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董卿梅疑惑之時,冬兒終於擺脫林童衝殺回來,見自家夫人臉色十分難看,知道這事八成吹了,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轉。
噗通一聲跪在林白跟前:“林公子莫要怪罪我家夫人,是婢子求著夫人來幫說的,都是婢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林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我家夫人。”
癩蛤蟆見的多了,就是沒見過自家丫頭這般俊俏的,若嬨實在憋不住,噗哧笑出聲來。董卿梅也忍不住捧腹大笑,“這丫頭有意思,竟說自己是癩蛤蟆?哈哈……”
林白可沒有她們的好興致,冷冷看著面前三個女人,甩袖轉身,一揮手指向門面,“都給我滾出去。”他幾近嘶吼,若嬨那裡見過他發這麼大火氣,嚇得提著裙角往外跑,冬兒見夫人逃之夭夭,也緊跟其後。
董卿梅的不怕死勁頭,竟可以與冬兒較量,將門啪的一關,與憤怒中的林白對峙。“林白,你今日便要給我個說法,休想推脫。”林白冷笑,往日柔美俊俏的面容,今日竟這般猙獰,嚇得董卿梅往後退縮幾步,卻依舊堅持。
“好,我給你說法。”林白氣得渾身發顫,掄起磨臺狠狠砸了過去,磨臺中新研磨的黑墨瞬時飛濺,噴了她一身都是,特別是臉上一片漆黑,那磨臺應聲掉地,摔得粉碎。
半響,董卿梅終於反應過來,嗷的一聲慘叫,開門奪路而逃,若嬨站在門口,看著她不斷搖頭,看來真的將林白氣急了,這般溫柔的人兒,竟連美女都敢傷。
“夫人,我們走吧!”始作俑者冬兒此時膽怯似碩鼠,拉著若嬨的胳膊,搖來晃去。若嬨搖頭,“你啊!讓我得罪了人,現在想開溜。晚了,快些跟我進去將屋子收拾,收拾。”
冬兒嚇得縮著脖子,跟在蘭若嬨身後,輕輕將門開了條縫隙,滿地狼藉,林白更似著了魔一般,將那些畫卷長幅撕扯,這可是他嘔血之作,嚇得若嬨忙衝過去攔住他。
冬兒更是嚇得手腳發麻,扭頭去找林童幫忙。“林大哥我知道錯了,你要是氣,就打我罵我,莫要拿這些死物出氣,你畫了她們耗時多久?”
林白氣急敗壞,又見她護得緊就更是氣得要命,伸手去拿若嬨便擋,不讓他得手,氣得林白跺腳,雙臂用力便將若嬨抱坐在案臺之上,擱著她的身子去夠身後的東西。
若嬨被他的動作嚇得不輕,剛要用力向前推,卻因個子矮小,額頭被他的肩頭結結實實撞個正著,感覺腦袋一陣昏天暗地,林白忙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說巧不巧的林童恰在此時衝了進來,便見一向高潔如仙嫡的蘭氏夫人,高高坐在按臺之上,而溫文儒雅的林大清君站在她的雙腿之間,用力抱住她的腰身,接下來……
“啪……”門發出一聲脆響,被重新關嚴。幸好冬兒跑得慢,來時只見一扇門被林童關好,“夫人呢?”冬兒緊張的要去看,林童怎麼肯,忙拉著她出去,“夫人正在勸說公子呢!你先跟我下去候著,什麼時候叫你,你在回來。”
“若嬨,你頭還痛不痛。”林白拎幹溫熱的手巾,附上她紅腫額頭,心疼的沒法言表。若嬨呲著牙搖頭,“沒事,等會就好了,沒事。”
額上不怎麼痛,就是裡面昏昏漲漲的,不愛睜開眼,若嬨半瞇著眼看向身側唉聲嘆氣的林白,竟還有心思逗人:“林白你好不講究,竟窩藏個小美人在家中,竟不與我知會一聲?”
提起董卿梅他就火冒三丈,她還用窩藏,巴不得公之於衆呢!冷著臉猛甩袖子,“我與我沒瓜葛。”
“昨個還聽冬兒說,晚上她在此留宿了呢!”若嬨還未說完,就聽書架上嘩啦幾聲響,嚇得她猛地往後縮:“好哥哥你別砸了,想嚇死我不成?”
