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象寺回來,伏雲霏便變得沉默寡言,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整日整夜地不出門。
白雨幽能夠理解他的難言之憂,他肩膀上的重擔已經壓得他透不過氣來,與其將那重擔說成責任,說成人人理當具備的大義之情,倒真的不如囚牢貼切,將他桎梏囚禁、束手束腳。
江湖上關於白幽宮敗落的風言風語還沒有落幕,人們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過去。偏不巧,這件事情正與白雨幽身上附著的神王詛咒相關的。傳說白雨幽身上滅世詛咒的力量,白幽宮已經無法壓制,白幽宮也正正落個樓去人空的下場。
這傳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有人一笑了之,認爲這傳言荒誕之極,是一派胡言。有人則惶惶不安,覺得白幽宮傳播出來的事情有理有據,符合邏輯得很——要知道,能夠令整個江湖聞風喪膽的白幽宮,偌大的基業一夜之間毀於一旦,那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方可做到,如此一來,就沒有比藉助了鬼神之力更加合理的了。
於是,這幾年由白雨幽代表白幽宮在江湖上打拼下來的人際關係網便起到了作用。
白雨幽的畫像貼得滿街都是,當真是人人喊打。武林中,自然而然地孤僻了身爲白雨幽名義上岳父的烈陽一派,另成一方勢力,白雪幾乎將江湖上有些地位的人都邀請了去,浩浩蕩蕩地舉辦了一次密談大會——討伐邪魔,白雨幽。
如今這兩人,伏雲霏是沒有了心思出門,白雨幽是有心無力出門,便索性臨時租賃了一間民房,食食人間煙火,過過柴米油鹽。一直以來這兩人過的都是顛沛流離的生活,現在每天窩在這間靜謐安詳的小民房裡,心中都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感受——若真能一輩子這麼過下去該多好。
白雨幽將做好的幾樣家常小菜端進書房,不敢打擾伏雲霏的思路,便再如同來時默默走出書房再走進廚房。沒過一會兒,白雨幽趴在門縫偷偷打量伏雲霏,便壓不下火了……
白雨幽猛地推開房門,徑直走到伏雲霏面前,將他手中的《楞嚴經》一把奪了過來。然後抱懷,坐到了伏雲霏的書桌上,面帶微慍地與伏雲霏大眼兒瞪小眼兒。
這樣充滿了火藥味的對視沒有持續多久,伏雲霏便主動投降了,舉起雙手,誠懇地對白雨幽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吃飯!”
白雨幽餘怒未消,將那本經書甩到桌子上,諷刺道:“精神不好不是?熱菜不吃,偏要等菜都涼了,才動筷子……天天給你做飯,還得等你那麼長的時間,故意考驗我耐性是不是,頓頓得給你熱菜熱飯四五次,真是站著不嫌腰疼……”
伏雲霏乖乖低頭吃飯,白雨幽的數落他倒是真的一句都不敢回。
覺得白雨幽的牢騷發泄得差不多了,便扯扯白雨幽的裙襬,問道:“雨幽,你吃了嗎?和我一起吃點吧。”
白雨幽白了一眼伏雲霏,伸出手指指了指盤子。
伏雲霏會意,夾了一筷子頭的醬炒菜花,送到白雨幽的嘴邊,看他張著大嘴將那一筷子頭超大量的菜花一股腦兒塞進嘴裡,便兀自頷首笑了起來,覺得白雨幽那破壞形象的大嘴實在滑稽。
“你還敢笑……”白雨幽不滿地擡腳,在伏雲霏的大腿上不鹹不淡地蹬了幾腳。
“再來一口,快點……”白雨幽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繼而趾高氣昂地要求道。
伏雲霏死命繃住笑,擡頭問了句:“你還吃啊?”於是,又夾了一筷子頭超大量的醬炒菜花。
“你存心找蹬呢,是不是?”白雨幽一副“實在受不了”的表情,跳下桌子改爲伏雲霏的大腿,隨後搶走伏雲霏的筷子。“你以後別吃我做的飯了,直接餓死你得了。”
“嘁……”伏雲霏發出意味著不屑的單音節,然後開始抖腿。
被顫抖的“座椅”顛簸得十分難受的白雨幽回頭,吼道:“什麼修養,坐沒坐相!!”
“你吃飯還吧唧嘴呢,吃沒吃相,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沒修養?”伏雲霏不要命地回擊。“再說了,我讓你坐我腿上的?”
於是,狗都不吃的幼稚對罵又一次開始了……
“你這個混蛋!”
“你這個白癡!”
“你才白癡呢,你這個混蛋!”
“你才混蛋呢,你這個白癡!”
……這真的是狗都不吃的對罵!!
半刻鐘後,伏雲霏揉著被擰得青紫一片的肉質鮮嫩的大腿內側,痛苦得滿面猙獰。“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罵不過就打人!!你簡直是野蠻至極、無恥至極、墮落至極……”
“叼你?”白雨幽冷酷地連頭都不回地回以二字,直到一盤的醬炒菜花被完全毀屍滅跡。
這時,伏雲霏滿身怨懟地兀自起身,到衣櫃了翻出幾錠銀兩,隨後又目不斜視地朝門外走去。
“唉,你去哪兒啊?”白雨幽的呼聲從房內傳了出來,又匆匆追著伏雲霏跑到院子裡。
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伏雲霏,冷冷地回以同樣二字:“叼你?”
白雨幽想也不想地跟著伏雲霏出了門,拽住伏雲霏的一條胳膊。“不行,你要去哪兒,我也去!”
