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弓箭隊在距木屋十丈之餘的地方擺好陣勢,箭頭上包了一層蘸有煤油的布,此刻燃得正旺,只瞧他們個個指搭弦上手拉滿弓,只稍長老一聲令下,難以計數(shù)的利箭將破空而出。
夜刀楓見狀,大呼不妙,怎奈他人少力薄,雖是一族之長卻也只是虛名一個,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際,夜歸鏡長袖一揮,箭如雨下,速度之快,其勢之猛怕是不比那閃電、奔雷來得遜色。雖說是雨後的木屋,但在這乾燥的初夏卻也乾燥得極快,眼見火箭所落之處,不稍片刻便躥出一絲火苗,發(fā)出嘶嘶的鳴響聲……
“砰”木門被一股大力踹飛,重重摔落於老柳樹下,一白衣公子自木屋內(nèi)緩步走出,他神情冰冷,一雙眸眼清冷透骨,似蘊藏著世間千變?nèi)f化,他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冷聲漠語:“已經(jīng)沒有再讓你們繼續(xù)存在的理由了。”言輕如風(fēng),卻清晰的傳入了衆(zhòng)人耳中。
“下一隊弓箭手準(zhǔn)備!”夜歸鏡高聲下令,面容猙獰而殘酷:“將此人和木屋裡的怪物一併化爲(wèi)灰燼!”
“啊!”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傳來,那位本還遠(yuǎn)在十丈之外的如玉男子已落身於一弓箭手面前,單手緊箍住那人的脖頸,將他高高舉起,他修長的指尖深陷於那人的皮膚裡,勒出殷紅的血痕:“那麼就從你開始!”優(yōu)雅的嗓音淺淡的令人感受不到一絲情緒,淡漠到仿若他手裡握著只是一根無根枯枝罷了。說話間,那人面色慘白髮青,尚未來得及掙扎一下,手中一鬆弓弩落地,已命喪黃泉。君蘭隱長眉微斂,垂手將那人腰間佩刀抽出,長臂一甩,將那人甩至三丈之外,垂眸淺笑:“接下來又會是誰?”
眼前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四下靜默,只聞那呼嘯怒吼的狂風(fēng)肆意狂舞。
“快,快將此人拿下!”泰幕首先回過神來,拔出長刀,衝著族人叫道。
“殺啊!”不知是誰叫嚷一聲,激起夜郎族民羣心憤恨,嘩嘩譁,長刀出鞘聲連綿不絕,頃刻間無數(shù)的長刀寒光閃耀如黑幕下的星子般:“殺、殺、殺……”
“汐子,於你心中孰輕孰重?”夜刀楓神色悲痛,似下定決心般,沉聲詢問身畔的妹妹。
“我……”夜汐子察覺到了夜刀楓的意圖,臉色煞白:“我……”
“孰輕孰重?”夜刀楓眸光沉重,不禁又加重了口中之言。
夜汐子只覺心臟劇烈收縮,鼻尖的呼吸愈發(fā)吃力起來,容不得她絲毫喘息,夜汐子咬緊牙關(guān),雙拳收緊,指甲沒入肌膚,一滴血珠滑落:“國已破,家不可亡!”淚水無聲滑落,夜汐子喉間一緊,字如千斤:“吾與墨夜共存亡!”言罷,伸手自腰間
掏出長鞭,飛身而去。
“汐子……”夜刀楓舉起長刀,垂眸望著手中刀刃。
“教唆親妹妹去殺心上人,你果然是夠冷血啊!”似笑非笑的嗓音自背後的大樹上傳來。
夜刀楓神色一緊,轉(zhuǎn)身望去,只見濃密的枝葉間鬆月夏雙手環(huán)抱於胸前,興致頗高的望著血沫橫飛的修羅場。
“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夜刀楓長刀一揮直指樹上之人:“自從你來到了墨夜村,一切就變得奇怪了,長老變得一心只想著復(fù)國,族人們變得兇殘,你以提供財力、物力爲(wèi)由強(qiáng)將葉帶走,在你心裡你並不愛她,卻偏偏不放她自由,你究竟有何意圖?此外若不是你培育出那個怪物也不至於造成如今這副混亂兇殘的局面。”
“哦?你知道得倒是不少啊,想來那夜擅闖山洞之人除了蘭少還有一個你啊,既然如此,怎不將蛹之事公諸於衆(zhòng)呢?”鬆月夏陰陰一笑,指尖撥弄著嫩葉,半晌繼續(xù)言道:“是出於私心罷!哼哈哈,究竟是不忍心看著當(dāng)年自火中救出自己的恩人身敗名裂呢?還是在意他是你心上人的父親這一身份呢?”