看著滿地瓷片殘骸,他依舊不解氣,接連又摔上幾本書,憤憤坐在椅子上,背對著若嬨一語不發,他真的氣了,氣從何來她竟然不知,揉了半響的太陽穴,終於舒緩許多,緩緩蹲在地上,將那些個書啊!本的都撿拾起來,放回原位。
取來掃帚將地上的破爛瓷片收拾乾淨,這纔敢去看憤憤中的林白,他的眼竟是溫紅的,怕是剛纔哭過了,若嬨心裡越發難受,卻不知道該如何示好。
在屋裡面轉悠三圈,哀哀切切道:“林大哥,若是還有氣便罵我幾聲可好?”他依舊不語,反而扭過頭不去看她。“唉……我真是不知道你不喜冬兒,更不知爲何惹惱了你和董卿梅……”
“啪……”一本書不出意外摔在她的腳面上,雖不疼卻唬了一跳,俯身拿起,輕輕放他手邊,“林大哥我先回去了,晚上飯菜我會按時送來。”
轉身來到門口,還未及開門,林白一掌竟將房門扣嚴,用自己的身體將若嬨擋在門與他之間,那距離極近,近的可以聽清彼此呼吸,讓人緊張莫名。
“難當你真就見不得人逍遙快活,非要跟你一樣受家庭世俗牽絆?”林白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其實林白自己也這麼覺得,那是因爲太緊張了。
若嬨的頭倚在門板上,終是沒敢轉身看向身後的人,喃喃道:“若嬨明白了,林白喜歡逍遙自在的日子,我定在叫人來煩你。”手扳了把手出去。
其實林白想說,他喜歡逍遙自在,但更喜歡有個人可以一同陪他,共度終老。只可惜他說不得,因爲他知道說了怕是連兄妹都沒得做。
一路上猶猶豫豫,竟不知何時到了家門口,守門的陳四忙出來迎,皺著眉頭,“夫人怎回來這麼晚?”
若嬨淺笑,“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陳四倒是被說的不好意思起來,忙轉身將門關好,“夫人,有位公子來找你,從早上您走後,一直等到現在。”
“人呢?”若嬨疑惑,進來時也並未見到什麼人。陳四指引若嬨去了代客廳,“他原本站在門外的,小老兒見著天寒地凍怕凍到他,便讓春兒引了他進客廳吃茶。”說完看了看若嬨臉色。
“你做的很好。”若嬨說完,便帶著春夏秋冬四個丫頭,去了代客廳。冬日裡黑的特別早,客廳中燭光點點,卻仍擋不住某人熱烈的期盼。
待若嬨進入也是吃了一驚,“怎會是你?”來人正是那日何氏臘梅院所見的那位,有花堪折直須折的公子。他見家主已回,忙畢恭畢敬作福:“徐朗春見過良夫人。”
徐朗春!?若嬨搜腸刮肚了半響,也沒想起曾認識他這麼個人,也不恭維,直接問道:“這位公子,我怕是不認識你。不知爲何來找我?”
徐朗春扭頭看向那四個丫頭,眼神瞟向若嬨,她心下了然,卻不明他什麼意思,有些惱怒,“有話只說便可。”若嬨說著,警覺往四個丫頭裡面靠攏。
見她提防自己,也是在徐朗春預料之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剛要送過去,夏兒眼疾手快搶了過去,他只是淺笑,語氣中卻帶出幾絲威脅:“請夫人親啓。”
不知爲何,看著他自信的模樣,若嬨感覺心虛,來自何處又不得而知。面前這徐朗春也就是十六七歲模樣,長相端正,劍眉星目勉強算是美男,可真的在自己的頭腦中沒有絲毫形象。
然她卻受了蠱惑一般,將信拿過去打開:雲娘娘可曾記得徐員外,還有他贈與的十幾個元寶?
寥寥幾行,字裡行間具是透著濃重威脅,足以讓蘭若嬨驚出滿腦門子冷汗,她堅持著保持住神態,面上是極莊重的笑,手卻是不由得開始發顫。
重新坐會主位上,蘭若嬨穩了半響的心神,笑著將信交到春兒手中,而且是敞開了的,扭頭看向徐朗春,“不知這位公子,信函可確認是交給我的?”
