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自打進了門就沒有給她好臉色,嚇得若嬨如履薄冰,處處小心翼翼,在炕上躺了會,想下地看看藥草,腳剛移動,就被她罵的退了回來:“想害我們母子成仇是不是?臉色煞白你下地做啥,有事跟我說能吃了你?”
咕嚕!壓下一口唾沫,若嬨連連搖頭“娘,我想去看看院子里的藥草是不是有生雜草了,起蟲子沒?!?
戴氏白了她一眼,“消停呆著,我去。”放下手里的針線活,起身去了院子。見她憤憤而去的身影若嬨恨不得咬掉舌頭,這模樣是出照料藥草嗎?明明就是連根拔。
忙了一陣子,戴氏進屋手都沒來及洗,滿手黃綠就去喝水,那可是剛剛捏完蟲子的手指??!也不嫌臟,若嬨實在忍不住勸:“娘,洗洗手在喝水吧!對身體不好?!?
“誰像你嬌性?”戴氏沒好氣瞪著她。
自嘆,自己這張嘴真賤,她樂意就著蟲子體液喝水,你管得著嗎?
戴氏雖然嘴不好,可是把好活計,若嬨只需在炕上躺著,養(yǎng)著,家中一概事宜她都包下了,干得又快又好比若嬨強多了,讓她也不由得佩服。
時至午后,戴氏才說要回家,臨走還埋怨若嬨耽誤了她的事,一大家子都在等著她料理呢!若嬨自愧難當,悶著頭送她出去,剛要將門別好,戴氏又探頭進來,“木頭不在家,莫要出門溜達,名聲重要。”
若嬨連連點頭,戴氏臉色轉(zhuǎn)暖:“多喝些紅糖水,明個讓木頭從鎮(zhèn)上弄些紅棗回來,養(yǎng)養(yǎng)血氣,實在疼得受不了就開些湯藥喝喝?!?
知道是關(guān)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老要咬人呢!若嬨一一應下了,她這才放心離去。大黃正在家附近玩耍,見母老虎走遠了,它才屁顛屁顛回家,看來不止她怕,它也怕??!
忍著腹中絞痛,去空間里料理了花草,采了些有嚼頭肉厚的花瓣,放在木板上曬干,只待良沐的堿面和油了,就可以加工第一批香皂。
待若嬨出來就瞥見大門外,有個毛頭小子正巴望,定睛一看正是良家大少,氣得若嬨火冒三丈,吆喝著大黃去咬他,嚇得他邊罵娘邊跑,大黃也是有身份的,仇寇莫追,只追他到村外二里才扭身趾高氣揚回家了。
這家伙定是來探路的沒安好心,若嬨接進來大黃,又將大門重新別好,用棍子橫上才放心,低頭一看地上竟然又封信紙,注名,良金。
什么玩意?若嬨想都沒想就打開,微黃的紙張上竟是一首情詩,情深深兮愛濃濃,朝思思兮暮望望。君子有情兮,淑女且有意?盼佳人歸兮,午夜斷夢腸。
落款:施俊朗。
這個施俊朗,若嬨倒是認識,仗著自己有點墨水,眉高過頂?shù)母F傲樣,讓人瞧著就不順眼,跟他也沒有啥交集,怎會給她寫情書,而且著信封的名字還是良金,兩個筆體竟也不同。
不過也不難分析,這良家大少剛剛落跑,這信封自是他留下的,然里面的內(nèi)容該是剽竊的,只怪他識字不多,連落款施俊朗的名頭都抄襲來了。
感嘆,沒知識真可怕。
若嬨才懶得理他,隨手扔到灶口里面引火了,正巧良沐推著獨輪車回來,給她買了好些補血的嚼貨,棉花麻布還有紅絲帶子。并讓白家掌柜的開了兩服活血化瘀的藥,叮囑著若嬨煎熬了喝下,必定大好。
看著若嬨越發(fā)感動,用袖子擦去他額上汗水,心疼的埋怨:“這么晚了,還回來,明個還要早去多幸苦,再說店鋪也不行啊!”
良沐搬運著東西,只要能日日看見她,再苦也不覺得累,卻是嘴笨的,只說:“沒事,店里有大姐照應著,你大可放心,明日我早些去城里,再說我腳力好,走得快?!?
