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四周紅綢頓時被舞姬們抽走,趙淮方是瞧見了南宮妙玉微微羞澀的容顏,即便是遮上了一道粉色的薄紗,依舊是難以掩去那略紅的雙腮。
南宮妙玉瞥過趙淮對上的目光,欲迎還推似的將手中綢帶舞動,瞬時再次將視線遮掩。
並未伴著音律之音,只是衆人屏息之後的輕輕銅鈴之聲相伴,一如初次舞蹈之時模樣,只不過更爲細膩。
南宮妙玉自是抓住了趙淮的心理,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人,想要在這種後宮之中奪寵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如此想著,南宮妙玉微微跳了一小段,便是藉著四名舞姬的綢帶將自己的身子掩了過去,恍然便是消失於衆人眼中。
趙淮雖是不明白她爲何這般,雙眸之中依舊是泛起了落寞與興趣。
這便是南宮妙玉的打算,斜倚於大殿紅木之柱上,她瞧著殿中的場景,微微勾脣一笑。
端坐於一旁的顏素問自然是知曉這些,雖是心中有些彆扭,但是瞥過鎮國公捋著鬍子的滿意模樣,仍舊是無可奈何。
“陛下覺得妾身安排此舞如何?”
顏素問緩緩開口打破趙淮的遐想,不過更令趙淮奇怪的,是爲何顏素問會幫助南宮妙玉前來吸引他的注意?
趙淮狐疑的目光瞥落殿外,心中卻是對方纔舞姿仍有留戀。
“朕很喜歡,皇后有心,朕必然是會重重而賞。”
再擡頭,趙淮正瞧見王喜匆匆前來通報。
“陛下,珍姬身旁的貼身宮婢錦翠前來贈上賀禮!”
聽此一言,趙淮纔是瞧著屏風之後,發覺沒有了冉如胭的身影。
雖是心中不免出現了一系列疑問,但是心思仍舊是隨著南宮妙玉的離去而散落一地。
“通傳!”
略是隨意地開口,王喜負手,右手微微拂落一個弧度,屏風之後一個著翠色宮裝的嬌俏宮婢恭謹而入。
明陽王趙泓見此倒是有了些疑問,原本大笑的容顏有些僵硬於臉。
這不是珍姬身畔的貼身宮婢?怎地一個人來了這宴會之中?
“奴婢錦翠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錦翠手捧一月牙色圖案錦盤,小心地直直跪倒請安。
“起來吧!”
錦翠站起身,緩緩出聲。
“珍姬因突然沾染了風寒,便是不便前來宴會,特讓錦翠將之前準備的賀禮贈上,還望陛下收下!”
錦翠還是如此第一次顯露於各臣子面前,略是顫抖了雙手,待趙淮點頭,纔是謹慎地將錦盤端至王喜公公身側。
王喜瞥過趙淮淡然的眉眼,心中便是了他的心思。
“珍姬有心,依陛下意思,特此黃金十兩,九曲玲瓏玉鐲一支。”
尖銳的聲音而過,錦翠依舊是垂眉,似是想要聽到什麼,但是擡首間卻見趙淮絲毫沒有在意的模樣,心中不免爲珍姬打抱不平。
這個時候,陛下不是應該略是表露一些關心之意,或是趕緊兒替珍姬尋個太醫嗎?
爲何是這般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樣子?
真是令人有些心寒。
“錦翠代珍姬,多謝陛下賞賜,錦翠還要回去照顧珍姬,便是就此告退!”
錦翠呆滯好一會兒,見趙淮仍舊是沒有改變心思的神色,纔是匆匆腳步而出,早已是咬牙切齒。
而趙淮這纔是明白過來,方纔錦翠所言爲珍姬沾染了風寒,可是,衆臣已然目光灼灼,他已很難再改了心思,便是自王喜手中接過那個小巧精緻的荷包,細細地拿捏著,愈看愈覺冉如胭令他省心不少。
腦袋暈暈沉沉了一日,待冉如胭自睡夢之中醒過來,窗外已然是暗了一片。
“珍姬,感覺身子好些了嗎?”
機靈謹慎的錦翠見自家主子悠悠轉醒,便是將她緩緩扶了起來,卻覺她渾身發燙,雙頰已然是微微稠紅。
“怎地發燙了,珍姬,錦翠還是去傳喚個太醫吧,這樣子下去會傷了身體的。”
錦翠見此已然將所有顧慮都拋之腦後,冉如胭渾渾噩噩,耳邊嗡嗡之聲遍起,完全不知錦翠在說些什麼。
事情怎地變成了這副樣子,竟然是一下子就超出了冉如胭的預料。
不過幸好,她本就沒有希望自己能在此次宴會之中脫穎而出,許是這樣有了更好的藉口逃脫吧!
“扶我出去瞧瞧。”
愈發虛弱的聲音已然聽不出是何語氣,錦翠顫顫,本是不願,卻見主子冷眉斜睨,纔是只得扶上了她略顯滾燙的手腕,心中已然卻是焦急滿滿。
窗外昏暗一片,灼灼的宮燈似是也是出了問題一般,燭火於微風之中搖曳而熄。
的確,今日爲趙淮生辰,在天子的生辰,誰又會注意到排雲殿中的一個小小偏院呢?
