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舸點頭,“大奶奶回來,說是有急事找太夫人說,讓奴婢來看看太夫人可還醒著。”
“這么急……”嚴氏連忙起身,她一個老太太,天天待在院子里有大把的時間歇息,只是苦于覺少,孫媳婦急慌慌來,嚴氏也急起來。
青舸趕緊上前服侍嚴氏穿戴衣裳,拔上鞋跟兒,“看著當是什么好事兒吧,奴婢瞧大奶奶急是急,看起來卻是高高興興的。”
嚴氏但笑不語,青舸年紀還小了些,在她看來,怕是再難為的事情,朦朧都不會哭哭啼啼的跑來找她的。雖然孫媳婦在自己面前總是笑嘻嘻沒個正經樣,但是嚴氏心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給周朦朧定了個穩重得體的框框。
嚴氏步入正室,周朦朧連忙放下茶盅去扶了她到羅漢床上坐下。“嘻嘻,吵著您老了吧。”
“你這猴兒,快說,什么事兒來著?”嚴氏見周朦朧果真是開開心心的,就虎著臉捏捏她白嫩的臉頰。
“好事兒,好事兒,保準是好事兒。”周朦朧也不回原來位子了,貼著嚴氏坐下,“我今兒可是從張家出來的。”
“給人送包子去了?又忽悠人家老張大人去了?”嚴氏好笑的斜眼看著身邊親昵的身影。
“嘿嘿,那都是小事兒。就那點兒小事兒我哪里敢來吵您午覺的。”周朦朧瞇眼一笑,隨即就把張老頭吃完包子,讓張麗玲招待她吃午飯,臨走時說的那段話,學給太夫人聽。
“哦?這果真是張老大人說的?”嚴氏一下子坐直了,臉上也沒了調笑神色。
“嗯!”周朦朧用勁點頭表示千真萬確,“所以我這不是來請教您來的嘛。”
嚴氏打量周朦朧兩眼,非常嚴肅認真的眼神,像是在觀察一塊剛出石皮的璞玉一般,“那你說說,你覺得張老大人是什么意思。<>”
周朦朧得了嚴氏鼓勵,反正在廣玉山房她也不怕說錯話,“我覺得張老大人是提點朦朧,讓我給廷岳通個口氣。看樣子,若是今年瀝州那邊軍戶農戶,特別是軍戶那邊的秋收能再進一步的話,廷岳說不定能早點兒回來,就算趕不上我生孩子,總是能在任期滿之前動一動的。不過老大人也有告誡,不可做假,要能經得住朝廷查驗。祖母,您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嚴氏看著大氣都不敢出的周朦朧,滿意的露出一絲微笑,“你說的很對。分析的很到位。”對于一個來尚京才半年不到,又懷著身孕甚少出門應酬的女子來說,周朦朧這份政治嗅覺,不可謂不靈敏了。嚴氏簡直有些驚嘆于周朦朧與生俱來般的天賦。
“是嗎?”周朦朧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她是這樣猜測,但是卻像是瞎子過河,探出一腳總覺得不夠踏實。
嚴氏點點頭,“不過,也別高興的太早。張老大人賣個口風給你,也不一定最后的結果就能跟你期望的一樣。不過涉及到朝廷的事情,我們女人家,能捕捉到一點風向,就是難能可貴的了。后面的,還是靠爺們兒自己的能耐。”
“嗯嗯,朦朧明白了。”周朦朧一心的狂喜,被嚴氏慈善的提醒澆了點冷水,但是頭腦更清醒了。
“你這就給岳哥兒寫封信去,現在就寫。”嚴氏閉眼思索一會兒,“寫完我看看,一會兒封好了,我讓人送到祿王府去,想辦法路上走快點兒,早點兒送到岳哥兒手里去。”
“誒,好嘞。”周朦朧眼珠子里亮閃閃的,脆生生應到。一旁青黛趕緊去書房布置筆墨紙硯,領了周朦朧過去。
才一炷香功夫,周朦朧就一氣呵成,連張廢稿都沒有。信倒是不長,她簡短的交待了一下自己已經住到玉扁胡同那里去了,提了一下張老大人親自寫了兩塊門匾,都已經掛上門頭了。<>然后細細說了下嚴氏和她雖然分開了,但是她也常常回廣玉山房看望老人家,老小兩個身子骨兒都不錯,劉夫人母女也已經到了,她們還會立馬開張合伙做點兒小生意。然后才把張老大人的話附在末尾,告訴他,最近她去張家作客,得首輔大人關切幾句。
寫完拿給嚴氏看,嚴氏從頭到尾看了兩遍,滿目是清秀俊逸的簪花小楷,看著就舒爽,說的也很到位。嚴氏本還想著,不知道周朦朧初次寫這樣的信,會不會說的太直白了,要知道信這東西要走千里萬里,誰也不能保證路上有個什么預料不到的情況,沒想到周朦朧卻是把分寸拿捏的很好,不直白到底,言簡意賅,含蓄到位。
“很好,很好。”嚴氏讓青舸折起來,又親自看著青舸從書房架子上拿了朱砂和火漆封了口,這才讓素荷拿了她的印信,帶著封好的信件出門去了。
共同完成了一件大事,祖孫倆相對著,都想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行了,辦好了,你去玉紗櫥躺躺,你不累,肚子里孩子都累了。睡起來你還是回去吃晚飯去。”嚴氏欣慰的笑笑,“我是睡不著了,去廊下坐著看看花去,正好一會兒廷嶸來給我念念經書。”
周朦朧也不客氣推辭,先去了趟凈房,就爬玉紗櫥的榻上,果真是有事的時候不覺得疲倦,事情一放下,沾了枕頭不多會兒就睡著了。
劉夫人倒是沒睡,見青黛來,就細細問起今兒做的三樣包子反響如何。青黛笑瞇瞇的回答,“大奶奶特意差奴婢來和夫人道謝的呢,不過大奶奶有些困了,回去歇息去了。”
“哦,也是。大著個肚子出門,真是為難你們大奶奶了。”劉夫人迎青黛到堂屋坐著說話,“那幾樣包子,那位老先生可喜歡?”
青黛點點頭,“那雪里蕻豆角的,老大人最是喜歡了,還說里面放了一點點……嗯,放了一點點油炸的辣子,不辣,但是又提鮮的很,雪里蕻的咸度也剛剛好,老先生當著我們大奶奶的面兒,把那一籠還全都吃了呢。”