“看你出手闊綽,非富即貴,爲(wèi)何要介入我們此等山野村民之中,這裡有何你所想要的?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別告訴我你培育出那麼厲害的毒物是爲(wèi)了助我們復(fù)國……”夜刀楓長刀入鞘,一腳上前,擺出拔刀的架勢。
“的確,蛹之所以問世,其意願真真實實的是想給這個過於安逸祥和的武之大國來點風(fēng)風(fēng)浪浪,只因這平靜的天下實在是太過無趣了,所以當(dāng)那位半面人提出要我助他得天下時,我便立刻應(yīng)承下來了。但後來,我遇到了兩位很有趣的人,那種既興奮又嫉妒的心情還真是奇怪!”鬆月夏撩撩髮絲,饒有興趣的言道:“比起天下,他們似乎來得更爲(wèi)有意思。你可知神顏家的結(jié)界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打破的,但爲(wèi)何如此輕易的就被解開了?是我故意削弱了結(jié)界的力量,雖說這些都在我的計劃之內(nèi),但蘭少卻做出了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曾想,她竟?fàn)?wèi)了一羣對她有敵意的外人而將自己的身體作爲(wèi)了容器,以儘量延緩蛹問世的時間!知道嗎?”鬆月夏眸露兇光,偏笑得一派風(fēng)流不羈:“若非蘭少,墨夜村早已在那夜被抹殺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
“你……”夜刀楓氣血直衝天靈蓋,長刀抜鞘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往鬆月夏斬去。眼看著刀刃即將劃破鬆月夏咽喉,卻見一陣勁風(fēng)席捲而來,須臾間,那枝幹上已空無一人,只餘幾片一分爲(wèi)二的樹葉輕輕飄落。
“比起我這邊,我想你還是先看看那邊爲(wèi)妙啊!”鬆月夏已足落樹下,頗有深意的言道:“孰輕孰重?
哈哈”
夜刀楓聞言,心中咯噔一涼,轉(zhuǎn)首望去,入目刺紅,如紅梅映雪,濃郁的血腥味裡短促的慘呼聲連綿不斷……而他,優(yōu)雅傲立,血染白衣,如戰(zhàn)神臨凡,似修羅現(xiàn)世,呲呲,刺耳的刀刃摩擦地面的聲音清晰的傳來,瘋狂撕扯著衆(zhòng)人的耳膜,君蘭隱脣角含笑緩緩移動著腳下步子,踏過殘肢血水,踏過殘葉敗枝,若閒庭信步往夜郎族名走去!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君蘭隱一丈之外,一名夜郎族民大驚失色,緊握住長刀的雙手顫抖不止的吼道:“我叫你不要過來,你這個怪物……”
君蘭隱手拖血刃,淺笑若魔神,腳下不緊不慢的向前邁著步子,不稍片刻已立於那驚慌失措的村民身前,反手一轉(zhuǎn),長刀不帶絲毫猶豫乾淨(jìng)利落的一揮而出。
就在那村民呆住之際,夜刀楓擋於其身前,手中長刀抵住那依舊滴著血的刀刃,一聲怒吼:“公子!”
“哦?又來了一個礙事的。”君蘭隱挑挑眉眼,加重了幾分手中力道,夜刀楓腳一沉沒入石板,頗爲(wèi)吃力的擋著那把血刃。
砰,刀身碎裂,夜刀楓暗叫不好,肩頭一陣刺痛,只見血刃沒入肌膚三分,染紅了青衣。
“不……”夜汐子嘶聲悽叫,顧不得身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向夜刀楓奮力爬去:“公子不要!不要!”
君蘭隱手中一施力,緩緩拔出長刀,微側(cè)身,復(fù)而高高舉起長刀,欲又揮將下來。就在這生死之間,一抹紫影飄進(jìn)眸底,緊緊護(hù)住受傷的夜刀楓。
“葉!”本已決心赴死的夜刀楓驀地睜開雙眸,望著身前纖弱的身影:“你是笨蛋嗎?快點離開這兒。”
“你若死了,葉生無可念!”宛轉(zhuǎn)清澈如泉水般的嗓音幽幽響起,葉苦苦一笑,隨即擡眸望著身前俊美如神卻又可怖如修羅的男子,平靜道:“若血可以平復(fù)你的憤怒,我夜歸葉願一人代他們承受。”
“你瘋了嗎?”夜刀楓強(qiáng)忍住痛意,一把推開夜歸葉,大聲吼道:“鬆月夏,她不是你的女人嗎?怎能讓她如此涉險?”
“啪!”清亮的耳光聲重重響起,夜歸葉自知他說出如此殘忍之話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險,但……這墨夜村也是她唯一的家啊!
君蘭隱薄脣高揚,說不盡邪魅冷峭,長刀順勢直下勢入破空……
“臭狐貍……“虛弱無力的嗓音自不遠(yuǎn)處的木屋處傳來,只見一人匍匐於門檻處,周身被一股黑霧所包圍,只因木屋周遭火星飛揚,才使得黑氣未飛散出去。
“蘭……少!”君蘭隱一怔,手中長刀落地,足下一轉(zhuǎn),以落於黑霧纏身的蘭少身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