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常恩多和萬毅二人被一張“五十七軍的官兵們!你們過去反對蔣介石獨裁,現(xiàn)為什么不去好好打擊侵略者?”“歡迎你們來當(dāng)一心抗日的八路軍!”等紅標(biāo)語吸引著。兩人相視一望,默默無言。
“這個……”常恩多看后,實在憋不住氣了,就小聲地說道,“萬弟,你對共產(chǎn)黨八路軍的印象如何?”
“還行!”萬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八路軍是打鬼子的高手?!?
“這……”常恩多,“那你對共產(chǎn)黨的看法呢?”
萬毅假裝想了想,見常恩多正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于是就大大咧咧地說道:“共產(chǎn)黨是抗日的先鋒,打鬼子的行家!”
“啊!”常恩多一聽嚴(yán)肅地問道,“還有別的方面呢?”
“這個,這個……”萬毅點到為止地說道,“你說呢?常師長!”
常恩多沉思著沒有回答。二人不覺已追到墳地。大樹下放哨的一士兵喊了聲:“敬禮!”
常恩多還過禮,突聽遠(yuǎn)處北郊荒坡上傳來打罵、哭喊聲。他和萬毅不禁停住腳步朝北看去。于是,常恩多向那一指,大聲地向哨兵問道:“那邊出了了什么事?”
近處一哨兵立正回答:“報告師長,那邊在埋傷病員呢!”
“什么?”常恩多、萬毅不由一震。兩人立刻躍上馬背,朝北荒地急駛而去。
此時此刻,淺土坑里,王大趴在氣息微弱的小張子身上,王大身上已經(jīng)蓋了一層沙土。歪嘴軍官一邊揮鐵锨往坑里填土,一邊斥罵:“兔仔子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軍令,還不快填土!你要是也不聽話的話,老子就連你也一起給埋了!”
“人命關(guān)天呀,長官!”王三眼里噙著淚水,向坑里看著,囔囔地,“我,我,我我我下不了手,求你高抬貴手,放了他們吧!……”
突然,響起急驟的馬蹄聲。王三尋聲望,頓時轉(zhuǎn)悲為喜。
只見,常恩多、萬毅馳馬到土坑邊,跳下戰(zhàn)馬。萬毅一手抓住歪嘴軍官手里的鐵锨木柄。歪嘴怒容滿面,正待發(fā)作,扭頭一看,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慌不迭地松開鐵锨“啪”地一個立正:“常師長,萬旅長!”
“李愛民!”常恩多用嚴(yán)峻的目光,盯著歪嘴李愛民,威嚴(yán)地,“你在這里干什么?”
“到!”歪嘴的壞東西李愛民吸了吸鼻子,“報告,我們在埋一個病死的弟兄……”
“放你他媽的狗屁!”萬毅朝坑里仍在掙動的李大和小張看了一眼,厲聲地,“這兩個弟兄根本就沒有死!”說著連忙跳下土坑,扒開浮土,先扶起李大,又雙手抱起氣息游絲的小張,跨上坑沿。李大、王三慌忙接過小張,安放在剛才抬來的門板上。
“小李!”常恩多掏出幾塊銀元,交給李大,吩咐道,“這錢給他買點吃的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
“是!”李大流著眼淚,“謝謝長官!”
“姓李的!”萬毅怒不可遏地逼視著歪嘴李愛民,“活埋病員,你的心也太狠了!說,你奶奶的,該當(dāng)何罪?”
“冤枉呀!”壞東西歪嘴李愛民急了,“報……報告,這不……不是我?!?
“還狡辯!”常恩多氣得一跺腳,厲聲,“你這個壞東西,真是死死到臨頭了還耍賴!你現(xiàn)在是哪個團(tuán)?現(xiàn)在是什么職務(wù)? ”
“報,報告師長,”壞東西李歪嘴李愛民直挺挺地立著,努力拉正歪斜的嘴巴說:“我現(xiàn)在是三團(tuán)三營三連三排長。”
“還好意思叫李愛民吶,愛什么民?狗改不了吃屎!”常恩多大步跨到金牙軍官面前,鐵青著臉,低沉勉,“狗東西,誰給你的膽子埋活人的?說!”
壞東西歪嘴排長躲避常恩多那威嚴(yán)、冷峻的目光,低頭垂手地立正站著,不敢作聲。萬毅勃然大怒,驀地拔出手槍,槍口往壞東西歪嘴排長胸口一頂,怒吼著:“你他媽的聾啦!不說就斃了你這個狗東西!”
“報……報告,是……是我們連……連長……”壞東西歪嘴排長李愛民嚇得面無人色,哆哆嗦嗦地,“他……他說要多……多吃空餉……”
“啊!”常恩多那雙睿智的眼睛里,跳躍著兩朵怒火,“李愛民,你們真是可惡的壞東西!你們活埋多少傷、病兵?”
“不,不多!”壞東西歪嘴李愛民偷眼溜了溜兩位臉色冷峻的將軍,不寒而栗地,“今,今天這是第,第四個,個。”
“真正的膽大妄為呀!”萬毅咬了咬牙,“你們連長叫什么名字?”
“王澤一!”壞東西李歪嘴這一句竟然不結(jié)巴了。
常恩多左手一擺:“走,到你們連去。”
連部大門口,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王澤一?!?
“媽的,誰叫老子的名字?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歪戴帽、敞著懷、刁著煙的王澤一,手里抓著幾張紙牌,從幾盞燈光和團(tuán)團(tuán)煙霧中抬起頭來,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到帶著護(hù)兵的常恩多、萬毅暗吃一驚,連忙丟下紙牌,丟掉香煙,戴正軍帽、扣上扣子,離開牌桌,滿面堆起了笑:“師長,旅長!”
“你真行呀!”常恩多氣得渾身發(fā)抖,瞪著大眼問道,“你活埋病員,吃空餉、喝兵血該當(dāng)何罪?”
王澤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偷眼看見了李大、王三抬來的小張和扛著鐵锨垂頭喪氣的歪嘴,又撩起眼皮看了看兩位長官,情知不妙,低頭不答。
“師長!”萬毅放低聲音,“你看怎么辦?”
“這還能怎么辦?”常恩多毫不猶豫地大聲說道,“槍斃!”
王澤一這話,突然傲慢、驕橫起來:“槍斃?嘿,說得巧,師長大人,我相信你有權(quán)槍斃一個小小的連長,可你總該打聽打聽我是哪一個吧?”
“是嗎?”常恩多冷冷一笑,“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例外地要殺你的狗頭?”
“哼!”王澤一有恃無恐,趾高氣揚(yáng),氣焰囂張地,“不告訴你這位師長大人不知道,我是胖子旅長親外甥!”
“那又怎么樣?”萬毅輕蔑地憤恨道,“難怪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無法無天!告訴你,自古以來,殺人者抵命。你已經(jīng)欠下了這么多士兵的命,今天差點又加上兩條!莫說,你是一個旅長的親外甥,就是繆澄流軍長和蔣委員長親自來說情,今天也饒不了你這個滅絕人性的壞東西!”
“衛(wèi)兵!”常恩多一擺手,“把他們拉出去,就地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