知道他擔心,若嬨紅了眼角忙給他燒水洗漱。良沐真是累了,喝了兩口稀飯倒頭便睡,若嬨卻怎么也睡不著,倒不是自己不舒服,就是看他滿臉的倦怠,心揪著疼。
一雙小手伸到他的胸口,將他外衣褪去,一寸寸幫著他按摩緊繃著的肌肉。
這曼妙的小動作,對于良沐來說,就一個字爽,受了她一陣精細按摩,良沐又于心不忍,推著她去睡覺,若嬨搖頭:“爺們舒服了就好,管我做啥?”
良沐笑著,伸手摸摸她微涼的臉頰,又摸摸她的肚子,“還疼嗎?”若嬨搖頭,卻將他的手按在肚子上,“你的手熱乎,給我捂著肚子就不痛了?!?
這倒不是撒嬌,是良沐的手真的好熱,當然不管手熱,他渾身沒有一處不是燥熱的。良沐笑著點頭,枕在若嬨的腿上,他幫她捂著肚子,她幫他按摩疲憊的四肢。
“哎呦!不嫌害臊的?!贝魇线B個門都沒敲就進來,正堵到她們濃情蜜意的樣子,氣得她臉色緋紅,扭頭便走,到門口大罵良沐沒長心,自己回來了也不去告訴老娘一聲,害的她以為沒人陪若嬨過宿,白跑一趟。
良沐趕忙追出去賠不是,最后就差跪下來,戴氏總算不罵了,低聲在他耳邊嘀咕,“浴血奮戰(zhàn)可不好。”登時說的良沐紅了臉,連連點頭,說娘教訓的是。
接連的數(shù)日良沐都是兩頭忙活,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天黑透了方回,才幾日不到整個人都瘦的蠟黃,若嬨實在心疼,耳提面命了一番,良沐終于答應在城里住下。
若嬨一人在家中,晚上倒是好說,戴氏會來過宿,雖然話難聽些,但是總比跟個狗做伴強,也不用擔心有賊人上門,可是到了白日,就沒有那么安心了。
良金自從上次送來那首情詩,隔三差五就來個門口偶遇,眉來眼去自是不說的,經(jīng)常還來個擦肩而過,那力道恨不得擦掉若嬨肩頭一塊皮。
為了避開他,若嬨便扛著鋤頭,帶上圍巾跟著村里的女人們?nèi)ヌ锢飫谧鳎业厣倌挠心敲炊嗷睿偌由嫌掷塾謺竦?,堅持兩日不到,腳上扎了木屑子,直接在家修養(yǎng)告終。
難免戴氏一通好罵,說她就是沒事閑的找抽。良沐見她這般也很是心疼,叮囑了幾次不讓她下地。若嬨只盼著城里的店面快些完工,去了城里就擺脫良金這個無恥之徒。
幾日后良沐傳來好消息,林白竟然用那半塊香皂聯(lián)系了一批買主,要進貨呢。這幾日若嬨倒是做出來一些,但是與他們要的數(shù)目只能說是杯水車薪。
放著錢哪有不掙的道理,若嬨想了想便讓戴氏這個村中一霸,去召集全村的女人來到院子里匯合,若嬨則踮著腳焦躁地凳上狂喊,將自己要雇人做精油皂的事情,跟大伙說。
然她聲音太小,下面的女人又是唧唧咋咋好不煩人,她的聲音如投石入海,絲毫不起反映。戴氏聽著急,一把將她推了下來,大喊道:“肅靜……”
不得不贊嘆姜還是老的辣,戴氏這一嗓子下去,都安靜了,若嬨將自己的計劃不緊不緩說了出來。
首先是采集花瓣,若嬨將手中的幾款無毒有益的花瓣展示給眾人看,讓他們?nèi)ド街胁烧貋恚缓笞尨魇咸暨x著幾個伶俐的將花瓣甄選,若是有不合格的直接免了差事,每個人的工錢則是論花瓣的重量和質(zhì)量,重量越多質(zhì)量越高者,收入自是豐厚。
若嬨斟酌了半日,覺得人都是經(jīng)不起利益趨勢的,所以將定價為沒一斤花瓣二十文錢,一句話眾人皆是嘩然,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若嬨,私底下嘀咕,她是不是誆人的?
