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旭聽見楚清溪冷冷的話語,不禁心中微微有些發寒,只是他素來陰狠,絕非一言二語便能糊弄,當下一分陰陽判官筆,冷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楚清溪緩步上前,眼中彌漫的殺氣簡直要凝結成霜。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哪里還有人能欺負到她頭上。要不是顧忌趙寧的身份,樊天旭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可如今她已經忍氣吞聲多時,這樊天旭卻依然不知進退,堅持咄咄逼人之勢,更何況趙寧已經動手扇了樊天旭一個耳刮子,看樊天旭的架勢,想來定不能善罷甘休,事已至此,楚清溪心知禍端已起,絕不是寧事息人能夠擺平,與其任人擺布,不妨放手一搏,倒也或許能闖出一條生路。
一念及此,楚清溪心中便已打定了主意。她冷冷地看著樊天旭,嘴角上隱隱泛起一絲殘酷的殺意:“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保脑捯粑绰洌咐w纖已成拈花之勢,樊天旭只覺眼前一花,頓時發現自己周身三十六個致命要穴已盡數籠罩在楚清溪的指勢之中!
樊天旭大驚失色,陰陽判官筆當頭一架,接連使出三招防御招式,又緊接著一式“懶驢打滾”,才堪堪避過楚清溪這楚清溪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招。
一招之下,高下立判。樊天旭自恃甚高,卻被楚清溪輕描淡寫的一招逼的毫無還手之力,心知遇到了硬茬子,不禁又驚又怒,一擺陰陽判官筆護住全身,大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楚清溪寒聲道:“我本不欲與你為難,如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若是就此退去,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下一次你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樊天旭一招之下,心知絕非眼前這個女子敵手,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算眼前失了些面子,也總比丟了性命強。是以他一聽楚清溪竟然有意罷手,慌忙虛晃一招,跳出圈內道:“老夫向來秉公辦事,既不會錯抓一個好人,亦不會放過一個惡人。既然此事尚有爭議,便由老夫再去查明真相再做計較,若是爾等當真是盜賊一伙,就別怪老夫不講情面!”
趙寧聽他這一當口尚在虛張聲勢,維護自己的顏面,不由得笑道:“你快去查吧。要是證據確鑿,本……本姑娘聽憑發落便是?!?
樊天旭見她語帶嘲笑之意,心中惱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恨恨地瞪了一眼趙寧,悻悻然帶著眾衙役退去。
楚清溪見其走遠,便朝朱紋碧痕吩咐道:“朱紋、碧痕,你二人速速收拾一下細軟,我們這就離開這里?!?
朱紋、碧痕應聲而去,趙寧奇道:“清溪,在這里住的好端端的,干嘛說走就走?那個人已經被你唬退,難不成他還敢與你動手不成!”
楚清溪瞥了她一眼,沉聲道:“民不與官斗。我雖不怕他,但是你,你的身份若是被發現,勢必會驚動朝廷,甚至導致本朝與遼邦的紛爭,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不慎重。”
趙寧笑道:“這怕什么,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容身。”,她甜膩膩地看了楚清溪一眼,膩聲道:“清溪,只要與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我們可以尋一處山谷隱居,也可以一起闖蕩江湖,總之你想干什么,我都跟著你?!?
楚清溪含笑剜了她一眼,笑罵道:“就數你嘴甜。”,她笑盈盈地看著趙寧,又道:“方才雖暫時將人唬走,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你的身份特殊,斷不能為人知曉。我看那書生目光閃爍,神色不正,定是那陰狠狡詐之輩,更何況此人乃是官府中人,若是卷土重來,恐怕絕難善了。”
她環顧了一下周圍,又道:“如今此處已經不安全了,未免橫生枝節,不如一走了之?!?
趙寧聽她娓娓道來,聽著輕描淡寫實則她知道,楚清溪為了護她安全,忍下了多少閑氣。
這可是當年叱咤江湖的玉羅剎!
一想到楚清溪為了自己,竟甘愿忍氣吞聲,趙寧心中又酸又甜,禁不住秀眸噙淚,輕輕攬住了楚清溪的腰身。
楚清溪見她如此,心知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由得輕輕撫上了她的秀發,柔聲道:“好端端的,作甚傷心?你若是喜歡這里,待過些時日,咱們再回來便是?!?
趙寧抱著她,將腦袋靠在了她的懷中,嗚咽道:“清溪,我舍不得你為了我這般委屈!”
楚清溪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含笑道:“不委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保郎厝岬赝w寧的眼睛,又道:“你父皇母后為你取名安泰,想必令你平安泰然乃是他們畢生心愿。如今他們雖已不在,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護你周全。”
趙寧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她一邊拼命拭淚,一邊又喜從心來,只是她的眼淚越拭越多,卻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止都止不住。
楚清溪望著她這般表情,禁不住又憐又愛,柔聲笑道:“又哭又笑,可是傻了?”
趙寧緊緊地將頭埋在她的懷中,悶聲道:“我才不傻,我……我是高興才哭?!?
