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來嗎?”反駁了一句,鼻子又是酸酸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到地府了,這事情阿芙不管,你倒是操心上了。”
商榷怔愣了下,許是因為我剛才的語氣,既沒有夾槍帶棍,也沒有滿滿的火藥味,所以他多少有些不大適應。可我就想問問他,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我除掉心疼他、可憐他,哪還敢對他說一句狠話?
他殘忍,我卻不敢對他殘忍。
微微將自己的唇瓣咬住,狠狠地瞪了商榷一眼,“你老實同我說,烏山那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就為了鎖骨里的鑰匙嗎?”
我已經有了答案,倒想看看他是坦白認了,還是再想著要欺瞞我。
商榷望我的眼神,微微有些閃躲,也是遲疑了一會兒,才冷清地開口。“是。我本來就是為了那把鑰匙,才處心積慮的來,自然盼著將它拿走了。”又大抵覺得自己這樣的解釋不夠,他又給補充了一句,“我是厲鬼,我這樣做,可是有非常貼切的理由。”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這幅嘴硬到不行的模樣……也不著急著拆穿,就問了他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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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榷,你倘若真是為了鑰匙,為什么當初不直接帶著我去烏山,而是兜著圈子先回了湘西?你倘若是真想要鑰匙來煉化攝青鬼,怎么天臺上還會被一群小鬼啄了殘魂,落得如此落魄的模樣?”
我本是苦笑揶揄他,可卻逼得自己眼淚落了下來。溢出眼睛的時候,我見他眼里,劃過一抹緊張和心疼。還有……滿滿的心虛。
混蛋呀,混蛋。
他將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帶著戒備地問我,“阿芙又同你說了什么?我說了,這事情斷然不能讓你知道!”他有些著急了,只是花費那么多心力去編織的一個謊言,卻在頃刻間被戳破。
我輕輕地沖著他,微微搖了搖頭。“這不是阿芙同我說的。我回了豐都,路過槐樹時,聽到你同它說的那些秘密。商榷,你是不是覺得,你每次都可以那么厲害,將我完全蒙在鼓里?”
每質問他一句,我的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到了最后連他都有些看不下去,抬手輕輕地替我擦拭了下。
然后挫敗地賠了一句。“所以,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應了一聲。“所以你別想就此擺脫我,商榷我告訴你,我會一直跟著你的。就算……”
我就算不下去了,總不能想著他有灰飛煙滅的一日。
他怔愣了好久好久,才是緩緩地應答了一聲,慵懶著,和往昔一樣,只是仿佛是落敗了的將軍,有些認栽了。“你說得對,這世上就沒有秘密是可以藏一輩子的。”
饒再是苦心經營,秘密也終究有顯露的一日,這是無法避免的。
他也是看開了。
就拉著我在他的身旁坐下,我見他打算起身,就小心翼翼地幫了一把,扶著他殘破渾身是傷的亡魂,……心,又忍不住地,痛了痛。
眼淚就真的止不住了。
我這幅模樣,惹來他一聲輕笑,再抬手給我擦了擦,“得,我這還沒有怎么樣,你怎么就哭了呢。雖然我活著的時候,挺盼著自己死了,可以有人為我哭一哭。但你哭著還真不好看”
他生活的朝代本就是亂世,而且又是赫赫有名的商鞅,最后含著怨恨成為攝青鬼,如此沒有人為他一哭,也實屬正常。
我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問了他一句,“你不覺得你這次事情做得有些太過分了嗎?害我那么傷心那么難過,你必須對此作出深刻的檢討,然后不許有下一次了。”
他很不走心地,同我點了點頭。然后討好地將我拉了過來,“算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以后不瞞著你便是。可我也再沒有什么事情瞞著你了。”
他搖了搖頭,這話倒像是真的。“那就不生氣了?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其實我哪敢生氣,知道他良苦用心之后,便只剩了對他的可憐和疼惜,其實我只有怨,怨他什么都不和我說。
也只能點了點頭。“好吧,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
商榷將手停在我的鎖骨上,我知自己鎖骨斑駁難看,怕他看了心疼,但還是被他捉了過去,伸手輕輕撫摸。
他也埋怨了我一句。“我說你還真是亂來,那么鋒利的一把匕首,就往這里插。倘若不是本來就有陽壽,阿芙那又有極好的巫醫,否則我真不知道你的性命,保得住保不住?”
話語一貫慵懶。
但我卻聽出了言語當中的緊張,只往下微微咬了咬唇瓣,然后應了一聲。
這就算是做檢討了。
可我當時還不是瘋了,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所以才會那么瘋狂,就盼著快些把鑰匙給他,然后兩清了關系,從此兩不相欠、兩不相見。
他的手,還停在我的脖頸上,似乎打算替我治療。
因為我已經可以感覺到脖頸處,有淡淡的冰涼溫潤。
我抬手,將他攔了攔,“不用,這疤留著就留著吧,我覺得挺有個性的,而且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同他笑了笑,將手小心翼翼從我的脖頸上挪開。tqR1
治療傷口也是需要鬼術的吧,他如今這般,我又怎么可能忍心呢?
只剛剛那句話,著實有趣了些,然后便聽到了商榷一聲嘲諷。
“阿遲,你可真有意思。哪有人把這種東西稱為禮物呢?再說了,倘若被外人知道我堂堂鬼君,就送了這么個東西給夫人,你覺得我還有顏面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嗔怪的模樣,倒是和往昔一般。
我和商榷之間,有且僅有的,是那唯一一處隔閡。現在隔閡消了,就可以變得和以前一樣了吧。
或許,不止吧。
因為我對他的了解更多了,也不會再對他,存有任何的誤解和偏見。我早就應該相信,他縱然有欺瞞,也是為了我好。
卻見得商榷將我之前摔壞的鐲子,重新拿了出來,然后遞到我的手上。
他同我說。
“這東西你收著,下次發脾氣也不許再扔了,你知道我找人修復了多久嗎?”鐲子上次是被我摔成了好幾段,雖然修復得不錯,但是隱隱還是可以看到些斑駁。我咬了咬唇,只恨自己那時太沖動。
“也別這幅表情,反正是送給你的禮物,你開心便是。”商榷見我這樣,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尖。“行了,你出去吧,我估計阿芙找你還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