戴氏也讓若嬨搞蒙了,低聲訓斥:“你當你是土財主???將我兒子的錢打水漂,一斤花瓣那里值那么多銀子,若你敢?;?,定讓良沐休了你?!?
“到時就怕娘都舍不得呢!”幾日的相處,若嬨的嘴也皮了,時不時反駁幾句,戴氏也懶得計較。
都說三個女人就抵過一群鴨子,下面有二十來個女人,一時間吵得若嬨頭疼,擺擺手,大喊道:“大伙請靜一靜,我這錢也不是白白分派下去的,若是你們有人偷懶?;?,或是以次充好,我是要罰的,所以第一天只開你們工錢的一半?!?
“啥!還是按天結(jié)算的?”李長海媳婦更是喜出望外,連連應聲,“那也別閑著了,快些上山采花瓣去吧!”
若嬨這才反映過來,她們這里打工都是完結(jié)才給錢,而自己是按天算,更是激起她們的斗志,看著幾個媳婦子要出門,若嬨連忙又道:“你們采花瓣可以,但是也要主意可持續(xù)發(fā)展?!?
那些村婦愣住了,齊齊看著若嬨,問道:“啥叫可持續(xù)發(fā)展?”
她用力一拍腦袋,怎么跟群村婦說起專業(yè)名詞,不亞于對牛彈琴,連忙解釋:“就是不要傷了花,不然明年花不開了,你們還去那里采花,還怎么掙錢?!?
眾人皆是明白點頭,紛紛散去了。戴氏忙不迭回了自家的院子,說自己的院子大,可以空出來讓這些女人挑選花瓣,若嬨滿含感激看著她,喊了聲娘。
戴氏立時翻白眼,“叫那么甜干啥?當我是男人任你勾引???在家好好給我呆著,腳不好不能出來?!?
“可是那花瓣?”若嬨不放心,也要跟著去監(jiān)督的。
戴氏一掐腰:“怎得?信不過老娘?信不過老娘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若嬨忙搖頭,“娘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花瓣若是有毒,我們可是要攤官司的。”戴氏怎會不懂,深沉點頭,讓若嬨放心,將腳傷養(yǎng)好。
她們前腳剛走,時過午良金便大模大樣,登堂入室了。大黃汪汪一陣狂吠,氣得若嬨在屋里一陣叫罵,卻聽良金畢恭畢敬道:“蘭氏,我家爹爹有請,跟我走一趟吧?!?
他家爹爹,那不就是族長,找她作何?若嬨不信,譏諷:“族長找我,為何大少親自相迎?”
良金見她警覺的憤怒模樣,既是喜歡又是心疼,皺著眉頭:“你當我騙你不成,還不是你動作太大,鬧得滿村的女人都上了山,爹爹說怕她們觸怒了山神,要罰你呢!”
切,窮鄉(xiāng)僻壤的還山神,早讓你們餓跑了。但他既然能找上門就必有此事,這族長又是何意?
若嬨嘆了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呢!她緩緩下了地,與良金保持有效距離,出了門。戴氏消息靈通,一早就在村子祠堂等著她了,從來沒有感覺到她竟然如此親情過,若嬨連忙小跑過去,“娘,怎咋來了?”
戴氏瞪了眼良金,安撫道:“別怕,即使自家爺們不在家也莫怕賊人算計,還有老良家給你撐腰?!?
若嬨笑著點頭:“娘,沒事的,族長找我就是談下莫驚擾山神而已”
“呸……”戴氏啐了一口,“還不是看我們老良家要有錢了,開始算計上的?!?
誰不知道戴氏死纏爛打滾刀肉的婆娘,良金也是俱她三分,一揮袖子,“別說那些有的沒得,族長是不是那樣的人,族人自由公斷?!彼嵵白摺?
若嬨明白戴氏話中意思,怕是要舍些銀子了,這第一桶金沒有挖到,就要拋費出去,郁悶。伸手拍拍戴氏的厚掌,“娘,去盯著那些采花的婆姨,我這里不用擔心?!闭f著跟著良金進了祠堂。
老族長威襟正坐太師椅上,昏昏欲睡,見若嬨進來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瞇著眼問道:“你是良沐家的?!?
若嬨點頭稱是,反問:“不知族長大人,叫小女子來,有何高見?”
族長聽她說話進退有度,不由得高看一眼,“聽說你讓村婦們?nèi)ド缴喜苫ò???