五蘊就是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又稱爲五陰或五陰魔。
《楞嚴經》上說:“色陰,以堅固妄想爲本。受陰,以虛明妄想爲本。想陰,以融通妄想爲本。行陰,以幽陰妄想爲本。識陰,以虛無微細精想爲本。妄想無體,迷真故有,真亦本空,妄無所從,當體即真空妙性也。”
意思是說,五蘊(五陰)本來虛無,皆因妄想而成,妄想本無實體(虛幻),是因爲迷惑顛倒(真性被遮蓋)而認爲有,真性本來空寂,一切妄想在空性裡是無所依從的,我們當體現前一念即是真空妙性啊。
“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 ”是說這五蘊(五陰)無不是從妄想中產生的,我們這些世俗凡夫只要起心動念無不是因這五陰魔而起,而又無不是服務於這色、受、想、行、識上來。我們的真如本性本來空寂,一法不生。生者,由於五陰驅使,妄想而生,心生萬法由此而始,這便是緣起性空,性空緣起。緣自五陰,萬法既生,九界依正莊嚴,六道依正莊嚴,這皆五蘊之“功”,妄想所成矣。這便是萬法由心生,無法而不造。罪魁禍首是妄想,妄想的根基是——五蘊啊!
“還是不懂。”白雨幽低垂下灰濛濛的雙眼,滿臉不屑地開始碎嘴:“還不承認自己是白癡,居然特地跑出來滿大街找‘妄想’,簡直笑死人了,早知道我就不追出來了……”
伏雲霏將白雨幽的碎碎念一字不差地挺進了耳中,回身推搡了白雨幽兩下,嚷嚷著:“那你回去回去,趕緊回去,我沒嫌你礙手礙腳就好不錯了,你居然還抱怨!”
“是啊是啊,我腦筋沒你好使,跟不上你那個迂迴婉轉的邏輯,行不……”白雨幽憤憤不平。
“你還是回去吧。”伏雲霏將再次貼上來的身體再度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真怕你那個險象叢生的模樣嚇到晚上沒來得及回家的小朋友。”
白雨幽嗤笑,摸著自己的臉,挑釁中夾雜著不解,不解中順帶了自戀。
這時,兩人正巧路過的一座裝飾得“花枝招展”的建築物裡躥出來兩枚“花枝亂顫”的生物。
“哥哥,進來坐坐吧,行嗎~~”是一名打扮香豔卻庸俗的青樓女子,她的手隔著一巾香帕搭在伏雲霏的手上,卻比直截了當的投投懷送抱更具誘惑力。她面頰酡紅,厚重鉛粉華飾之下的應是一張清秀可人的面容,言語間竟是羞赧,這在這一行中是最爲難能可貴的。
另一邊,白雨幽七扭八擰、左躥右晃,愣是沒能將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扒拉下來。
“來嘛~小哥哥,你就捨得人家嗎?”年紀稍長了些的女子發嗲地貼在白雨幽的胳膊上叫喚著,那模樣那神情倒真的與發情的小貓兒小狗兒無異。“像你這樣容貌俊俏的,你讓奴家怎麼放得了手啊。”
白雨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伏雲霏,結果卻看到了差點把自己氣炸的一幕。
伏雲霏輕緩地執起自己身前女子的纖纖玉手,隨後整個妙人兒便順其自然地偎進了偉岸英俊男人的懷裡,男人竭力釋放著風流男兒的誘惑氣味,柔聲問道:“敢問,姑娘芳名啊?”
姑娘抿脣一笑,頭垂得更低,聲音如珠落玉盤,羞答答地回道:“奴家,桃盈。”
“伏雲霏!”另一邊傳來白雨幽氣急敗壞的爆喝,甚至連他身旁的姑娘都被驚了一下。“我還沒死呢,你和她這是幹什麼!!”語音才落,白雨幽便掩蓋不住自己的心思,滿臉寫著委屈不甘。
伏雲霏風雅地扭身,一手攬住桃盈的纖腰,風度翩翩,氣質非凡。“白賢弟,你怎麼了?”
“好!伏雲霏就裝吧,你夠帶種,你有骨氣,你不就是想氣跑我嗎?我美死你!!”白雨幽一口怒氣咽不下去,學著伏雲霏的模樣一把攬住旁邊女人的身子,只是沒有一點花前月下的氣氛,吃人的煞氣倒是足得很,他在那覆著厚重鉛粉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隨後象徵著不服輸的目光刺向伏雲霏,正式宣佈挑戰。
“哈哈……”伏雲霏“爽朗”地大笑,低頭亦在桃盈的臉上淺吻了一下。
白雨幽投以鄙視的眼神,諷刺道:“我還真不信你能硬得起來。”
“我們進去坐坐,不就知道了。”伏雲霏邪惡地挑眉,隨後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身旁的桃盈,別有目的地問道:“桃盈,你今晚可能要受累了……”
白雨幽當然不能示弱,掐著已是滿臉驚恐女子的手腕,吼道:“大戰三百回合!!”
“三,三百回合?……”女人的驚呼還沒有發完。
便見兩名氣宇不凡的高挑男子,分別挾持了一名青樓女子衝進了這座青樓,均是殺人的氣勢。
親愛滴們^我悲劇了,居然做了男男YY夢(主角:棕發伏雲霏和灰髮白雨幽和中國小子女虹)~~捂臉,我的臉啊,都丟到姥姥家了……
ps:你們真的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翻滾,扭動,人家要撒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