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淡淡一笑道:“有什么好回的,要我說,明兒你索性裝病不去不就成了。”
王熙鳳微微搖頭:“事情可是不簡單的,平日里我身體好得很,偏這會倒是鬧病不成,只怕太太也不會相信。”
賈璉笑道:“這有什么,就算她不信又何妨,即便是她心中有了隔閡,其實也無礙的,大不了你不當這個家好了,其實我估摸著她還巴不得你不當家呢,如此也能讓她的兒媳婦當家,如今只是找不到你的錯處,不好說而已。”
王熙鳳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太太的心思地確實如此,看來如今也確實要為自己想想了。”然后又道:“這事情就照二爺說的辦,明兒平兒幫我跑一趟,只說我今兒回來的時候過了風受寒了,至于當家的事情,過幾日我也撩開手了,如今這家反正也不好當。”
平兒點了點頭,然后笑道:“還是二爺的主意好,如今奶奶也不用有什么危險。”
王熙鳳微微一笑,回頭看著賈璉道:“對了,今兒聽說你跑了一趟內務府,可是有什么事情?”
賈璉淡笑道:“能有什么事情,還不是為我們府中的姑娘選秀的事情,雖然如今娘娘貴為貴妃,可這后宮你也知道,總也是新人若是進的多,娘娘即使如今貴為貴妃,夜南堡友誼鈤不回失寵,因此,老太太和老爺太太早決定,將三丫頭的名字上報上去了,今兒我就是打點那些事情去的。”
王熙鳳一旁道:“那境況如何?”
賈璉道:“也還算是順利,只是要想這三姑娘順利入選,只怕還是要花費一些銀子的。”
平兒一旁道:“三姑娘素來也算是尖子了,怎么如今入宮還要這銀子開道了。”
賈璉笑道:“雖然三丫頭的模樣性情都是極好的,可到底她也不過是庶出的,雖然從小養在太太身邊,算正經姑娘,可到底還是矮人一截,再說了,我們姑娘拔尖,那些參加選秀的姑娘也都是拔尖的人物,自然是不會比我們家姑娘差的,聽聞這次金陵第一才女馮少保家的千金馮靜茹,當朝丞相柳千辛大人的掌上明珠柳云兒,宣武大將軍狄信的妹妹狄馨柔都會參加,她們可也都是拔尖的人物,最重要的是,她們的身份都是嫡出的,如此一來,三妹妹勢必要矮人一截了。”
王熙鳳聽了點了點頭:“沒錯,說什么我們也不能讓我們家的姑娘矮人一截,如此一來這錢是少不得要花出去了。”
賈璉點了點頭:“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說是,花些銀子沒干系,只要將事情辦妥貼了,所以我今兒才跑了這一趟,好在內務府的幾個公公大人都也是有些交情的,答應幫忙,不過如此一來,勢必又要拿錢出去了,如此這兩日,趁你還當家,可還是要準備不下兩萬兩的銀子。”
王熙鳳聽了嘆了口氣道:“如今這府中是越發的不景氣,哪里還有這些閑錢,庫中有的也是當日你從揚州帶來的最后五萬兩銀子了,但愿如今三妹妹的事情能順利解決了。”
賈璉點了點頭也嘆了口氣道:“如今也只能這般期望了。”
如此夫婦兩個人倒也是草草用了一些飯菜,然后安歇了。
第二日,王熙鳳果然讓平兒這樣去回了王夫人的話,王夫人雖然懷疑王熙鳳怎么就這會生病了,可倒也不好去說她什么,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說不得話的,如此她就越發覺得寶釵貼心了。
寶釵一早來請安,請完安,王夫人讓寶釵到自己的身邊坐下,然后讓鶯兒出去,才道:“寶丫頭,想來你也聽說那蘇園主人就是林丫頭的事情了吧?”
寶釵看了王夫人一眼,不明白王夫人是什么意思,難道她在試探自己?不過她臉上卻不露聲色道:“這般大的動靜,自也是聽說了,莫不是太太憐惜顰兒,只讓人去接了來也就是了。”
王夫人聽了冷哼一聲:“什么請人來,我看她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
寶釵露出微微詫異:“太太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林妹妹讓太太置氣了,算來她到底年紀還小,太太不用理會小孩言語的。”寶釵這般的態度更讓王夫人覺得黛玉不能跟她比,因此道:“你知道什么,原本我知道她就是林園的主人,也特地親自去請她回來,可不想,她不但不領情,還問我要錢。”
“要錢?”寶釵有些迷惑的看著王夫人:“莫不是府中還欠了她錢不成?”
