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侯野吟和石羽浩就收拾好行裝出發(fā)了。
臥房中,白禾仍舊在昏睡著。沒有意識的,不由自主的。
侯野吟望了望白禾的房間,石羽浩站在他的身邊低聲道:“希望我們今天能找到神醫(yī)說的那種藥,早點讓白禾好起來!”
侯野吟道:“沒想到,我們也有這樣平心靜氣在一起聊天的時候!”
“是啊!這世間的事情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東方微微出現(xiàn)了些許白色,天色開始亮起來了。
侯野吟和石羽浩分頭行動,向百草谷的深處走去!步步沉重!
雁奴緊隨其后,迎著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雁奴要找的草藥,名曰三葉蘭,是一種長在陰濕環(huán)境中的植物。開紫色的花,花莖上的葉子,是三片連在一起的,故而得名。
聽說三葉蘭只有百草谷有,這種東西并不名貴,卻也不好得到。有的時候,會遇到一大片三葉蘭,可只有開了花的才能入藥,所以,遇到了,并不意味著就能得到!
雁奴腳上穿的是一雙草鞋,從小到大,在夏季,她只穿草鞋。輕便、涼快。
可此時,雁奴卻后悔自己穿了草鞋出來。
想找到三葉蘭,必須要到潮濕的地方去尋,雁奴幾次陷入了泥坑,差點拔不出腳來。此時,腳上的那雙草鞋沾滿了泥巴,重且破!再掉進泥里一次,恐怕這鞋就穿不成了。
雁奴正懊惱,腳下一滑,一只腳卡在了石縫中。
已經(jīng)走出數(shù)十里,離家已遠,就算是大聲呼救,爺爺也不一定能聽得到。這悠悠深谷,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雁奴嘗試著把腳從石縫中拔出來,可總歸是血肉之軀,不是那草根子,隨便一用力便好了。自己的腳會疼的!
雁奴頹然坐在了地上,稚嫩的臉上掛滿了慌張和焦慮。
想了想,還是試著喊了幾聲,萬一有人聽見呢!
“救命啊!救命!”
女聲穿過層層樹葉、枝杈,沿著谷壁傳向了遠處。
伽禾身背竹簍,手持木鏟正在林間穿行,視線在草地上靈活的移動著,他在找一味藥。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再去細聽,竟聽到了女孩的哭聲。
伽禾循聲而走,終于看到了坐在石頭上抹著眼淚、無助的雁奴。
“先生!先生救救我!”女孩的臉上遮著紗巾,只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動。伽禾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女孩求救的原因,立刻走上前去。
雁奴見到終于有人出現(xiàn),高興中仍舊不忘爺爺曾經(jīng)交代過她的事情,除了爺爺,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臉。
伽禾上前問:“你怎么了,為何呼救?”隨手將竹簍放到了旁邊。
雁奴擦干了眼淚,道:“我的腳被卡在了石縫中!”
伽禾看向石縫,稍皺眉,道:“你忍著疼!”
雁奴立刻咬住下唇,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隨后便覺腳腕處一熱。
“好了!”伽禾拍了拍手,道:“你活動活動,看看是否傷到了筋骨?”
雁奴張開眼睛,立刻瞪大了眼睛,竟不知這十幾歲的少年,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把她的腳自石縫中解放出來。
雁奴動了動腳腕,不疼。她立刻道:“多謝先生相救!”
伽禾立刻說道:“雖然沒有傷到筋骨,畢竟也傷到了皮肉,山上的路不好走,你要小心!”說著,伽禾自衣服上扯下一塊布,為雁奴包扎腳踝上的傷口。
在谷中生活了這么多年,出了爺爺,雁奴還從未與其他男子有過這樣親近的接觸。雁奴只覺得心頭有些甜
,又有些亂。這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少女的羞澀早早的就印在了臉上,只是被那紗巾擋住,他看不見。他也并未留意,救了雁奴,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做的心安,也不求回報。
他欲離開,雁奴立刻出聲道:“先生進谷是為采藥?”
“你我年紀相仿,你叫我大哥便可,不必那樣客氣!”
“大哥!”
“我進谷是為了找三葉蘭,聽說三葉蘭只有百草谷中才有!”
“不錯!
可是,大哥,百草谷口有瘴氣,你不怕嗎,你是如何進入谷中的?”
伽禾指了指側(cè)面的谷壁道:“我是從上面下來的!”他心中卻想,原來這谷叫做百草谷。他又看向雁奴,心中疑惑更勝,也不知這女娃是何人,竟一直用紗巾蒙住臉,難道是怕人看不成!
雁奴不知道嘉禾的心思,只是立刻佩服的說道:“大哥好身手!不瞞大哥,我也在找三葉蘭!不妨我們一同尋找,也好有個照應!”
“也好!”伽禾雖然有些不愿意,可又想到自己一個人找那三葉蘭實在有些困難,便同意了。雁奴高興的立刻笑了起來。
雁奴雀躍的跟在伽禾的身后說道:“聽我爺爺說,三葉蘭喜陰,一般情況下都生長在潮濕的地方,我看,我們只要找那些比較潮濕之處,一定可以找到三葉蘭!”
伽禾點頭,道:“不錯!幸好遇到了你,我在這谷中轉(zhuǎn)了大半天,竟一無所獲呢!”
“大哥找三葉蘭可是為了救人?”
“我的一個朋友病了,只缺這味藥救命!”
“那我們可要好好的找,我家里也有一位病人等著這味藥救命呢!”
二人并肩向谷中走去,遇到伽禾以后,雁奴那滿腹的不甘心竟化作烏有!想來真是奇怪的很呢!
