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在他切腹自殺的那天早上,木下部的精銳部隊蜂須贊汝進了山王丸曲輪。這時,久政的家臣千田采女正全身插滿了箭,走進久政的房間。
千田采女正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喘著粗氣“敵人已經從北門進入曲輪了。”
“哦,他們已經來啦!”
久政依然神情自若地端起了離別酒。
“鶴若、福壽庵,你們也陪我喝一杯吧!對了,還有采女正!現在我馬上就要自盡,所以絕對不能讓敵人踏進這個房間一步,知道嗎?”
他平靜地端起酒杯。就在這時。福壽庵突然舉刀朝自己的腹部刺進去。
“讓我這個出家人先走一步吧!”
或許是因為福壽庵再也無法忍受久政那種自私自利的想法吧!雖然福壽庵死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久政卻仍悠然自得地端起了酒杯。由于過于執著于自己的信念,以致他根本不曾考慮到防守這個曲輪的士兵們因為他的不愿降服而慘遭殺戮的事實。
“哎!福壽庵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好吧!鶴若,你來為他補上最后一刀吧!”
身體不斷顫抖著的鶴若大夫緊咬著他那血色盡失的雙唇,慢慢地站了起來。
雖然鶴若只是一名藝者,卻一心希望自己能像勇將般光榮地死去;然而此時的他卻對久政感到畏懼。
由于鶴若大夫的最后一刀,福壽庵的頭終于掉落在地,鮮血漸入了茶杯之中。這時,久政拿起茶杯一口氣喝了下去,把在面前的太刀拿了起來,豪放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福壽庵,我們已經贏了!鶴若,你也看到了,凡是在我久政身邊的人,無論是茶和尚或游藝者,都不能對信長退讓一步,我們要光榮地死去!”
說到這里,他高舉著刀刺向腹部。“為我補上最后一刀吧!”
鶴若似乎突然清醒過來,久政將刀抵在地上,用力地站了起來。一刀下去,久政的血飛濺在門檻上。“哈哈哈!我勝了”我勝了”話音剛落,久政已經一命嗚呼了。
就在這時,敵軍的攻擊部隊已經攻進房內。親眼目睹方才那幕悲壯場面的鶴若大夫,突然崩潰似的高叫著:
“等一下、等一下!大殿久政已經切腹自殺了,你們就讓他安息吧!等一下、等一下,他已經切腹自殺了,請你們等一下。”
由于聯絡線已被敵軍切斷,因此在山頂上的當家主人長政根本無法的知山下的戰況。長政曾數次沖擊中城,希望能和山底取得聯絡,然而在中間進出的織田軍的人數卻有增無減,使得他無法越雷池一步。
從形勢看來,或許山王丸曲輪已經淪陷了呢!
正當他想到這里,藤掛三河守突然跑了進來:“殿下!信長又派使者來了。”
“什么?軍使?我不見,而且我也沒有必要見!對方一定是來勸降的,但是我怎么能背叛山底下的父親呢?一旦父親知道我向敵人投降。必定會自盡的啊!”
丟下這一段話后,長政即大踏步地朝山頂走去。事實上,他知道敵人終究會侵入中城,而進至本城也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一旦淪落到必須接受敵人憐憫的地步,這叫他情何以堪呢?雖然敵人尚未在中城曲輪放火,但是只要他們一放火,那么不到半玄本城也會立即陷入火海。
長政仔細思考之后,終于了解對方之所以遲遲不放火,完全是由于憐憫阿市。不論信長如何兇殘,他和阿市的血緣關系卻永遠也斬不斷。因為這畢竟是人間至親啊。
為了盡孝,他必須支持父親、貫徹父親的意志盡管他這么深信不疑,但是他的這個夢想卻有如水泡一般,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原諒我吧!我不能背叛自己的父親。長政口中呢喃了一句。
在理智和情感的交戰當中,長政來到了本城。在這個只有幾個房間的山頂上,阿市站在御殿上。
從西、南兩邊的窗戶一眼望去,正是風景秀麗的虎御前山。如果沒有戰爭,這里真是最好的嗓望臺呀!這里可以說是一個世外桃源,除了四季變換的花朵之外,還有幻化無常的流云、空明的夜色、絲竹管弦般的風聲及鳥雀的呢喃語。此外。空氣也與山底完全不同,清新得可以滌盡塵慮。因此,反而更使人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義氏已經帶走了么?”
“是的。”阿市緩慢的點了點頭。
“事實上,右府已在昨天第四次派使者來了。”
“第四次”阿幣清楚,自己哥哥的使者全部給久政轟了下去,而義氏則是長政破例的接見了一次,或許這個就是他心中所要放下的東西。“是的。但是我一次也不肯與使者見面。就直接來到這里了。這一次的使者,我想大概是不破河內守光治吧?”
“不破河內守,他怎么說?”
“最初,他在本城外面不斷地為我分析利害關系,接著又告訴我,一直在背后脅迫著淺井家的朝倉方已經滅亡了,因此我根本不需再違背心意行事。他還說,其實信長并不愿濫殺無辜,只希望能早日重建和平世界。”
“啊!到現在他還在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在外面的家伙侃侃而談,給人一種莫名的憤怒。那位不破大人看起來并不是很聰明,阿市是這樣的覺得的。
“不,這不是冠冕堂皇的話。而是有其真實的一面。然而,我卻沒有接受。”
“你明白嗎?父親就是那種為義而生、為義而死的人,因此他認為如果我們在朝倉家滅亡之后,就變節向信長投降,將會對武士道造成莫大的羞辱。”長政吸了一口氣。看著山底下的煙塵飄入了眼眸之中
“第一次我拒絕了。當他們第二次來時,則明白地告訴我,只要我肯降服,不僅可以保住父親的性命。淺井家也能繼續延續下去,要我再好好地考慮考慮。但是我想到:即使我愿意降服,難道父親也會降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