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聽聞了鄭先奎進宮覲見, 勸皇上早日納妃,聽說寒暄說自己會考慮,文程的心里復雜難明。
嘆了口氣, 文程繼續去暗中進行著那件危險的事。
他是想殺了柒陽, 但是事情做的不能太明顯。若是借他人之后將柒陽帶出皇宮, 然后再引得他人動手的話……
其中救柒陽的最好人選就是那個一直呆在柒陽身邊的暗衛了, 聽說那個暗衛叫做阿奴。的確配稱之為阿奴, 如此忠心耿耿。
忠誠是很好,但是也容易被人利用。
文程捏緊了拳頭,此時一個小吏走了進來, 俯身對文程說了句話。
文程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唇角緩緩的勾起一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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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寒暄離開了桓元宮之后, 柒陽也離開了。
桓元宮內的景色柒陽早就看厭了, 出去走走正好看看阿默。
離開桓元宮的時候柒陽還帶著那一袋銀子,希望阿默能夠因此而過得好些。
柒陽走到了昨日遇到阿默的地方等著, 這里正好有一個小亭子,后宮里面并沒有妃嬪,此地又十分偏僻,所以柒陽坐了小半日都沒遇到一個人。
柒陽百無聊賴的看著那花叢中的蝴蝶,終于等來了阿默。
阿默高興的對著比劃道:你來了, 我好高興。
柒陽微笑著朝對方點了點頭, 然后說道:“我今天是來送銀子給你的。”說著柒陽就將錢袋掏出, 塞入了阿默的手里。
阿默怔怔的看著手中的錢袋, 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這讓柒陽慌了神, 柒陽有些手足無措的安慰道:“怎么哭了?好了,別哭了。”
阿默抬起頭, 沖柒陽搖了搖頭,比劃道:我沒事,就是很感動,謝謝主子。
柒陽這次松了一口氣,柒陽道:“不要叫我主子了,我不是什么主子。”
然而阿默堅決不同意,仍然堅持叫柒陽主子。
這讓柒陽很是無奈,但是怎么糾正都糾正不了。
又談了一會,柒陽就說自己要離開了。
阿默點了點頭,然后跟柒陽告別。
今天長安的雪已經融盡了,天空上又開始紛紛揚揚的落下雪花。
柒陽抬頭看了眼天空,然后小跑著回到了桓元宮。
而阿默還站在小亭子前,雪花落滿了他的發,手還緊緊的捏著柒陽送給他的那個錢袋。
陛下……阿奴我……
阿默無聲的嘆息,然后轉身離去。
被竹林圍繞的小亭子空無一人,只有幾片冰冷的雪花被風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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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桓元宮,柒陽匆匆的就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他的身體不好,再瞎折騰可能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柒陽換完了衣衫,寒暄就來了。
每日都是如此,寒暄總是喜歡和柒陽一起吃飯,好像其他的事都沒有這個重要。
柒陽坐在桌旁,沒有主動和寒暄說話。
寒暄笑臉盈盈的替柒陽夾著菜,時不時還會說些外面的事。
這一點倒不令柒陽討厭,正好了解一下外面,以后出去了也好些。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柒陽靜靜的聽著,寒暄慢慢的講著,寒暄沒有一絲的不耐。
這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像寒暄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居然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面?說出去也沒幾個人會信。
外面的人雖然是在傳寒暄寵極了柒陽,卻沒有一個人認為寒暄是真心愛柒陽的。所有人都覺得寒暄不過是玩玩而已,過不了多久寒暄就會對柒陽失去興趣。
剛開始柒陽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但是后來他才發現。原來寒暄是個瘋子,咬住了他就不會再松口。
吃完飯,柒陽覺得有些疲累了,他靠在床頭,閉眼假寐。
不一會柒陽就聽到了寒暄的聲音,“該喝藥了。”
柒陽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他接過了碗,仰頭一口就喝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面化開,說實話柒陽和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為了身體著想,柒陽還是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小時候柒陽還會嫌棄藥苦而拒絕喝藥,那個時候還被阿公訓過,說身體重要,不能任性不喝藥。
想起來柒陽忽然有些懷念那個時候了,每天只需要拼命的學習,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后來越長越大,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接觸了。柒陽一直覺得很累,在朝堂上平衡一眾大臣,還要防著那些養不熟的白眼狼,生怕被反咬一口。
雖然說他現在不用再去煩惱那些了,但是這樣的生活也非他所愿。
