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西側,景寧公主府。靜寂長達三年之久,公主府連並大皇子府邸,成爲皇上哀思痛心之處,遭封禁。宮中太監宮伶除與之隨行遇刺之外,宮中留守均四散派遣,如今重新迎回舊主,舊部宮伶、太監、護衛紛紛請辭迴歸,一時間靜寂荒蕪的公主府,熱鬧非常。
加之皇上厚愛,皇后憐愛,將身邊得力人手,派了數人以照顧蘭若嬨日常起居,面上照顧,實則是監管,至於這個監管之功,則要歸功於景龍這個多事之秋。
那日宮中赴宴之後,良沐情處受挫,抑鬱難安,日日借酒澆愁不思進取,軍中瑣事一概不過問,迥然成爲個閒職副將。景龍因救命之恩,與這個耿直漢子相遇,在深山避難兩人真心相待,迥然成爲無話不說的交心摯友。
景龍正處年少輕狂憧憬真愛之時,最是敬仰至情至性之人,然良沐說了此遠行的目的,就是爲了尋找愛妻,而這個出走的妻子,竟是個妒婦,只因丈夫想娶進門個小妾,她便大發雷霆,休夫出走。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女子?”景龍勃然大怒,氣的直拍大腿,“這種女子不要也罷,等本王歸安京,爲兄長再覓佳人,必是比那個妒婦要好上千萬倍。”
知他是好意,但良沐最恨別人打若嬨妄語,剛剛還憧憬著若嬨美豔笑言歡喜的面色,頓時垮塌,略抱拳:“多謝王爺擡愛,但良沐只想與吾妻長相廝守,換了誰都不行。我之所以更名廉憶,就是想讓她知道,我一直都在回憶過去的美好。”
老話說的好,好活計好脾氣,性格執著耿直的人,就越是有大成就。且良沐孔武有力又身懷武藝,談兵打仗也頗有見地,越發欣賞起來,想將他收入帳中,將來自己政權穩定,可擔當左膀右臂之重任。
如此斟酌,景龍朗聲大笑,拍著他的肩頭承諾:“若真的遇見哪個不省心的嫂子,不管是綁了還是捆了,我都會將她送回你身邊。”
回想以前的承諾還歷歷在目,可現如今所承諾之人就在身邊,竟拿她沒轍,還要目睹這個皇家妒婦,與身爲義兄的林白粘粘糊糊,難捨難離。
據暗侍回稟,林白這大膽妄爲之輩,竟夜夜潛入宮中,與景寧私會,且夜不歸宿,若是這等消息讓廉憶得知,還不氣的他要殺人泄憤,更是有辱皇家聲譽。
“景寧,我看你還怎麼鬧騰。”蘭景龍得知皇上和皇后均採用他所說而爲,心中痛快的很。起身去了廉憶的將軍府,卻又看見他飲酒過多,而嘧啶大醉,不由得眉頭擰緊,呵斥:“廉憶,你對鏡子照照,可還有點男人的模樣,別說堂堂一國公主了,就是稍有些傢什的小姐,亦是看不上你。”
廉憶苦笑,手中酒壺搖搖欲墜,踉蹌來到景龍身側,嘿嘿傻笑:“我廉憶纔不要什麼世家女子,我就要我的若嬨,她是我的妻。”
景龍無奈搖頭,“你啊!男兒身終是敵不過女人懷。本王負責公主府守衛更迭事宜,明日本王會找機會讓你混進去,若是皇姐有心向你,我便將此事據實回稟皇上,皇上必定給你個交代。”
良沐似聽夢魘一般,吃驚的傻了眼,“這麼說,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公主府了?”景龍劍眉緊皺,點了點頭:“是,如此可是滿意?”
