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想不到如此一個人竟然是二品帶刀侍衛,一時間倒有些愣住了。
水溶則微微一笑,只對鳳密道:“這幾個人的牌位,本王倒是在王淑人的佛堂中的佛陀中看見呢,怎么,莫不是這幾個人,還是鳳護衛認識的不成?”
鳳密則笑看著王夫人:“王淑人,需要我說出真相嗎?”
王夫人的心一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有什么真相不真相,你也別來唬人才是真的?!?
鳳密微微一笑:“如此說來,王淑人是不認識這三人了?”
王夫人語塞,她可不好說不認識,只得道:“那幾個不過是我的陪嫁丫頭,后來蕓娘跟人跑了,我怕帶壞了別人,就將箋兒和雅香給遣嫁了,只不過前些日子才知道她們已經去了,因此才設幾個牌位在我佛堂中供著?!?
“如此說來,這王淑人可真是一個好主子呢,只這般還給出嫁的陪嫁丫頭供牌位?!兵P密這話的聲音是不大不小,可卻是好似平地的波瀾,震的人眼冒金星,在場的人不覺看著王夫人,賈母的嚴重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賈政的眼中此刻全然震驚和不信,賈政雖然迂腐,可卻并不笨,如今聽了這話,心中的震驚及難堪可想而知,王夫人語中的眾多破綻,早說明了她的心虛,如此一來也只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蕓娘等三人死的有些蹊蹺。
賈政只問王夫人:“你說說,這蕓娘到底是如何死的?”
王夫人可不敢說實話,她可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若是說了實話,只怕自己可真的要萬劫不復了,因此忙道:“我如何知道那蕓娘是如何死的,我不說了嗎,她早也是跟了她表哥去了的人。”
賈政冷笑道“若真如此,你佛堂佛陀內的牌位又是如何回事情,若不是你做了虧心事,何以要供奉?!?
王夫人再度狡辯道:“原也就是念過去主仆一場,才如此的。”
賈政見王夫人還不說實話,心中煞是生氣,只道:“你當真不說實話嗎?”
王夫人道:“這有什么可說的。”想來也只想蒙混過去。
這時候卻見鳳密淡淡一笑道:“對了,王淑人,我今兒帶了初心來,順便還帶了一個人來,想來,說不得你還認識呢?!比缓笥謱﹂T口道:“讓他進來吧?!?
話落,但見一個衣衫陳舊的老者進來了,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左右,可眼中滿是風霜。
當王夫人一看見那個衣衫陳舊的老者的時候,整個人愣了:“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脫口而出的話,讓一旁人都好奇這衣衫陳舊的老者到底是何人,竟讓王夫人變神色。
這老者看著王夫人,滿眼是恨意:“我死了,如何能為蕓娘三人洗刷冤屈,如何能讓人知道你的狠毒,以及你的算計?!?
一旁的賈政看了那老者好一會,才道:“你不是焦仁嗎?”
焦仁看了一眼:“難為二老爺你還認得我,這倒讓焦仁有些感慨。”
賈政看著焦仁:“不是聽說你已經失蹤了嗎,這也是讓你父親焦大一輩子不開心的緣故呢?!?
焦仁看著賈政道:“二老爺,我是失蹤了,可我這是不得不失蹤啊,若是我不失蹤,只怕,我早已經不在了這人世中?!?
“此話怎講?”賈政不明白的看著焦仁。
焦仁嘆了口氣,然后指著王夫人道:“這都是你這位端莊賢淑,有賢名在外的太太所賜。”焦仁每說一個字,那恨意從每個字中散發著。
賈政看了一眼王夫人,眼中已然是不信任和震驚,一旁的鳳密只對焦仁道:“焦仁,你且說說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情吧,也好讓在座的各位聽聽這位王淑人賢淑的一面?!?