王夫人自然不會講真相告訴寶釵,只道:“哪里是欠錢啊,這是當初林家姑爺每年給大姑娘送生活費來的時候,總也是要拿回去一張收到的憑信的,如今,這丫頭偏說府中貪了她的錢,也不想想她平日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要錢,如今花完了,還問我要,哪里還能給她的。”
寶釵心中卻是疑惑,黛玉在園中所得的銀子,其實跟自己所得并沒有差別,都是差不多的,只那些銀子并沒有多少,一年最多也就千把兩,黛玉在府中也不過住了十年,最多也不過一萬,如此,那黛玉不可能為這一萬兩銀子而得罪王夫人,如此一想,顯然這王夫人撒謊。
但寶釵就是寶釵,即便是撒謊,她也當做不知道,只道:“那林妹妹真正不該了,好歹她在府中這么多年,太太可也當她是正經姑娘照顧了呢。”
王夫人只點頭道:“可不是,如今可長了翅膀會飛了,竟然不當我一回事,想起來就有錯。”說著臉上就是不滿的神情。
寶釵笑著安慰道:“太太也別生氣了,只當她年紀小,什么都不懂。”
王夫人微微搖頭道:“她年紀小,可如今卻這般的任性,我若不去責罰責罰她,只怕她更是上天去了,因此無論如何也是要責罰責罰她的,讓她明白誰才是主家的人。”
寶釵心中其實也不忿那黛玉,因此道:“既然如此,太太打算如何做呢?”
王夫人道:“這也是我找你來的緣由,你可認識一些什么能人沒有,我想讓他們去林丫頭那里,將那些憑信都盜了出來,也省得她如此蠻橫無理,目無尊長。”
寶釵略略沉吟道:“不瞞太太,我雖然如今能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可到底我也不曾拋頭露面的,全是媽媽在前面擋了,因此哪里能認識什么能人,只若是太太單純要得到那些憑信倒也不是沒法子。”
王夫人一聽寶釵有法子,忙道:“你倒說說,有什么法子?”
寶釵微微一笑:“太太可還記得那紫鵑?”
王夫人點了點頭:“這如何能忘了,那紫鵑可是那林丫頭的貼身丫頭,只我去的時候不曾見而已。”
寶釵笑道:“太太忘了。那紫鵑的奴籍可還在我們府中的,她是家生子,她的父母都在府中當差呢,只不過都是不識禮數的三等奴仆而已,只要我們拿她的父母做餌,想來要那紫鵑偷東西也是小事一樁,如此,太太的事情不就解決了。”
王夫人聽了不覺笑道:“我的兒還是你有心,我都忘記這一樁了,看來這倒是個好法子,如此這事情,明兒你去辦了吧。”她對寶釵如是吩咐道。
寶釵點了點頭:“太太放心,這事情,我一會出去就去辦。”
王夫人點了下頭,然后又沉了沉臉,寶釵見狀道:“太太怎么了,可還有什么不妥?”
王夫人微微搖頭:“倒不是不妥,只是想起另外一樁事情,因此心中有些不舒服。”
寶釵奇怪這王夫人,除了黛玉的事情,還有什么事情竟然讓她如此心煩,因此忙道:“怎么了,太太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說來,說不得兒媳還能分憂。”
王夫人點了點頭:“你也知道,再過半月就是選秀的日子了,照例,再過上三五日的,這秀女也是要入宮了,而如今府中報上去的名額,是三丫頭。”
寶釵點了點頭:“這事情我倒也是聽說了,如今三丫頭的歲數是正好,如今去了,若是能得入圣眼,說不得可以讓府中更是錦上添花呢,這也可算是府中的大喜事。”
王夫人卻道:“你忘記了,這三丫頭到底不是我出的,你想她是庶出,只不過自小倒也養在我身邊,因此我倒也是真心疼惜的,只是只怕將來若是她有個出頭之日,只那趙姨娘就會鬧個不停,而傳了出去,這三丫頭是個庶出的,只怕對她也沒什么好名聲呢。”
寶釵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太太的意思我是明白了,只是到底,趙姨娘都是老爺身邊的人,若是有個好歹,只怕老爺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王夫人看著寶釵道:“我只是不想讓這趙姨娘多嘴而已,哪里還能讓他有個什么好歹的。”
寶釵心中一寒,對于王夫人,她此刻才發覺她的可怕,一臉慈目下,竟然有著那么可怕的想法,她深深明白這王夫人的想法,如今雖然元妃貴為貴妃,可后宮之中總是喜新厭舊的情況多,就算是貴妃,也會有失寵的一日,因此才想送年輕的探春進去,但是若探春得寵,在提高賈府地位的同時,勢必提高趙姨娘的地位,畢竟她是探春的生母,就算探春再怎么不待見生母,可這骨血之情是不能抹滅的,因此若是那樣,王夫人的地位就會有所威脅。
王夫人之所以能容忍趙姨娘,只因為一來趙姨娘也為賈政生了一子一女,二來自己的地位牢靠的很,再說,不過是個姨娘,也是抬不上桌面的,但是若是探春有了富貴,只怕那趙姨娘的地位就會提升,而相反,她就不能如現在這樣對趙姨娘呼來喝去了,所以她不容許有這種情況存在。
寶釵心中雖然明白了,可卻又想這王夫人算計別人也不干自己的事情,因此心中也只是警惕自己,并不說什么。
寶釵從王夫人那里出來,心中盤算當如何對付那趙姨娘,不過如今最要緊的還是紫鵑那里,寶釵也知道紫鵑素來服侍黛玉,不過心中又想,這紫鵑到底也不過是個丫頭,因此自然也是能使喚的。想到這里,寶釵一回到怡紅院就讓人使喚了符德善家的來。
符德善家的一來,忙給寶釵施禮:“給二奶奶請安。”
寶釵看著符德善家的道:“符姐姐,這紫鵑原名鸚哥,可是你的女兒不是?”