楚清溪見她哭的梨花帶雨,又一個勁兒往自己懷中鉆,不由得笑道:“好啦,你快出來,你這眼淚鼻涕的,都擦哪兒了呢。”
趙寧哭兮兮從她懷中鉆了出來,噘嘴道:“你嫌棄我!”
楚清溪笑著在她嘴上親了親,柔聲道:“乖,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啟程。”
此時朱紋和碧痕已將行李收拾妥當,除了帶上日常換洗衣物和隨身武器,院中所有之物竟皆丟棄。
楚清溪和趙寧環顧四周,只見小院秩序井然,依舊是昔日一派生活氣息,不禁心中亦有些不舍。趙寧的眼眶早已紅了,跺腳道:“我一個堂堂帝女,竟被小小一個鎮藩逼的流離失所,此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
楚清溪輕嘆道:“安泰,走吧。你若是生氣,待過些時日,咱們再回來取他人頭便是?!?
趙寧擦了擦眼淚,轉身拉著楚清溪的手,道:“真是龍游淺灘招蝦戲,落架鳳凰不如雞。走吧,走吧。”,她目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搖了搖楚清溪的手道:“清溪,帶我回你的小天岳罷?!保锲鹱欤值溃骸拔叶紱]有真正見識過江湖門派是什么樣的?!?
楚清溪含笑瞥了她一眼,笑道:“當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埃裣肓似蹋c頭道:“如此也好,只是要委屈你隨我落身草莽了。”
趙寧見她應承,不免心中歡喜,禁不住將頭靠在楚清溪肩膀上笑道:“這有什么委屈的。我現在是落難公主,若不是有你庇護,早不知身在何處。”,她喜孜孜看著楚清溪,又咬著唇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別說是草莽江湖,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跟著你。”
楚清溪笑著攬住了她的腰,點了點她的嘴唇道:“碧痕,今日你做了什么甜食與她,怎么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般?”
趙寧見她食指如玉,細若蔥管,忍不住檀口一張,輕輕將其手指咬在了嘴里。楚清溪只覺指頭一熱,頓時面紅過耳,忙不迭將手指縮了回來,嗔道:“你……”。
她見朱紋和碧痕肅立一旁強忍笑意,禁不住愈發害起羞來,她又不好意思斥責朱紋碧痕,只好恨恨地掐了趙寧一把,強裝鎮定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這邊廂楚清溪一行四人如此打算,那邊廂總兵府衙樊天旭卻拿著一卷八百里加急件哈哈大笑。他的對面坐著一個滿面虬髯,眉目之間依稀與徐素娥相似之男子,正是這邊關總兵徐煥之!
徐煥之見樊天旭這般喜出望外,原本愁眉不展的面容上不禁起了幾分詫異,問道:“天旭為何發笑,這等為難之事,教本官如何是好?”
樊天旭笑著搖了搖手中卷軸,擺手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實在是天賜良機,大人平步青云就在此時?!?
徐煥之眼前一亮,忙問:“此話怎講?”
樊天旭道:“公主逃婚,天子震怒,通令全國抓捕。雖說大人擔憂此處乃是進關的必經之地,公主潛逃入關,大人有不查之罪,但若是大人將公主擒獲,親自護送上京,難道亦不是大功一件?”
徐煥之聞言精神大振,轉即又泄了勁頭:“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這四公主。”
樊天旭獰笑道:“不然我怎說大人來了機緣,哼哼,這四公主,就在這鎮上!”,他抱拳躬身道:“還請大人立刻下令關閉四處城門,天旭愿親自領兵,為大人分憂!”
徐煥之大喜,忙道:“此言有理!天旭,你若是當真能將四公主請回來,自當是首功!事不宜遲,速速傳我號令,全城戒嚴,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樊天旭領命而去,他心中猶自帶著趙寧掌摜他的恨意,如今得知趙寧身份,又得天子詔令,生擒趙寧者,賞五千金,封千戶,雖說他不能與徐煥之爭功,但此事若成,榮華富貴,想必是指日可待。
是以為公為私樊天旭都不敢耽擱,他心知楚清溪的戰力,當下亦不敢輕率,一邊傳令迅速關閉四處城門,一邊調兵遣將迅速封鎖了楚趙二人所居小院方圓各路口和通道。
一時間,只見沿路刀兵林立,殺氣騰騰,邊關虎狼之師,又豈是衙役所能相比。這一下,百姓四下躲閃,紛紛關門閉戶,只有膽大的,才敢偷偷從門戶中覷著眼偷看,只見門前羅雀,馬路稀落,只留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兵丁守著各個路口,原本鬧騰騰的街市,剎時猶如一座空城,不禁教人遐想紛紛,皆不知所為何事。
楚清溪和趙寧等人一聽這般動靜,心知大事不好。她四人飛奔到城鎮東門,卻發現晚來一步,那城門早已嚴絲合縫,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正自相顧失色之際,只聽背后馬蹄聲起,塵土飛揚,一隊軍馬轉瞬便至眼前,為首一名全身甲胄,滿面虬髯的將領翻身下馬,抱拳洪聲道:“下官倒馬關總兵徐煥之,見過四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