焦仁只看著賈政道:“二老爺,你和她也算是共枕這么多年了,她的為人你可了解多少。”
賈政想了想道:“原也只當她是個有分寸的,因此也是放心讓家里的一切只讓她打理,可如今卻是不確定了?!?
焦仁冷笑道:“你早也應該不確定才是,你可知道,你這位賢淑的太太,有一個很大的毛病?!?
“什么毛?。俊辟Z政不明白的追問焦仁。
焦仁只道:“你可知道嗎,你這位太太是天生不能生育的女人,也就是說,如今她名下的那兒子一女并非她所出?!?
焦仁的話好似一個炸彈震得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賈母更是拄著拐杖到焦仁面前:“你說什么,你說珠兒,元妃娘娘和寶玉都不是她所出?”
焦仁點了點頭:“沒錯?!?
“那,他們幾個到底是誰生的,是誰家的骨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且給我說清楚了?!辟Z母直接道。
焦仁看了賈母一眼,然后就開口了:“今兒我來,就是要將這藏在心中二十多年前的秘密說了出來,也好為蕓娘,箋兒和雅香討回一個公道?!闭f著瞪著王夫人,只道:“我焦家一脈雖然單薄,可都是跟了老國公過來的,因此我們焦家雖然是奴仆,可也算是有些地位的,當時二太太才過門,因此寧府中的還不曾過逝的老祖宗也總是讓我送些東西來,如此一來二去,就和蕓娘熟悉了。
蕓娘,雅香,箋兒和如今周瑞家的,娘家名為小月的,都是當時的二太太的陪嫁丫頭,而這當中蕓娘可謂是最出挑的,也許是因為同為奴仆,所以日子長了,自然也就有了感情,我總想等著蕓娘及笄的時候,讓父親跟老祖宗提提,讓她跟老太太您來商量,成全了我和蕓娘,可是不想蕓娘卻在一日哭著來見我了,我起初不知道蕓娘為何這般傷心,因此只問蕓娘,蕓娘見瞞哄不住了,就說出了實情,原來二太太自小就有一種怪病,大夫早也已經判定了二太太是不能生養的,但是在我們這樣的人家,若是不能生養是不成的,因此這二太太就有了想法,她給蕓娘下了蒙汗藥,因為這蕓娘和二太太的身形有些相似,于是讓蕓娘睡在了床上,又趁二老爺應酬有些醉意的時候將他扶上了床,如此,蕓娘就這樣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失去了清白。
事過后,又趁二老爺還沒酒醒,將蕓娘帶離房間,又讓二太太躺在二老爺身邊,二老爺是不知道始末,可是蕓娘失去了清白如何能不明白,原本蕓娘想一死了之,可二太太卻跪在蕓娘面前,只說她也是不得已的,還請蕓娘明白她,蕓娘自小跟著二太太,對 主子自然有感情的,因此只得吞了淚,活著。
也是蕓娘的悲哀,不久還真有了身子,于是二太太就買通了王太醫,只說自己有了身孕,將蕓娘打發去了鄉下,只說去探親,如此等蕓娘生下了珠大爺,太太又殘忍的將孩子抱到自己身邊養著,只說是自己生的,而二老爺也不曾懷疑,蕓娘不忍骨肉分離,只好繼續待在了這位二太太的身邊,但是一個孩子并不能算什么,因此二太太以珠兒為餌,迫使蕓娘再度和二老爺有了關系,生下了如今的元妃娘娘,看著自己的子女被這個賢淑的太太霸占著,蕓娘有親不能認,這痛可想而知。也許是上天可憐蕓娘,二老爺你還是注意到了蕓娘,對她也起了憐惜之心是嗎?“
賈政想起當初,蕓娘那瘦弱的身體,淡淡的悲哀,至今似乎還在自己的眼前,不覺嘆了口氣:“蕓娘是個難得之人。”
