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回來的還真快,進屋便將一個牛皮囊扔到蘭若嬨手中,“熱奶,你喝吧!”若嬨淺笑點了點頭,陲郎中給林白蓋好被子,詭異看著段青,屁顛跑過來,低聲問道:“跟他有沒有關係?”
他這腦袋裡都裝著什麼啊?惱羞成怒的蘭若嬨恨不得拿錘子撬開看看,狠狠道:“死一邊去。”
走了半天的山路,若嬨體力嚴重透支,又吐得一塌糊塗,喝了些熱牛奶就倚著牆角睡下了,正睡得香甜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似在飛,睜開眼似乎看見段青的臉,雖迷糊但溫柔無限,這夢做得真詭異……
這一覺恨不得睡到中午纔起來,當然若不是陲郎中磨磨唧唧的,她還能睡得更久些。這傢伙絕對是個磨人精,自從若嬨起身,他就跟個跟屁蟲似的,她洗臉,他送水,送毛巾,她漱口他送溫水,送鬃毛刷子。她吃飯,他就送湯,夾菜,絕對的無微不至。
“夫人,我們現在就下山吧!”陲郎中滿臉微笑如花綻放,鬧得蘭若嬨都不好意思拒絕,看了段青道:“青,你去山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樵夫,送林白下去。”
見段青起身,陲郎中忙阻止,“還找人幹嘛?這裡不是現成的嗎?”他一拍胸部,起身去了材房翻了個兩人擡的竹椅出來,“看,這不是齊了嗎?”
看他猴急的,若嬨忍不住笑了。
很快他們就從深山老林又轉移到山下的客棧,掌櫃的見了還奇怪呢!迎出門關切問道:“怎的,陲郎中不願意治?”若嬨笑著搖頭,指向身後:“掌櫃的你看他是誰?”
青灰色的麻布長袍,袖口袍腳處滿是青草泥漿,頭上竹葉帽遮了大半張臉,雙肩扛著竹椅,累得腿上打顫,掌櫃的近前幾步,驚得一拍巴掌,“呦!這不是陲郎中嗎?”
他咋舌,陲郎中有鬼醫之稱,看他久居深山中就能看出他多麼孤僻難交,真不知這位其貌不揚的小娘子是怎麼說他下山的?
掌櫃的忙安排了上房給大夥休息,真心讚歎:“陲郎中從不下山的人,都能讓小娘子請下山來,老朽真是佩服小娘子好本事啊!”
若嬨被奉承的無地自容,擺手道:“我也是歪打正著,正巧對上了陲郎中的心思,所以才願意幫我的,今後就要多叨擾掌櫃的了,在飯食上也要好些的。”
“那是自然。”有人常住還不在乎價格,掌櫃的服侍不周纔有病呢!
若嬨見身側無人,低聲問道:“掌櫃的,你可知道賈家的情況?”
“賈家?”掌櫃的狐疑道:“那個賈家?”
“就是家中有個女兒生病了,懸賞的那個。”掌櫃的這才反應過來,忙點頭:“對,是有這麼回事,聽說這告示都貼出去好久了,但無人能治好,聽說那賈小姐乾瘦的就剩皮了,怕時日不多了。”
“這麼嚴重啊?”若嬨不僅皺眉,她的偏方也未必有把握。至於這實話跟不跟陲郎中說呢?思前想後她也沒有這個勇氣,怕他一氣跑了。
見她臉色一會好一會差,掌櫃的擔心道:“小娘子可是路上勞頓,那裡不舒服?”若嬨淺笑搖頭:“無妨,就是有些累了。那我先上樓了。”
走過林白的房間,聽段青正與他說這些什麼,也沒有進去打擾,繞行到良沐的房間,他盤腿坐於牀上,閉目養神中。若嬨放輕了腳步過去,靠在窗臺前。
良沐感覺到她走到身邊,緩緩睜開眼,微微一笑伸手拉過她坐在身邊,“肚子舒服些了嗎?還想不想吐?”若嬨搖頭,雖隔著烏青的草漿看不清臉色,但倦怠之色越發明顯,良沐拉過她依靠在胸口,撫摸著她亂草草的頭髮,“這幾日爲難你了。”
“沒事。”他越是對自己好,若嬨的負罪感就越嚴重,將頭埋在他乾爽的衣袍內,此時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了,什麼都不能說,“良沐,你手疼不疼啦?”
“恩,好多了,別看陲郎中給的藥湯子難吃,但效果挺好。”
“良藥苦口利於病,你要記得按時吃。”若嬨支起了身體,長舒口氣,“我有點累了,回房間休息一陣子。”
良沐滿是不捨的點了點頭,送她到門口。“多睡會。”若嬨點頭,將門關嚴,又來到林白的房間,趴在門旁聽裡面沒有聲音,便進去,林白懶洋洋躺在牀上,見她來媚眼含笑,揮手讓她過去。
手指頭點了點他傷口,若嬨嘟著嘴巴道:“告訴你,這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在這麼不珍惜自己,拿身體跟我賭氣,我便一輩子不理你,讓你看不見我。”
林白痞笑點頭,將她攬坐入懷,若嬨生怕碰到他傷口,故意躲得遠遠的,“別鬧,小心傷口。”他則是沒心沒肺傻笑:“沒事,你碰我那裡都不疼。”滿意在她臉上竊香一口,才滿意放開她,不再糾纏。
“對了,林娟兒那頭怎樣了?”