“滿意,滿意。”良沐一把扔了手中酒壺,樂的滿口白牙外漏,景龍無奈搖頭,將手中的佈置圖扔過去,“好自爲之。”轉身離去。
四縱雕花紅木門緊/合,宮伶分兩排,六人守門扉,因公主起牀氣超重,輕易不敢打擾。內紅紗帳垂暮隱進深十步內春光無線,璇倪悱惻,白衣錦緞四散牀榻之間。
彌紅帳內一米陽光緩緩襲來,就這那抹柔和,望著懷中白嫩如瓷,睡顏慵懶的女子,腹中壓抑之火再度燃燒。輕輕附上一吻,將輕吟之音化入口中,若嬨這才懶懶睜開眼,一驚而起。
“你何時來的啊?”昨夜裡睡下也沒見到林白,怎就早上起來,就見他赤身裸體,同處一室。隱隱感覺身下,潮熱溼滑怕是昨夜裡被他偷偷要了不知幾次。
頓時又氣又惱,在他結實的胸肌上很捏一把,“流氓,你又偷偷進來啊?”林白桃花眼亂拋媚色,壓著她上下起伏胸口,粉舌輕舔/咬噬,悠憐埋怨:“昨夜裡你睡的沉,便心疼不叨擾,反倒撈了不是?”
見他一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委屈模樣,還真的不知是誰的錯了,她這不也是擔心嗎?如今這小小的公主府,前後守衛無數,就連呆在屋裡面,外面時時走過的聲音,讓人有種四面楚歌之境。
林白卻絲毫無緊張之感,見縫插針,來回如入無人境地,雖多是半夜,但早晨只要見他躺在牀上,就難免提心吊膽。聽若嬨又是一陣關切的嘮叨,林白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啃噬之勢越發嚴重,惹得慵懶的身體也漸漸起了反映。
見林白眼眸深諳迷離,胸口更似火燙人,緊壓著越發深入,登時將身下扭動的人兒惹急了,“討厭,出去……出去……”猛一腿擡起,任你武藝在高也難逃,林白一聲痛呼,手捂下體,痛呼而起。
“黑心婆娘,你要斷我林家後啊?”林白痛的雙眉擰緊,臉都皺成了包子,一時間也不知是他裝的還是真的,嚇得若嬨忙伸手去摸。
黑瞳白眸中狡黠之色瞬移,林白反手虎撲過去,若嬨啊的一聲慘叫趴在牀上。服侍洗漱的宮伶已然在宮門外等候,忽聽裡面公主慘叫,嚇得手中金盆墜地。
“公主……”
還沒等反映過來,只聽門嘭的一腳踹開,林白意猶未盡謂嘆,腿猛蹬翻身向上,進入幕帳頂,上面正好又處空蕩,剛好夠一個人躲避。
若嬨悠悠然從牀上爬起來,手指穿過亂髮,端坐。見紅帳羅絲外魁梧的重甲男人向這邊走來。“放肆,誰給你的膽量可以讓你隨意進出公主閨榻?”
隨之一聲尖銳訓斥,霜凌急急跑了進來,擋在那男子面前,雖略略瞧了一眼,竟有幾分熟悉,只見他劍眉緊縮,盯著地上凌亂不堪,陰冷道:“公主昨夜可是一人?”
剛纔還斜躺在牀上,饒有興趣看熱鬧的蘭若嬨,頓時臉色泛白,朱脣半開片刻,卻說不出一句話。霜凌雖常與御前侍衛打交道,那裡遇見過這般無理的,而且語氣專橫霸道,惶惶霸氣猶然流露,她緩了片刻,終是發飆,用盡吃奶的勁,纔將他退後兩步以外。
霜凌噗通一聲跪地,與公主叩頭謝罪:“公主,奴婢守門不周,竟讓大膽侍衛撞入閨閣,實屬失責,求公主責罰。”
半響,紅帳內淡無味的語調傳來:“平身,跪安吧!本宮想在躺會。”
“諾!”霜凌含笑應話卻未曾起身,扭身粉面寒霜對身後黑甲侍衛挑眉道:“爾等可是閣部所派,速速下去領罪吧!”心想,擅撞公主閨閣,其罪當誅殺,又加之皇上,皇后寵愛公主有加,看這個愣頭青怕是命不久矣啊!
經這麼一嚇也該退去了吧!要不然她身下跪著的大號女鞋,可就要暴漏了,幸好這林尚書爲人機警,若是弄個男子官靴登臺入市,怕是公主就不用活了,舌頭都讓人嚼爛了。
黑甲侍衛似未聞,杵在哪裡不動,眼神遊走在地上凌亂的衣裙之上,霜凌氣急敗壞,大喊:“來人,將這大膽狂徒給我拿下。”
“罷了。”紅帳內語氣頗爲無奈,“若是將軍覺得心有疑惑,且等本宮穿衣和理之後,出來解答?”此時她的心真是哇涼哇涼的,不是已經與他沒有瓜葛了嗎?爲什麼還有種被當場抓姦的羞恥感?