徐朗春雖沒有見到預想的驚慌失措,卻還是自信滿滿:“當然,家父說,正是雲娘娘將我的病治好,所以讓我親自來感謝雲娘娘。”
“雲娘娘?哈哈……”若嬨掩脣輕笑,“春兒你可知誰是雲娘娘?”春兒搖頭,“婢子不知。”若嬨的眼神又掃過面前的幾丫頭,具是搖頭說不知。
若嬨滿臉疑惑:“這就怪了,她們均是不知,你說的雲娘娘是何許人?你來找我又是爲何?”
自然來了,徐朗春就想好全部退路,他飲下一口清茶,“夫人既然不知,也沒有關係,我會盡我所能讓夫人記起來,並記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赤裸裸的危險,但賭得便是誰先激動。果然冬兒先激動了,兇神惡煞般坐過去,劈頭就是一通好罵,恨不得今個在林白那裡受的氣如數宣泄,只可惜她的怒火似對上棉花,絲毫不起效果。
看來他比他那色老爹強多了,若嬨揮手止住冬兒,“我累了,不想跟著閒人耗著,今夜見你就等門前,才與你說話,卻是這般無理,若是明日還敢前來鬧事,定要送去衙門。”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掉,徐朗春這才緩緩起身,將第二張字條放在桌上,“那在下便告辭了。”
若嬨迴轉房間,卻是坐立難安,她沒想到徐員外竟真的尋來了,卻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那他找我到底意欲何爲?她急的心腳磨爛,卻只能壓制在心底,臉上絲毫無表現,任由著夏兒幫她卸妝更衣。
冬兒小跑進屋,將一張紙條放在若嬨面前,“夫人你看,剛纔那人還留下一張紙條。”夏兒舉手搶了過去,揉成團扔到門邊,“這些登徒子,竟找上門來驚擾夫人。若不是見他生的人模狗樣的,當時就該趕了他出去的。”
“可不是,我這便去和陳四說,莫要逞那好心,放了壞人進來,反而污穢了夫人的名聲。”春兒也是氣得雙眉緊縮,提步去了外院。
聽幾個丫頭,你一言我一句時間過得倒是快了許多,轉眼已然月上中天,若嬨習慣性不用人陪,今夜依然如此,只不過她的眼神卻時時刻刻離不開那張紙條。
終是忍不住翻身下地,將那紙條撿起,“三日後月蘭竹庭相見,在下會告訴夫人,何爲妖,何爲人,何爲懲妖之術。”原來他也是把自己當成妖怪了,可是爲何不當時就交給降妖伏魔的對付自己?
手拿著紙條翻/弄下,背面竟然還有行更小的字體,“那日梅園相會,便無法忘懷夫人那驚鴻一瞥,那媚眼靡笑怕是終身難忘。”難當這便是他的要求?
“無恥……”若嬨恨得牙齒搓響,將紙團用力揉/搓成沫仍在地上,卻真的久久無法安眠,起身去了空間之中,也許只有這裡纔是最後的安寧之所。
四周的松柏具是好久沒有剪過頂尖,長得越發向上,模樣很醜。地裡的秧苗雖鬱郁憧憧,卻甚沒規矩。若嬨唯嘆一聲,埋怨自己爲它們照顧的太少。
轉身拿起一旁閒置許久的鋤頭,開始給苗圃翻土,爲幼苗澆水培土,將地瓜田的覆土清掃很多,又將那多餘的枝杈修剪,起身歇了會腰,來到藥草田,低頭一看,那裡亂的更是觸目驚心。
小野雞一家現下已發展成大家族,數量不下十餘隻,若嬨又一直捨不得吃,就這麼留著反倒成了禍害,閒來無事的野雞竟開始啄食藥苗,將滿地的藥苗弄得跟冰雹洗劫一般。
隨手撿起個土塊扔到雞架門上,嚇得裡面的野雞嗷嗷的叫喚,很快跑出來幾隻公雞視察,其中就有那兩個白髮蒼蒼的兩個元老,該那他們怎麼辦呢?
殺了吃肉,在一起呆了這麼就久,若嬨真就捨不得。思慮再三,若嬨冒著被雞啄的危險,將手伸進雞窩裡,掏出來一整框待孵化的雞蛋,擡了出去直接送入廚房。
重新回到空間中,看著數量龐大的野雞又開始犯難,可是就這麼抓出去,怕是惹人生疑,還是等良沐回來,跟他一起處理吧!