林白一改嬉笑,正經道:“香妮戲演的非常好,剛過門三天就擡入正宮了,林娟兒現在作爲內侍女,照顧香妮。”
若嬨點頭,“若是穩妥了,就讓林娟兒回來吧!總覺得那裡不安全。”林白伸手將她亂糟糟的頭髮打開,用手指做梳子爲她綰髮,“嬨兒放心,相公我自有打算。”
是啊!他花花腸子那麼多,那裡還需要自己操心,“隨意弄個髮髻就好,弄個繁瑣的反而東西效顰了。”
林白挑眉嬉笑:“怎會?西施怕是都沒有我們嬨兒美。”
“那倒也是。”若嬨呵呵笑著點頭。
林白點向她鼻尖,“真沒羞,誇你胖你就喘?”
若嬨手指劃過那張裝點的醜兮兮的臉上,故意做出妖嬈的動作,“你看我與幾百歲高齡的老太婆相比,那個更美?”林白頓時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腿上抽筋似的痛,害得他到吸口冷氣半點聲音發不出來。
“趕緊消停些吧!”若嬨忙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我有事出去下。”林白反手將她握的更緊,“不行,你要陪我睡會。”在他臉上輕捏一把,“懶得理你,我還有事要忙呢!快放手。”
林白死活不肯,她無法只得答應他晚上來陪他,總算能開脫,剛出了門就見到急的皮猴的陲郎中,見她出來笑嘻嘻迎過去,“大姐,能走了嗎?”
看吧!關係都升上來了,還大姐,貌似他比自己老還差不多,若嬨點了點頭:“好了,走吧。”與他剛要出客棧門,就被段青擋住去路,“要去哪裡?”
陲郎中最看不上他,“我跟大姐去哪裡,跟你有啥關係,快躲開,好狗不當路。”段青雙微瞇寒光迸射,伸手推人的陲郎中根本不是他對手,幹推不走只得放手,可憐兮兮看著若嬨,“大姐,我們還走不走?”
“若是不帶他去,怕是走不了。”若嬨道,陲郎中苦嘆一聲,無奈先行帶路。
先去了藥房抓了幾味藥材,其中含有大量的紅花用來泡澡只用,陲郎中生怕她染指對胎兒不好,忙收拾乾淨自己提著,一路興高采烈來到賈家,那裡守門都認得他。
笑盈盈與他見了禮,也不通傳直接帶到小姐的閨房,還真是熟悉呢!“喂!你是這裡常客啊?”陲郎中被問得紅了臉,“也不算,就是這段時間經常來。”
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仙女能迷倒這位孤僻高傲的鬼醫,推門入眼的是一層層的紗帳,一層密閉一層,根本不透氣息,若嬨疑惑,不是說血漏嗎?怎麼弄得跟防止肺結核似的?段青看著詭異,直接擋了她不讓進去,“待我先進去看看,若無異常你在進去。”
陲郎中見他們面色不好,忙擺手:“她患的不是傳染病,真的,請相信我。”
“那爲何要用這麼多紗帳遮擋?”段青伸手撤掉一塊,灰塵四散嗆鼻子,這種環境不生病纔怪。
陲郎中見段青動粗,展臂擋住,“賈小姐是有苦衷的,她真的有苦衷的。”裡面的賈小姐聽到外面有聲音,柔弱的聲音傳來:“可是陲郎?”
這暱稱真親切,陲郎中小臉不期然頓生紅暈,“恩,婉婉今日可好?”
“還好,陲郎進來說話吧!”
帶著無限好奇,蘭若嬨,段青跟隨著陲郎中進入層層紗帳之中,見牀前兩個面無血色的小丫頭守著厚重紗帳。
“婉婉我今個遇見個女醫,她曾遇見過你這種病,不知可願意讓她醫治?”陲郎中說完,向若嬨打個眼色,她忙作揖道:“奴家小蘭。”
“小蘭啊!”婉婉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送公子們出去。”那兩個小丫頭將面前的兩個大男人送了出去,若嬨小心翼翼掀開了幔帳,牀上躺著的女子嚇的她心臟漏跳半拍。
這是人嗎?臉上出了顴骨突出,都是凹陷進去的,特別是嘴脣處,都快看到牙齒了。上等的大紅真絲面料將瘦骨嶙峋包好,卻似件易碎的瓷器,輕易動不得,怕是人之將死就是這個模樣了。
婉婉仰目看著她,雖樣貌平平卻散發著健康的神色,微微一笑,“來,坐吧!”杵在那裡半響,若嬨也沒有坐下去,生怕絲毫動作都能震得她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