有時候,雁奴會壯著膽子向伽禾的臉上看上一眼,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寧靜的時候如花,緊抿雙唇,眼神炯炯。動起來時整張臉似乎又賦予了另外一種生命,眼耳口鼻都配合的恰到好處,如風、如霧,讓人看了便拔不開眼睛!
“你看我做什么?”他發(fā)現(xiàn)了!
雁奴的眼睛如同被針刺了一下,立刻跳開,紅了臉。
伽禾以手在臉上摸了摸,道:“是不是我的臉上有東西!”
雁奴搖頭,實話實說,道:“你真好看!”不像我,臉上有一道丑陋的傷疤,時時刻刻都要用這紗巾遮著!
伽禾聽了一愣,大概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吧!隨后他道:“不過皮囊而已!”
是,不過皮囊而已。
可是不同的人對于這一副皮囊卻有不同的看法,他生的好看,是天生的,也許會不在乎吧,可是那些總是到谷中求醫(yī)的人,不就是為了換一副皮囊嗎!
雁奴捂著臉,對于伽禾的那句話,她有著不同的理解。如果她也能對自己的容貌不在乎就好了,可是她總不能一輩子都帶著紗巾吧!如果不是她毀了容,她現(xiàn)在大可用真面目視人,那樣就能讓這個男子記住她的長相,不必在他日見到了,還當作是陌生人!
小小的憂慮襲上了雁奴的心頭,突然,伽禾高興的喊道:“你看!那里是不是三葉蘭!”
雁奴立刻抬頭看去,在一個石壁之下,是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躲在石壁的陰影下面,開的正好。不是三葉蘭,又會是什么!
雁奴高興的向前跑,道:“就是三葉蘭!這下你的朋友和白姑娘都有救了!”
一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三葉蘭的根部,貼著地,輕輕的、用力的向上提。這藥要連根拔起,以根入藥。
伽禾也湊
上前來,跟著雁奴一起拔。
雁奴高興的道:“我們今天真是運氣好,竟然碰到一大片開了花的三葉蘭!不知道侯公子和石公子是不是也有這么好的運氣!”
“還有另外兩個人在這谷中尋藥?”伽禾有些驚訝。
“是呢,他們走的早,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走了很遠呢!”
“你一個小姑娘,竟然獨自一人在這谷中采藥,倒是膽子大,遇到野獸又該如何!到時候恐怕后悔都來不及呢!”這句話也許只是伽禾無意的關(guān)心,可雁奴還是心中一暖。
她道:“我自小長在谷中,對這里的環(huán)境熟悉,這谷中雖然大,倒沒什么猛獸出沒!”
伽禾了然,道:“怪不得,你與外面的女子不同!”伽禾從一旁摘下一朵小花,道:“你看,你就像它呢!”
雁奴受寵若驚的收著,道:“很漂亮!”
伽禾像是開玩笑,笑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它!”雁奴下意識的去捂臉,自慚形穢的連忙躲開。
“大哥勿要笑我,雖然我自小在谷中長大,卻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大哥若欺負我,我定有辦法讓你困在這里!”雁奴撂著狠話,生氣了。
伽禾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被雁奴嗆了一句,他立刻求饒道:“我無意冒犯你,你萬萬不要生氣才好!”
雁奴看著谷壁道:“你怎么回去,還是從這陡峭的谷壁上去?”不等伽禾回答,雁奴立刻接著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從谷口出去!”
伽禾重新背上竹簍,準備離開,他感謝的點頭,道:“多謝你的好意,恐怕我還是得從這谷壁上去。這里離我家近些,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怕家里人擔心!
今日多虧了你,否則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三葉蘭!我就住在誦禹,倘若你哪天在谷中呆的悶了,可要到那里去找我玩!”
雁奴想謝謝伽禾的好意,可是她連誦禹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禁又有些失落了!
伽禾立刻變得行色匆匆起來,仿佛一團霧,悠悠的來了,又急急的走了。
雁奴沿著小路往回走,時不時的看看谷壁,匆匆一面,竟如同一個夢。
石羽浩和侯野吟一無所獲的回到草廬,幸好雁奴不辱使命,白禾總算有救了!
白禾服了駐顏神醫(yī)的百草丸,第二天便清醒了過來,只是,他們?nèi)嗽僖矝]有更好的東西送給駐顏神醫(yī),神醫(yī)再也不肯為白禾花上一分力氣,她的臉上仍舊有著一道丑陋、恥辱的刀疤!
“既然毒已經(jīng)完全清除,我老頭子這里也不留吃閑飯的,收拾好了就走吧!”駐顏神醫(yī)發(fā)話將三人掃地出門!
侯野吟丟了劍,空手出谷,有些頹然。
石羽浩照顧著白禾的情緒,不敢有一絲疏忽。
白禾如一截枯木,或走、或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比冬日里結(jié)冰的湖水更冷。
侯野吟本以為可以求駐顏神醫(yī)恢復白禾的美貌,就算丟了寶劍,最后抱得美人歸也不算吃虧,可是現(xiàn)在,白禾變成了一個冰人,一個丑陋的、脾氣古怪的冰人。真真的是讓男人望而卻步。
來不及將白禾送回石家堡,侯野吟便匆忙告辭了。石羽浩看著遠去的侯野吟,悲哀的看著白禾,這就是所謂的大少爺世界中的柔情。從始至終,不過是為了那張臉罷了!
“表妹,跟我回石家堡吧!”石羽浩試探著問。
白禾給自己戴上一個大大的斗笠,以便能夠遮住丑陋的臉。
她道:“我丟了白家的人,還輸?shù)袅税准业膭ψV,沒有臉去見姑姑!”
“可是你一個人能去哪呢!”
“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去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