話已至此,黑甲侍衛轉身出去,霜凌似謝了氣的皮球,癱軟坐在地上,將那雙大號女鞋從紅帳縫隙中塞了進去,“公主,可要收好。”見到那雙鞋,她整張臉騰的燒的火紅。
林白從上輕飄飄下來,偷香一口,笑吟吟將鞋子接過去,套在腳上,咬她耳珠撒嬌道:“這鞋可要留著,特質的很難尋的。”伸手在他臉上很捏一把:“不要臉,還不快些穿好衣服跟霜凌出去。”
見若嬨冷下了臉色,亂拋媚眼的桃花眼偃旗息鼓,急衝衝穿好衣服,霜凌左右瞧瞧覺得滿意後,先出去看看無甚不妥才帶著他出去,臨到門口,若嬨已然穿衣下牀,“白,這兩日別過來了。”
高挑柔美的身段行至門口,雙手保持著推門的動作微僵,林白訕訕一笑,竟說不出的苦楚,鳳目掠過幾絲笑意轉身,“嬨兒,都聽你的。”他轉身欲走,竟有種生死離別的決絕,嚇得若嬨忙伸手將他拉回來,緊抱住他的脖子。
連聲道歉:“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對不起你。”剛纔還拽的跟二五八萬冷冰冰的臉上,滑過竊喜之色,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知道,知道。乖……你回去,我還有機會再來呢!再說了,皇宮只是面上固若金湯,也防不住我這隻聞香而來的小蜜蜂。”
“呸!你就是隻臭蒼蠅,還小蜜蜂呢!”若嬨啐了他一口,瞥眼不再瞧他,那嬌羞的小女子作態,有怎會不惹人心動,緊緊收了收懷中的女子,林白長呼一口氣:“真的要走了,不然你我就別出屋了。”
見他意亂情迷的模樣,若嬨那裡還敢在抱著,忙鬆開了手臂,雙手送他出門。
宮中的女子多是閒著沒事,就亂抽風那種,時不時就弄個詩詞會,品茶會,鬥舞會之流。聽霜凌說,以前這個公主就是喜歡鬥舞會,不過她那個舞卻非舞蹈的舞,而是武術的武,經常拉著宮中相熟的幾位公主,郡主,換身男兒裝一起去官兵駐紮的營房,偷看兵士練武,械鬥,然後選主下注,分大小,每次都能大撈一把。
如今霜凌想起來,都向往不已。可現在的若嬨畢竟不是景寧,更少了她的幾分膽量豪爽,想著這兩日四公主景雙,與七公主景苑都分別安排了品茶會,與詩詞會,就連以前常玩的撲賣都讓八公主給玩過了。
她雖是剛回來,但也不能啥表示沒有。斟酌良久,她擬定個篝火晚會與烤肉自主晚餐。與霜凌細細詳談了一陣,聽的霜凌都不住點頭,直贊公主的機靈聰明勁更勝從前。
篝火晚會篝火倒是不愁,但是相應的防火措施也要加入考慮之中,畢竟這古代的房子太過脆弱,若是因爲玩一次,住的地方都燒沒了,就得不償失了。還有就是燒烤的鐵槽,此處南邊並沒有燒烤習俗,只有大漠,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才盛行,不過也能提個新鮮。
秀指點額想了半刻,取來草紙簡單描繪了幾個燒烤鐵質模具,交給小太監張穗讓他下去辦理,張穗是皇上跟前服侍著的太監總管張靖忠的乾兒子,爲人小心謹慎,談吐頗爲幽默,倒是挺討人喜歡的。
霜凌見她再次持筆,平鋪了紙張,上面娟秀小字羅列,鹿腹肉,牛腩肉,牛腱子肉,小羊羔,臘肉,鮮魚,雞肉薄片……見她書寫整齊,字體清秀,卻少了以前的洋洋散散,霜凌禁不住贊:“公主真是變了,就連這字體都如此娟秀憐人的,若是皇上看了,定是會誇上幾句的。”
若嬨微側頭,淺笑道:“以前我的字可是不堪入目?”霜凌只笑不語,已經可想而知了,“那就別說這是我寫的,就說是託人代筆好了。”見她瞬時冷了容顏,霜凌忙點頭稱是,再不做聲。