“陛下如何說?”
“令珍姬好好休養身子,荷包他十分欣賞,於宴會結束便是前來瞧瞧。”
“他沒有派太醫前來嗎?”
冉如胭只覺心口一疼,雖然知曉自己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表面之物,但是,他不關心自己,倒也是有些可笑。
“並無……”
錦翠瞧著自家主子的神色,便是明白了一切。
卻只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想到了什麼,錦翠微微皺眉,不滿的情緒全然而露。
“珍姬……方纔錦翠前往大殿之時,正見南宮貴人一舞……自然是將衆人的心思全然撩撥,陛下才是忽略這一事,珍姬莫要多想。”
錦翠呢喃著語言,已然是垂頭不敢正眼瞧著自家主子。
“南宮貴人……呵呵……”
縱然冉如胭早就料到會是這般結局,在這樣的狀況下,她仍舊是有些難以接受。
南宮妙玉,果真是她最大的敵人。
大殿之中,衆臣與各位皇親國戚已然是酒過半旬,皆是雙頰微微醺然。
趙淮一身深紫色金絲繡龍衣袍,端坐於殿前桌案,一開始略是漠然威嚴的臉色已經逐漸稍稍染上幾分柔色。
深邃雙眸緊緊盯著一側南宮妙玉之顏,於衆王爺談笑之間,狐疑目光逐漸隱沒。
南宮妙玉怪異地著了一身緊身衣衫,紗色外袍輕掩曼妙身姿,雙足已然換回了綴細珠鏽花鞋,端莊之餘,同精巧一尾之髻共添俏皮色澤。
方纔似是半夢半醒之中的舞蹈仍在衆人心中殘留袂影,總不似妖嬈曼妙的段鶯鶯,南宮妙玉的舞姿總是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什麼,仍舊是將人的視線牢牢地鎖住。
趙淮雖是之前對南宮妙玉心存不滿,但是此刻卻是仍舊對她有著眷戀之意。
小小賞賜難以表達自己對於南宮妙玉的在意,但是趙淮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一切庸俗事物皆是配不上南宮妙玉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
端坐於一旁的皇后顏素問見此只是微微斂眉,柔嫩的小手捏著精緻牡丹釉瓷酒杯,雙目流連其中,不願再瞧一眼。
倒是嫺貴嬪林婉柔稍是不喜,灼灼的目光落於南宮妙玉之身,不屑地瞥過一眼又一眼。
“陛下,珍姬妹妹仍在重病當中,是否要喚個太醫過去,免得珍姬忘了,以傷身體。”
顏素問一身紅衣,後宮之主氣息全然而顯。
於衆舞女歌舞之中,顏素問輕聲而問,纔是打落了趙淮的心思。
珍姬……
趙淮輕輕捏著手掌之中的素雅荷包,方纔果真是因南宮妙玉而忽略了珍姬的身體,如此聽顏素問一語,倒也覺有些愧疚。
“皇后去著手此事,莫要讓珍姬壞了身子。”
輕輕嘆氣,趙淮心中不知如何滋味兒。
爲了此次宴會,後宮之中妃嬪皆是爲此而忙碌,可是冉如胭卻是絲毫不在意,即便是繡了個小巧的荷包,又能怎樣呢?
她,果真是不在意自己。呵呵!
“本宮覺得還是南宮貴人舞姿玄妙,這些個舞女之姿倒是又落入中庸之道。唉,相差甚矣。”
嫺貴嬪林婉柔輕輕地撫著右手硃色鑲隋玉尾甲,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者一旁雅貴嬪秦思容的問題,卻是將衆人的視線吸引。
趙淮細細瞥了一眼,卻是沒有回答。
“本王倒是覺得同樣,南宮貴人舞姿果真名不虛傳,本王能夠瞧著兩次,便是覺得此生足矣。”
寧陽王趙沱恍若飲醉一般,雙腮已然薰上了微微紅色,如此一言,倒是會讓人覺得此爲輕浮之語。
南陽王趙濼自然留意到了趙淮微皺的眉頭,便是出言調解。
“寧陽王可是醉了,南宮貴人自爲貴人,寧陽王又怎麼能夠說上這麼一番言語呢?”
“對對對,是本王措辭不妥,本王不過是想誇誇貴人舞姿罷了,倒是平日裡言語習慣了。”
趙沱方是醒悟,雙眉微微斂下一絲落寞,微微勾起的薄脣卻是冷意十足。
若是當初未曾有目的在身,他恐怕也是會淪陷於南宮妙玉的美貌與俏皮之中,只可惜啊!
如今的他只不過是注意到了鎮國公顏于傑瞥過的視線,纔是如此假意,卻是忽略了趙淮緊緊扣上的眼神。
“寧陽王說笑了,妾不過是一介貴人,舞姿又非特意而學,哪裡比得上自幼修習的舞姬呢?”
南宮妙玉素帕掩脣,一聲淺笑纔是打破了大殿之中的僵局。
趙淮再次瞧著她靦腆之顏,目露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