符德善家的忙道:“回二奶奶的話,理上是如此,只我原也不是她的生母,她生母一生下她就沒了,后來太太做主就將我許配給了我那口子,如此算起來,那鸚哥也算是我的女兒了。”
寶釵笑道:“這老話說的好啊,生娘不及養娘大,想來,這紫鵑也是聽你的話的。”
符德善家的忙嘆了口氣道:“唉,二奶奶別說了,原當自己有個女兒也不錯,只現成做個娘,可不想這鸚哥竟然也不跟我親,后來又讓老太太調去做了二等丫頭,再來她成了林姑娘的丫頭,這丫頭,攀了高枝忘了祖宗,自打成了林姑娘的大丫頭之后,竟然連回來看我們一眼都不來了,只每日陪著林姑娘,平日就算是路上見面她都不理會我們,當然我們不過三等奴仆,自然也是不能跟她這一等丫頭比的,只如此又一次,她爹可置氣了,偏有一日又是喝了些許酒,憑了酒氣只去瀟湘館見她,不想兩父女也不知道說了什么。這鸚哥就說了狠話,說什么,今生她是林姑娘的人,若林姑娘有個好歹,她大不了剪了頭發做姑子,橫豎是不回符家了,有說什么,她早也不是當年的鸚哥,如今林姑娘身邊只有紫鵑,沒有鸚哥,打那以后,再也不曾跟她見面。”
寶釵聽了微微皺眉,然后又道:“如此說來,若是你們有什么不是,她也是不來見你們的?”
符德善家的點了點頭:“想來是如此,如今都好長時間沒跟她見面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了?”
寶釵看了一眼符德善家的:“看來你還是很掛念這個女兒的。”
符德善家的忙道:“不瞞奶奶,自然是掛念的,到底也算是我養大的,只是女大不由娘,她如今早不將我放在眼中了。”
寶釵點了點頭:“如此,若是奶奶我要你去做一些事情,你可去得?”心中卻不停的盤算著。
符德善家的忙道:“奶奶只管說,有用得著我的,只一句話。”
寶釵點頭道:“很好,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想讓你設法,將紫鵑從蘇園中叫出來就成了。”
“蘇園?”符德善家的一臉疑惑道:“莫不是那個有名的蘇園,這鸚哥怎么就去了那里了?”
寶釵淡笑道:“我也不隱瞞你,這蘇園的主子就是林姑娘,因此紫鵑在那里自然也是自然的事情,如今你只回我一句話,能不能將這紫鵑叫了出來。”
符德善家的略略沉吟了一下,然后點頭道:“自然是能的。”
寶釵點了點頭:“如此就好,明兒你將紫鵑叫出來,我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馬車上等她。”
符德善家的點了點頭:“是,奶奶。”然后退了出去。
只回到自己的住所,就換了一個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智慧,一旁的符德善見了道:“出什么事情了,那寶二奶奶竟然叫了你去?”
符德善家的笑道:“看來那寶二奶奶將我們算計上了,如今又不知道施什么花槍在鸚哥身上呢。”
符德善道:“這鸚哥跟了林姑娘也是好的,怎么就還會有人算計到她身上。”
符德善家的笑道:“這你怎么就糊涂了,如今林姑娘貴為蘇園主子,只這府中人哪一個不去算計了去。”想了想道:“對了,鸚哥的奴籍你可偷到了?”
符德善笑道:“當初為奴,是先祖跟老國公的約定,如今國公府開始敗落,我們符家的奴籍自然也是能回到我們身上的,我早已經偷到了。”
符德善家的點了點頭:“如此就好,一會你作掩護,我出去一趟,好歹讓鸚哥告訴林姑娘,好歹也讓她們有所防備,可別真被這些小人算計了去,那也是太不值得了。”
符德善點了點頭:“成,你去見見鸚哥也好,畢竟如今也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只鸚哥想來是舍不得林姑娘了,如此跟了林姑娘倒也好,想來也是不會委屈了她的。”
符德善家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你我離開,可以找個偏僻的地方過了一生一世,只這鸚哥到底還是年輕,哪里還能委屈了她的,倒不如讓她跟了林姑娘,說不得也能尋個好歸宿,如此你我也可放心了,我對姐姐也有了交代。”
符德善聽了笑道:“只你們姐妹兩個跟了我這窮漢子倒也是委屈了些。”
符德善家的笑了起來:“好了,也不多說了,你且想個法子,我也好出去。”
符德善點了點頭:“這也容易,原本我們不過三等的,因此一些粗活也是我們做的,只要出去擔菜蔬去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