焦仁點了點頭:“沒錯,蕓娘是難得之人,正因為蕓娘的難得,讓這位二太太開始記恨蕓娘,而二老爺當你有心納蕓娘為妾的時候,就給蕓娘帶來了禍事,這位二太太雖然不說什么,可卻假裝大方的答應了你,然后又讓蕓娘去侍候你,蕓娘原無心為妾,可是想到能時常見到珠大爺和元姑娘,因此只得含淚答應了。
也是蕓娘爭氣,沒多久又有了身子,只這時候,那二太太可就來了狠心的想法,她隱瞞了蕓娘有了身子的事情,對外卻說自己有了身子,蕓娘一聽,就知道她又要奪自己的孩子了,無奈之下只好求助雅香,箋兒和小月,她只當她們姐妹,可是蕓娘不知道,設計自己,這小月也是有份的,也不想想,如是沒人支持,憑二太太原本一個大家姑娘,如今的富家太太,哪里有這能力,只是,蕓娘三人都是沒料到小月的為人。
雅香和箋兒想不到里面竟然有這樣的內情,很是不恥這位太太的行為,因此決定幫助蕓娘,于是來找了我,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我,要我想法子,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蕓娘逃走,可是想不到的是小月早已經將這事情告訴了當時的太太,于是還沒等逃,蕓娘卻失蹤了?!?
說到這里,焦仁看了一眼王夫人,然后笑了起來:“我知道蕓娘不會無故失蹤,何況她還有身孕呢,何況當時老爺遠放在外,因此你有的是時間用惡毒的心機對付蕓娘,果然,你將蕓娘藏在了一處無人知道的偏僻小院中,門窗都封死了,平日吃飯也只讓小月送,如此,等蕓娘再度生產的時候,你也就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兒子,當然那所謂的口中含玉,不過是為了給你爭取小月將孩子給你送過來的時間。
而那塊玉據我所知,原是一道士給你的,只說那玉是你的未來,因此你索性將玉放在了才出生的小孩身上?!罢f到這里,焦仁的眼中是淚水:“可恨啊,可恨你的心毒,你如此一來,雅香和箋兒自然也就 知道了蕓娘的下落,于是她們去找蕓娘,打算設法搭救她,也是因為如此,你怕事情走漏了風聲,決定殺了她們三個,一餐飯,一碗湯,三人就死在了你的一脈息下。
而更讓人痛心的是,你竟然還撒謊,說蕓娘不守婦道,跟了她表哥私奔了,又有幾人能知道,那蕓娘自小賣身為奴,哪里有什么表親在,而你又說什么不想耽誤了雅香和箋兒,讓人放出聲去,只說是打發她們回去嫁人去了,這樣的事情,讓你博得了賢名,可是我不信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的,因此我就偷偷的查,結果果然讓我查到了蛛絲馬跡?!?
說到這里焦仁恨恨的看著王夫人:“你也有怕的時候,每日夜半三更,總是對這佛陀腹中的三塊牌位說話,于是我知道了真相,責問你,而且我說了,我要將這事情告訴老爺,讓他處置。于是你又讓周瑞來算計我,將我推入了那滾滾的金陵城外的長江中,想讓我做個屈死的河鬼,也是我命大,被人救了,我原想去找二老爺說了真相,可是卻聽說珠大爺在新婚后三月就過逝了,我不知道這珠大爺死因到底如何,可是不能再冒一絲風險了,因此我才離開的,找個地方躲起來,又偷偷發了信給我爹爹,爹爹才以失蹤告知老祖宗,如此才算是保全了我?!?
焦仁嘆了口氣:“前幾日,帝圣上的人找到了我,因此我才決定出來說出一切,也好讓老爺還蕓娘一個清白,蕓娘是老爺的姨娘,雖然不過是個妾,可她到底給二老爺生下了兒子一女了,因此還請老爺一定要給蕓娘一個交代?!?
賈政聽了焦仁的話,整個人震住了,他蒼白的看著王夫人,只沉聲道:“焦仁說的可是真的?”