柒陽把碗遞還給寒暄,然后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寒暄接過了碗,問道:“是累了嗎?那你好好休息。”
柒陽沒有理會寒暄,閉著眼的柒陽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搭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概是寒暄穿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吧,柒陽這么想著仍舊沒有睜開雙眼。
寒暄無聲的嘆息了下,然后坐在了柒陽的身旁開始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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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柒陽還是時不時的會出去走走,他無意之中聽到有宮人討論南夷的公主。
本來柒陽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他聽到了一個更為確切的消息。
據說南夷的公主帶著一大堆的人馬來到了長安,而南夷和霽雪國之間三十年的休戰協議也在今年失效。有人說南夷是派小公主過來聯姻的,照這么看,這是最大的可能。
柒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然而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他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契機已經出現,他該做的就是好好養好身體,然后逃離這里。
這天柒陽并沒有再外面待太久,他很早就回到了桓元宮,然后練起劍來。
因為最近都有好好的調理身體,所以柒陽的身體恢復的越來越好了。
昨天寒暄又突然消失了一天,本來沒有放在心上的柒陽心中起了些疙瘩。
心情不悅的柒陽并沒有鍛煉多久就進了內殿,將劍放好,柒陽去取了一套棋自己跟自己下了起來。
日子過得無聊,只好這么打法時間了。
柒陽倒是想畫畫,但是他的手腕還是有些不穩,始終沒有畫出幾幅滿意的畫。
棋局下到一半,柒陽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后擁抱住了自己。
鼻端傳來那種草藥的氣息,這一次……比以往都要更濃些。
“我來了。”寒暄伏在柒陽耳邊輕輕說道。
“離我遠點。”柒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寒暄笑了笑,完全不以為意,他道;“你每次都這樣,我就是不走。”
柒陽的心里越發的煩躁,心想這個人果然是個瘋子,都這樣了還能笑得出來。
那種熟悉的味道柒陽曾經在阿公的身上聞到過,阿公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些,時常的染發。
而現在,寒暄的身上出現了這種味道。答案再明顯不過。
柒陽沒了下棋的心思,直接拉開寒暄的手就想走。
寒暄緊摟著柒陽,讓柒陽不得動彈,他輕笑道:“走什么?要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下棋無聊,我陪你一起。”
“不必了。”柒陽冷淡的說道。
寒暄將下巴壓在柒陽的肩頭,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你說,我都改。”
“為什么要染發?”柒陽轉頭問道。
寒暄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滯,但是很快的就恢復如常。
“沒有的事,你聞錯了。”寒暄笑著說道。
雖然寒暄用了其他的香料遮掩,但是聞慣了這味道的柒陽卻是不會認錯,那就是漬骨草的味道。
漬骨草的汁液漆黑,連骨頭也能染得烏黑,故名曰漬骨草,時常被人用于染發。可惜就是味道稍稍有些濃烈,但若是不常用的話味道也不明顯。
然而寒暄身上的味道這樣的明顯,說明寒暄這幾天內用了漬骨草。
用漬骨草的理由向來只有那么兩個,一是發色奇特的胡人,而是白發蒼蒼的中原人。然而胡人染了發色,面相總是與中原人不同的,所以用漬骨草的大多都是白發之人。
柒陽想起了自己昏迷的那件事,還有自己后來不斷長出的白發,他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猜得出那件事和現在的寒暄有所聯系。
“你說過不騙我的,看來這也是一句也是騙我的話。”
寒暄將柒陽的身體抱的更緊,“那些你都沒必要知道,你只需要好好的活著就好。”
“呵,然后我偏偏就想知道。”柒陽說道。
“那我只能繼續瞞著你了。乖,你要好好的活著。”說著寒暄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柒陽的頭發。
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養,柒陽之前長出的白發根本慢慢的變成了黑色。
“說得你好像快要死了一樣。”柒陽說道。
“那又有什么關系?”寒暄的動作溫柔繾綣。
柒陽的的神色一滯,然后說道:“你那么早就死了,讓我去找誰報仇?”
寒暄笑著說道:“嗯,說得也是。那我陪著你一起活著。”
“誰要你陪了?”柒陽皺起了眉頭。
寒暄輕笑著說道:“你不要我陪,是我要你陪著我。你覺得我幼稚也好,我非要把你鎖在身邊。”
“瘋子。”柒陽罵道。
“嗯,我是啊。”寒暄笑道,將柒陽的身體納入懷中。那滿足的表情,任誰也能看得出來此時的寒暄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