御廚派人剛剛領走了食譜,皇太后御賜的姑姑雙水,手捧著花名冊入內,跪地雙手呈上,若嬨最是反感整日裡跪來跪去的,她們不嫌煩,她都擔心折壽了,眼神瞥向霜凌,霜凌忙將雙水姑姑攙扶起,“姑姑,咱家公主最是不喜歡人家拘禮,以後面見作揖便是了。”
這等好事反倒似爲難她一般,雙水秀眉擰成麻花,“公主,奴家可是有何不對之處?”若嬨搖頭苦笑,爲何每次讓人不跪拜,就如同要降大罪一般,“雙水姑姑,你並無犯錯,本宮只是念你年老體弱,又是皇太后面前的紅人,當然是心疼著你的,若是你實在想跪不成我這份情,姑姑大可跪就是了。”
以前對這位公主就早有耳聞,做事從來不走常規之路,如今相處了還真是沒啥架子,對下人更是貼己關心的很。聽她說念著自己是皇太后身邊的人,自然回太后那裡該說些什麼,心中瞭然。
雙水忙從地上爬起,將花名冊展開呈上,與她一一指點,“宴請公主七人,郡主十二人,皇孫六人,王妃三十二人。”面對一連串繁瑣的姓氏,只覺得眼前冒花,卻不得不壓低了頭裝看的認真,“人數這麼多啊?那場地也不知道夠不夠?”
若嬨忍不住咬手指頭回憶,後面那處小花園能容納多少人,再說現在已是秋末,入了夜,外面也是很涼的,這公主府隨面積夠大,但一次性容納如此多人物的房間,貌似沒有啊?
忽然腦中閃過一處,忙問霜凌:“霜凌,把練武堂收拾出來,讓女客避寒之用,將正堂也收拾好,讓男賓可以吃酒耍樂子之用。”
“是!”霜凌點頭應下。
“這人這麼多,真怕有什麼不周到這處。”若嬨自顧說著,雙水卻是不以爲然,“公主大可放心,只要皇上,皇后,皇太后滿意,就無人敢有所埋怨。”
“啥?還要請皇上啊?皇上日理萬機的能來嗎?”這點她真的沒有考慮在內,倒不是她思縐不周全,而是去那幾個公主那裡去玩,皇上都沒有去啊?更別提皇太后了,就是八公主面子大些,皇后過去轉悠了一圈,但也就是看了兩眼便走了。
見她面呈豫色,雙水溫婉笑道:“那幾位公主怎能與長公主相提並論,且不說現在公主有多受皇上,皇后寵愛,縱是以前,公主在宮中也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就算是犯了什麼小錯,皇上都是當樂子瞧得,若是宴請中沒有皇上,怕是會傷心的。”
若嬨緊抿起下脣點了點頭,“好,明辰時請安,我與皇上,皇后,皇太后去說。”
在宮中,每處宮邸後院都有處小花園,面積雖較之御花園無可比性,但因是私密之處,所以具是按照主人的喜好而爲之,就如此處,以前的景寧性情爽朗,卻少了女子該有的溫軟浪漫,所以後院裡除了長青植物,再無其他。
倒是也迎合了若嬨的懶惰性情,也省的打理,入眼一棵棵青松翠柏油綠相映,清爽氣息猶如置身於原始森林一般,“公主,這些樹可是都要鋸斷?”霜凌心有不捨,畢竟都是身邊相伴幾年,怪可惜的。
“爲什麼要鋸了?我看留著就行。”若嬨伸手捏了垂柳枝條,眼中閃過喜色:“這裡有沒有管園藝的?”霜凌瞪眼,“公主,何爲園藝?”
若嬨撇嘴,暗歎沒文化真可怕,手指向那些柳樹,道:“你記下,找個刀法好的侍衛,將這些柳樹修成團圓型,務必保證整齊。那裡的松樹,每一棵都要修剪成小動物的形狀,就比如說是兔子啦,刺蝟啊?小狗,小貓之類。”
霜凌心中牢牢記下,卻又是犯愁:“公主啊!刺蝟啥樣啊?”
“知道豬怎麼死的嗎?”霜凌搖頭。
若嬨手指頭搓在她白晶晶的額頭上:“笨死的。刺蝟當然是滿身都是刺啦?”
霜凌受教點頭,取出紙筆一一記下,就她的思維速度還真就跟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