王夫人一旁還是狡辯道:“老爺,他一個奴才的話,你也相信嗎?”
“那么王淑人,你那佛陀的三塊牌位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水溶淡淡的開口道。
王夫人知道此刻自己絕對不能承認,不然自己真的就完了,因此道:“我說了,我這不過是盡當日的主仆情分?!?
見王夫人說什么也不肯承認,倒是讓一旁的人有些無奈,這時候,鳳密卻笑了起來:“早知道你會如此說的,因此如今也當是要找個真正的認證才行?!闭f著又道:“將他們押進來。”
押進來的竟然是周瑞夫婦,王夫人一見周瑞夫婦落入了他們手中,心中不覺就一震,心中不覺有一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鳳密走到周瑞夫婦面前:“好了,說說那蕓娘,雅香和箋兒這三人死的緣由吧?!?
周瑞家一聽鳳密這話,臉色就蒼白了,只跪下道:“這都是太太要我做的,她自己不會生,又非要說有出,因此害了三人的,那都是太太要我下的藥,都是太太要我做的?!币宦暵暋易龅摹屚醴蛉嗽僖膊荒苤瘟?。
她一反以往的溫柔嫻淑樣,只冷然道:“沒錯都是我讓他們做的?!?
賈政想不到這王夫人竟然真會承認,而一旁的賈母早已經被這個消息震得差點站不住,若不是一旁的鴛鴦和珍珠齊齊扶住,只怕她都摔倒了,她拄了拄拐杖:“你為什么要這樣做?”而聞訊來的寶玉和寶釵,早已經被這消息震的呆立在了門外。
王夫人冷冷一哼:“為什么要這樣做,你還意思問我,若不是因為你,我會如此嗎,我當初進門的時候,那大房的還在,你當時對我和對她都是一樣的,所以我若是沒個哥兒,只怕你早已經將當家權給她了,雖然她后來死了,但是那時候我已經有了一個爭氣的珠兒了,也是因為這樣,你才不將當家權交給了大房的繼室,而是給了我,不然我哪里會讓你這般信任我的,至于元兒,我也是為了讓你更加看重我,才送她去選秀的,也是她爭氣,給我爭臉了?!闭f著不覺哈哈狂笑起來:“我是當朝貴妃的母親,你們如今又能奈我何?”
水溶冷冷道:“不過是個貴妃的母親,而且還不是生母,有什么好炫耀的。”
鳳密淡淡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圣旨,只道:“忘記告訴你一個消息了,賢德貴妃昨天被降為元嬪了?!?
整個榮國府的人一愣:“你說什么?”
鳳密將圣旨打開,然后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氏元春,號賢德,卻善妒,竟將有孕的靜婕妤推入河中,此為謀害龍子,念其也有身孕,格外開恩,但即日降為嬪,搬出鳳藻正殿,改居側殿,并罰掉月俸三月,以示警戒。欽此?!?
鳳密的圣旨一念完,賈母頓時昏了過去,一旁的鴛鴦珍珠忙讓人去請大夫,而王夫人也整個人坐倒在了地上。
賈政臉色蒼白,然后只對王夫人道:“你如此歹毒,娘娘也是被你害的啊,今兒我就休了你,你走吧?!闭f著只到一旁大筆一揮,然后將休書扔給了王夫人。而寶玉和寶釵忙進來跪著求情道:“老爺,太太再有錯,你就饒了她吧?!?
賈政微微搖頭:“她不是你們的母親,你們誰也不用為她求情,我也不會答應。”
王夫人搖擺著身子站起來,想離開,水溶卻喊道:“慢,王淑人,雖然你被休,可這人命還要你背了去,來人帶王淑人進天牢,一切等本王稟告過帝圣上和皇上后再做處理?!?
如此忙進來一群人,只押了王夫人出去,而賈母此刻還昏迷在后堂,水溶等倒也不多打擾,只道:“想來腹中也是多了事情的如此本王等也不打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