忙碌到半夜,倒是賺得一夜好眠,哪成想睡個好覺都這麼難,秋兒早早便來叫門,問過方知,原來後廚的王娘子說,雞蛋莫名其妙多了許多。
真是納悶了,多了還不是好事,你不聲張拿走也沒人管你,若嬨嘆了一口氣,解釋說那些雞蛋是莊上人送來的,忘記雜物間,昨個想起來送過去的。
秋兒得了信卻有些訕訕的,問過才知,原來王娘子說家中有竈神庇護,纔多了雞蛋,哪成想是一場空。若嬨卻是感嘆,幸好昨個手不是很勤快,將野雞也抓出來,不然家中必定大亂。
想想還是不安穩,便叫人知會莊上的良沐快些歸家,就說自己病了。這個消息果然好用,良沐沒有第一時間趕回來,秦夫人倒是來了。
見若嬨安然無恙,秦夫人好奇問道:“閨女,你不是病了嗎?”若嬨曬笑:“良沐去了許久,我想誆他回來。”秦夫人心中嘆氣,這丫頭的一句話,不僅讓自家相公著急,就是林白都急的火上房,讓他過來,他卻扭扭噠噠就是不肯。
她只是想想卻也沒說什麼,將送來的幾味補藥擱下,便去成衣鋪子照料去了,夏兒將盒子打開,驚呼出聲:“乖乖……還是秦夫人大手筆,竟送來這麼大一株人蔘。”
春兒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裡給若嬨過目,那頭頂的紅簽上的小字,卻說明了這人蔘的身份,‘增梓白’梓白是林白的綽筆,“你們誰人告訴秦夫人我病的?”
四個丫頭搖了搖頭,都說不知道,冬兒忽然道:“今個早上,林童來過送食藍,問過夫人,我隨口就說夫人病了。”
若嬨心下明瞭,看來林白並非真的生氣,“那就好,那就好……”冬兒不明那就好的意思,忙問:“夫人那裡好?”若嬨賜她個腦瓜蹦,嘻嘻笑道:“這樣豈不是更好。”
“夫人……”冬兒紅著臉,幾個丫頭哈哈大笑起來。
良沐回來時夜已深,若嬨剛剛脫衣休息便被他拉了出來,好一頓端詳:“若嬨你那裡不舒服。”冰冷的手摸摸額頭,又摸摸手掌,冰的若嬨直往被窩裡面縮:“我那裡都好啦!你的手倒是能冰死個人”
“哦!”良沐應了一聲,忙用溫水洗了手臉。換了一身衣服才走近她,兀自埋怨:“都怪我不好,沒在家中照應著你,倒是害了病。”
這句話忽然讓她想起秦夫人的勸告,忙瞪圓了眼,獻媚看著良沐:“相公也閒家中人少?”良沐點了點頭,然他的心思卻是期望若嬨能給他多生幾個,若嬨窩在他懷裡,玩味著他的指頭,“既然這樣,我明個命人賣了兩個妾房可好?”
“啥!”不出意外,良沐蹦了起來,指著蘭若嬨,罵道:“我看你不想有病,倒像似沒病找病,你想讓娘罵死我啊?”若嬨冷了臉:“原來怕你娘罵你,所以纔不敢的,那我不告訴她不就結了。”
見她鬱郁的小模樣,他怎會不愛死,忙坐下將她硬按在懷中,“我知道你怨我,氣我,但莫要耍弄我了行不,什麼小妾啊!我良沐纔不稀罕。”
“真的不稀罕?”良沐被她鬧得心煩意亂,雙手握著她的胳膊,“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外面聽見什麼風言風語,爲何連我都不信?”
見他信誓旦旦,若嬨才滿意點頭,“可不是我不給你納妾的機會,是你自己不想要的。”良沐登時頓悟,原來這小傢伙是怕自己有納妾的心思,純心試探啊?
想及此,良沐是又喜又好笑:“你啊!讓我怎麼說你呢!”她反打向他寬厚的手掌,“怎得?我一心想著你的。”
“是地,相公我明白,只是相公不知好歹,不想要夫人給的洪恩,夫人你看如何?”若嬨這才滿意點頭,“算你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