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隱藏在黑暗中的景色線路在光明中。
此時的柒陽很疲憊,沒了內力的他只是個普通人,折騰了一晚上體力早就耗盡了。其實他早就醒了,但是不愿動彈罷了。
寒暄的大手在柒陽鴉黑的發絲上輕輕穿過,那麻癢的感覺讓柒陽無法無視。
柒陽拍開了寒暄的手,然后又睡了回去。
“別睡了。”寒暄伏在柒陽的耳畔說道。
“我又不用上朝。”柒陽側躺背對著寒暄。
就在一個月之前,相似的對話出現在兩人之間。
只不過那時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君與奴,而是臣與君。
那時,又是一夜的放縱過后,柒陽被‘軒函’弄得腰酸背疼。想著身體不適還要去上朝,柒陽的心情就變得糟糕了起來。
身為臣子的‘軒函’貼心的幫他按摩,身體舒服了不少的柒陽心情才稍微變好一點。
雖說每次情.事過后‘軒函’都會幫他按摩身上酸痛的肌肉,但是該折騰和不該折騰的時候都是從來不知道節制的。
現在也是一樣,寒暄會像以前那樣替他按摩,但是卻讓柒陽覺得無比的諷刺。
寒暄的大手輕柔的在柒陽的腰上按摩著,紓解的柒陽肌肉的酸痛。
“夠了。”柒陽拉下寒暄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他轉過身,看著寒暄的臉,道:“我想見見阿公。”
“他病了。”
柒陽固執的重復道:“我想見阿公。”
寒暄嘆了口氣,“等你什么時候懂得收斂其自己的利爪之后,我便會讓你去見他。”
“你都已經將我的封住了我的內功,還要我怎樣?打斷我的腿?”柒陽反問道。
寒暄將柒陽的身體擁入懷中,開口道:“只要你不逃,我不會打斷你的腿。”半闔的眼眸中閃動著如出鞘利劍般的寒意。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他要逃的話,寒暄不介意打斷他的腿。
“你以為我會聽話?”柒陽沒有任何服軟的意思。
而寒暄卻是輕笑出聲,“也是,這才是你。這樣才有趣。”
果然,寒暄只是在享受玩弄他的過程,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柒陽推開寒暄的身體,自己下了床。
未著一絲的腳踝上還套著銀色的枷鎖,地上是厚實的動物皮毛,踩在地上并不會感到沁人的涼意。柒陽垂眸看了眼腳上的鎖鏈便移開了眼神,鎖鏈隨著他的走動而發出嘩啦的聲響。
這時寒暄也下了床,他走到柒陽身后,攏住柒陽那一頭鴉黑色的長發。
“我來為你束發。”寒暄另一只手攬住柒陽的腰,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柒陽本想著要拒絕的,但最后還是艱澀的道了聲好,讓寒暄替自己束發。
柒陽并不想對寒暄順從,他只是想再見見阿公。柒陽不知道怎么才算順從,那么他就事事依著寒暄好了。
阿公雖然只是皇宮的一名普通的老太監,但柒陽已經將從小陪伴自己的阿公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他沒辦法拋下阿公不顧。
奉越國國破之前,柒陽收到恒川出現異動的消息。阿奴被他派去恒川調查,現在想來,這也許只是寒暄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只是為了調開阿奴。
若是國破當天阿奴在的話,那么寒暄能不能把他留下這件事還是兩說。
可惜的是,阿奴那時不在,憑柒陽自己的武功,根本就逃不出寒暄的掌心。
柒陽垂眸沉思之時,寒暄用梳子一縷一縷的梳著柒陽的長發。
柒陽抬起眼眸,看向鏡子里寒暄的臉龐。
而寒暄的視線在鏡子中與柒陽的視線對上,柒陽開口道:“什么時候讓我見阿公。”
寒暄手中梳理頭發的動作沒有停下,他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阿公生病了。等他病好了就讓你去見他。”
“他是真的病了?”柒陽的目中染上擔憂。
寒暄笑了笑,道:“我很少撒謊,你大可放心。”
聽聞寒暄這句話,柒陽心中冷笑。就是這個說自己很少撒謊的人騙了自己整整九年。
“好了。”寒暄彎下腰,看著鏡子中的柒陽。
鴉黑色的長發松散的束著,那根月白色的發帶只要輕輕一拉,整頭的發絲都會散落下來。
這是寒暄的惡趣味,原本的柒陽打扮得越是禁欲,寒暄就把柒陽打扮得越放.浪。
柒陽側頭避開寒暄,他自顧自的站起身,對寒暄示說道:“你難道不需要去上朝嗎?”
“是要,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寒暄走到柒陽的身后,攬住了柒陽那細瘦堅韌的腰肢。
柒陽垂眸看了眼寒暄環住自己腰的手,那雙大手上還留著國破那天握住劍刃之時的傷疤。
柒陽直到今天都不明白寒暄那天為什么要往他的劍口上撞,難道是算準了他會心軟。
以前的他會心軟,現在的他可不會。
“可我不想和你多呆一會。”柒陽覺得自己之前已經算是‘順從’寒暄,畢竟他陪著寒暄做了大半個晚上的事情,此時他沒有惡言相向已經算很好的了。
寒暄用微涼的鼻尖蹭了蹭柒陽的脖頸,輕笑著說道:“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樣任性,用完我就要趕我走。”
“寒暄,那你豈不是更加任性?把我這個亡國之君帶回霽雪國。你就不怕那些迂腐的老臣給你施加壓力嗎?”
