,指尖勁風縱橫,剎那間已將眼鏡蛇斬成了七八段,眼看便是死透了。
趙寧已被她這般武功驚的目瞪口呆,結結巴巴贊道“楚姐姐,原來你的本事這么大!”
楚清溪微微勾了勾嘴角,一邊走過去拾起了地上的蛇段,邊道:“今日的食物倒是有著落了。”
趙寧驚呼道:“楚姐姐,你是說,回去了還得吃了它?”
楚清溪儼然是想不到她有這一問,聞言不禁愕然道:“這蛇肉很鮮美啊,在這戈壁荒漠中,不吃這個難道吃沙土不成?”
趙寧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生平最怕的,便是這些冷血之物,如今楚清溪居然打算將其作為當天的食物,豈不是教她打心眼里起了雞皮疙瘩。
她心中尚殘余著一絲希望,顫聲道:“楚姐姐,當日我逃出來,嬤嬤有給我帶了一些食物……”
“你說的是那些糕餅點心么?我已經吃了,滋味的確不錯。”,楚清溪面無表情的回答頓時讓趙寧的心拔涼拔涼的:“宋嬤嬤給我打包了不少,難道一點兒都沒剩么?”
楚清溪的臉上偷偷飛起一絲赧色,誰教這皇宮里的點心做得這般誘人,當日她救下趙寧之時,正值腹中饑餓,又聞見包袱中散發著食物的香氣,當下打開一看,竟是生平未見之糕餅點心,做的那叫一個精致可愛。
楚清溪雖然也曾是個呼奴喚婢的主兒,但江湖中人,既然比不上皇宮大內會享受,是以這趙寧包袱里的小點心,在第一時間便引起了楚清溪極大的興趣,在確認無毒的情況下,楚清溪一邊守在趙寧身邊等她醒來,一邊便東一塊西一塊的大朵快頤起來。
其實原本楚清溪內心想著是嘗嘗而已,并不打算將其盡數吃完,可對于在這戈壁荒漠已經生活了一陣子的楚清溪來說,這糕餅點心簡直是人間美味。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盡數將這些糕餅點心吃進肚里,簡直吃的是眉飛色舞,就連渣渣都沒剩下。
她自然也知道不問自取為之盜,可她楚清溪敢作敢當,不就是吃了你幾塊糕餅,又甚么不敢認的。是以趙寧一提起那些糕餅,楚清溪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面不改色的承認是自己吃了。
趙寧看到楚清溪的臉色,便知那些糕餅已與自己無緣。她原本有些肉疼的心,突然發現楚清溪臉上的一絲赧色,便突然變的不肉疼了。她只覺得眼前這個看似兇巴巴,冰冰冷的女人,原來害羞起來居然是這般好看,就好比是紅梅傲雪,驚艷絕俗。
如此一來,趙寧便將那些糕餅點心拋在了腦后。她本就不是個小氣的性子,更別說身為天潢貴胄,又曾何時將這些小吃食放在心上。要不是如今落了難,莫說是這區區糕餅,即便是楚清溪想要金山銀海,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兒。
她這邊廂暗自想著,看在楚清溪眼中,卻見她臉色忽紅忽白,變幻莫定,還以為她猶自心疼那些糕餅,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快,冷聲道:“區區幾塊糕餅,就值得你心疼成這樣!罷罷罷,回頭折銀子賠給你就是,看你這小心眼兒。”
趙寧見她有些誤會,忙上前拉著她的手兒笑道:“楚姐姐這可是冤枉死我了。姐姐救了我的命,莫說是吃這一包袱糕餅,就算是將我整個兒吃了,也是說得過去的。”
她笑嘻嘻看著楚清溪,心里竟是有些快活起來。楚清溪望著她喜孜孜的神情,一時間竟也被她的快活情緒有所感染。然而尚未等到楚清溪答話,卻聽趙寧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原來她一時忘形,竟忘了自己手上有傷,方才高高興興去拉楚清溪的手,竟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不由得疼的她全身直冒冷汗。
楚清溪見她轉即又變成泫然若泣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眼看日頭越升越高,地表的溫度也漸漸灼熱了起來,當下不敢多有耽擱,只好一手拎起了柴禾,一手輕輕攬住了趙寧的纖腰,沉聲道:“且提一口氣,莫要說話。”
一說話,胸中的一口真氣便泄了,這個道理趙寧自然是懂的。當下她便依言為之,只覺的身子一輕,雙足貼地而起,她的身子依靠在楚清溪的臂彎中,竟猶如騰云駕霧一般,不由自主地跟著楚清溪奔跑起來。
腳下的土地刷刷后退,趙寧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跑的這么快,似乎才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便已經站在了當日棲身的那個山洞口。這樣的速度,簡直教趙寧自以為猶在夢中。
楚清溪見她發愣,自顧自地將柴禾拎入了洞中,又自取出一個蓄滿了水的皮囊,來到趙寧身邊道:“快把手伸出來。”
清冽的凈水自皮囊口中傾瀉而出,將趙寧雙手傷口中的砂土沖洗的干干凈凈。那一雙白玉般的掌心里,幾道血肉模糊的傷口觸目驚心的暴露在空氣中,直教人看了心肝兒都要發顫。
趙寧情不自禁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微微側過了頭,不敢細看自己的傷口。她只覺有微微羽毛般輕柔的感覺在掌心掃過,隨即傷口上便多了幾分清涼舒適的感覺。
她若是轉過頭來看,便能看見楚清溪正微微用嘴輕吹她的傷口,只是她不敢轉頭看,直到她感覺到兩只手已經被很好的包扎起來,簡直就像兩只巨大的粽子。
楚清溪為她包好了傷口,便徑自去清理方才打死的眼鏡蛇,這將是她們今天一整天的食物,必須得好生打理一番。
她手中不知從哪里突然多出了一柄金絲銀柄的匕首,只見寒光閃閃,宛若秋水,一望便知這是一柄堪比魚腸湛盧的寶刃。可如今,這柄可令江湖人士神魂顛倒的寶物,在楚清溪手中,卻成了劈柴剖蛇的工具。
只見她手腕一動,劍光四起,那一根根七歪八斜,橫叉豎長的枯木,頓時變成了長短劃一,大小相襯的柴材,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就好似出自一個熟稔的柴夫之手一般。
再看那條已被斬成七八段的眼鏡蛇,在楚清溪手中剝皮,剔骨,挖膽,去腸,清清爽爽幾步驟下來,方才那駭人的毒蛇早已變成了碗中白白嫩嫩地幾片蛇肉,哪里還有看出半分當時可怖的模樣。
趙寧見楚清溪有條不紊地動作著,心中不免也起了幾分興趣,她慢慢地挪動到楚清溪身邊,看著鍋里開始沸騰的水,不由得問道:“楚姐姐,這毒蛇真的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