“確有此事?!奔热蛔隽?,她也不想僥幸逃脫,將要做香皂的事情,以及需要山中的花瓣,還有給村婦們開多少紋銀都說的一清二楚,并扔出一季重磅炸彈,愿意出十兩銀子作為翻修山神廟和祠堂的基金。
族長剛聽到傳言還是惺惺的,如此聽她說完,已是喜上眉梢,笑瞇瞇道:“既然良沐家的有這份心思,老朽替村中老小謝過小娘子了?!?
老族長回首看了一眼,正巴巴望著若嬨的良金,用力咳嗽一聲,“既然無事,還不送小娘子回去,人家現(xiàn)在可是很忙地?!绷冀鹈厣?,小跑到若嬨身邊,“良金這就送小娘子回去?!?
“多謝?!比魦銣\笑,那笑眼差點勾走了良金的魂,見他癡傻的模樣,沒有扇他耳光都便宜了,若嬨甩袖冷道:“不必送行,我自己知道路?!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
良金剛想追出去,老族長用力剁著手中拐杖,“愚子,別忘了今年入冬還要競選族長?!绷冀鹑绠旑^一棒,立時明白了爹爹的意愿,若是此時他在不懸崖勒馬,怕是就與族長無緣了,咬了咬牙沒有追過去。
三日不到時間已然將主料花瓣備齊,且質(zhì)量上乘,為了減少開支戴氏便勒令若嬨分派了銀子,唯留下幾個利手利腳的媳婦子,幫著晾曬打下手。
那些村婦才幾日便收到半吊錢,足夠家中幾個月開銷的。高興的婆姨們回去,對自家爺們說話都硬氣了,聽說有家的因為轉(zhuǎn)變太大,硬是跟爺們打了一架,最后還放出狠話,若是再敢欺負她,就跟著若嬨干了,掙大錢就改嫁。
說得雖是玩笑話,卻也可見這女人掙了錢,底氣都不一樣的。車蘭先前不喜幫著若嬨干活,便沒有上山采花,見人家都掙了錢,有些氣不過找戴氏說若嬨不待見她,戴氏正忙著晾曬花瓣,哪有時間管她,罵了她是又懶又饞喜挑是非的老婆,氣得車蘭哭著跑了。
見自家媳婦吃癟,良水也于心不忍,便去求了若嬨,若嬨當然不想得罪妯娌,忙讓良水找車蘭過來幫忙,錢自是不會短了她的,車蘭有了臺階,樂呵呵的幫著若嬨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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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店鋪已經(jīng)開始布貨了,良沐忙的一個頭兩個大,又擔心家中娘子做香皂幸苦,想回來,店里又忙不過來,最后只有去求玉蘭。
玉蘭只罵他傻子,有個現(xiàn)成的干娘不去找,找她這個姐姐,豈不讓干娘嫉妒。良沐想想也是這么個理,便賣了禮品去求秦夫人幫忙。
見自家姑爺上門,秦夫人高興的不得了,就連秦老爺都出來陪著良沐吃了酒,臨走時還借了他們?nèi)齻€伙計,一個丫頭,叮囑良沐莫要累著自己的寶貝干女兒。
良沐千恩萬謝之后回了店鋪,秦夫人卻是一陣嘆氣,再望向后院,林白不知何時悄然離去,既然要幫忙,為何不光明正大,繞了這么多個彎子,費得什么心神呢?
介于溫度和濕度,還有保密的配方,若嬨是在晚上將原料調(diào)制好的,到了清晨讓媳婦姑娘們將花瓣勾兌,放在竹子做成的木框里面風干,冷卻,切割。
看著一塊塊晶瑩剔透的香皂,那些媳婦子們喜歡的跟什么似得,最后耐不住那些狼光迸射,若嬨答應付完這批貨,便送她們每人一塊,聽后她們的干勁更高了。
戴氏卻是咬了舌頭,低聲咒罵她:“不會過日子的,怎么娶了你這么個敗家老婆,等良沐回來鞭子沾涼水,可別到門上求饒?!?
若嬨憨笑著,反問:“娘舍得?”
說實話戴氏就是圖個嘴上痛快,幾日與若嬨近身相處,還真的喜歡她,就是這老臉拉不下,總是要惡語相對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