寒暄這樣親昵的姿態讓柒陽不禁的回想起了以前兩人剛開始變質的時候,柒陽強迫自己,不讓自己去回想‘軒函’和自己之間那些虛假的美好。
寒暄半闔著眼,漫不經心的答道:“那又如何?我養個玩物難不成他們還能有意見。”
“他們怎么敢有意見。”柒陽的語氣嘲諷。
寒暄的那句‘玩物’讓柒陽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柒陽把這歸于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
像寒暄這樣一個冷清理智到了極點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的愛上一個人。這些對他的好不過是寒暄閑暇時用來打發時間的舉動罷了。
“怎么了?生氣了?”寒暄的唇若有若無的貼在柒陽的耳廓上,猩紅的舌尖伸出,輕輕的□□著柒陽的耳垂。
柒陽的身體因為寒暄的舉動而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然而柒陽還是犟道:“呵。只有在乎才會生氣,不是嗎?”
“嗯。說的也是。”寒暄笑著點了點頭。
寒暄又待了一會后便走了,柒陽一點也不在乎寒暄會不會對自己失去興趣。就算最后寒暄膩煩了他,他最多也只是孤單的死在這里罷了。
以寒暄的性子,無趣的東西總是會毫不留情的毀去。那樣也好,算是一種解脫。
柒陽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肯定有不少老臣會囔著叫寒暄將自己處死。而那些對寒暄抱有幻想的人也一定會對自己產生恨意。
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人趁寒暄不在的時候到這里還傷害他,不知道到時候寒暄會聽之任之還是保護他。
結果會是如何呢?柒陽沒有深想。
早上看書看累了的柒陽趴在窗邊,這里是他現在最能夠接近外面的地方。
外面的微涼的空氣和庭院中的花草會讓柒陽有自己離外面很近的錯覺。
清晨起的霧氣到現在都還沒散去,院子里的花草都半遮半掩在霧氣之中。有一個瘦高的太監拿著掃把在庭院里掃著地上的落葉。
因為濃厚的霧氣,柒陽沒有辦法看清小太監的長相,只是依稀覺得小太監的身形有些熟悉,臉色十分的蒼白。
本來就疲憊的柒陽身體又太不如從前,趴了會后柒陽便有些想睡了。
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了,身邊沒了阿公,也沒了阿奴,徹底敗了的的他還被寒暄囚禁在此。
然而他怎么可能就此就放棄一切呢?一旦被他找到機會他一定會救出阿公逃離這里的。
柒陽感覺自己的腦袋還是變得混沌,八月末,樹葉開始枯黃紛落,氣溫也在不斷地下降。柒陽心里明白,自己穿得這么單薄,若是就趴在窗邊睡著了絕對會染上風寒。
柒陽想要起身,回到床上躺下,然而身體卻不愿意動彈哪怕分毫。
病就病了吧,反正他已經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擔心自己的身體不好而無法處理公務了。
這么想著,柒陽終于敵不過疲憊,沉沉的睡了過去。
腦袋昏沉之時,柒陽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哼著那曲熟悉的民謠。
柒陽還記得這首民謠他曾經教給了阿奴,阿奴很有天賦,至少比他有天賦。他從來都唱不到調子上,而阿奴僅僅只學唱了一遍就學會了。
細碎的發絲散落,陷入沉眠的柒陽看起來寧靜祥和,看起來有幾分脆弱。
濃郁的霧氣之中,小太監持著掃把走進柒陽所在的窗邊,讓柒陽熟悉的調子正是從小太監的口中傳出。
相貌平凡臉色蒼白的小太監正是昨日在御書房前沖撞了文程的小啞巴,小啞巴將掃把靠在墻上,他就站在窗口,神色溫柔的看著柒陽,對著柒陽哼著歌謠。
小啞巴伸出手去,想去觸碰柒陽的手腕,動作卻在視線觸及到柒陽白皙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吻痕之時僵住了動作。那些吻痕仿佛是在宣告著這個人已經被占有,他人休想再覬覦。
一切的場景和曾經重合,柒陽和寒暄事罷后,柒陽疲憊的昏昏欲睡,他在陛下的身邊,哼著陛下最喜歡的歌謠。
少年清越溫柔的聲線輕輕淺淺的飄蕩在濃霧之中,小啞巴并不是啞巴,他只不過是取代了原已死去的小啞巴的阿奴。
阿奴輕輕的將柒陽的衣袖拉下,遮住柒陽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吻痕。阿奴伸出手,虛握著柒陽的手腕,他的動作很輕,怕會將柒陽弄醒。
那婉轉中帶著點悲傷與無奈的歌聲一點點的小了下去,阿奴是多么想保護他的陛下,可是現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連為陛下披上外衣都做不到,他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有可能被寒暄發現。
現在的他還不能冒這個險,但是很快,他就能找到機會救陛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